朱慕雲帶領二處的人,趕到太古街的時候,街道已經被行動隊封鎖。鄭思遠對九頭山的案子最爲關注,得到消息後,便帶領行動隊傾巢出動。此時,整個太古街周圍,都是行動隊的人。
二處的人,只能待在太古街外面,就連朱慕雲,也是發了頓脾氣,行動隊的人,才放他進去。鄭思遠正在挨家挨戶的詢問,他手裡有宋三的照片。只要朱加和、宋三,在太古街出現過,肯定能找到。
“鄭隊長,抓捕九頭山的朱加和,是我的任務,就不勞行動隊的兄弟費心了。”朱慕雲見到鄭思遠搞出這麼大的陣勢,心裡暗暗好笑。
他很懷疑,警察局接到的舉報電話,搞不好就是朱加和自己打的。他聽楊世英稟報時,對朱加和與楊世英的談話,問得特別詳細。雖然楊世英不能記起朱加和說的每一句話,更加不可能記得,朱加和當時的神態。
可朱慕雲判斷,朱加和很想讓楊世英入夥。九頭山人才凋零,朱加和亟需新鮮血液。楊世英殺過日本人,又給費利克斯當過保鏢,還在法租界混了一段時間。到九頭山當二當家,實在是最好的人選。
朱加和可是土匪頭子,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絕對是什麼手段,都能用出來。甚至,爲逼楊世英上山,他敢把楊世英逼到絕境。今天的舉報電話,地址就在太古街,很有可能,是把警察局的目光,吸引到太古街來。
朱慕雲很擔憂,位於太古街的無名麪館,是楊世英老婆在經營。如果遇到特別細緻的訊問者,可能就露出馬腳。一旦李秀英露了餡,楊世英也會跟着暴露。
還有楊世英,他離開法租界後,是否已經回到了太古街?如果沒回來,希望他能去朝陽巷暫避。要是回到了無名麪館,一定要在地下室藏好。如果楊世英的身份,被人識破的話,朱慕雲都沒辦法救他。
“在法租界,這是你的案子。到了太古街,就是我的案子了。”鄭思遠淡淡的說,只要是九頭山的案子,別人都不能跟他爭。這一點,李邦藩都很清楚。朱慕雲歷來很識趣,怎麼今天就想不通呢。
“鄭隊長,我知道你很想辦九頭山的案子。可人還沒抓到,咱們應該合作。至於到底是誰的案子,是不是考慮得太早些了?”朱慕雲苦笑着說。
“只要人在太古街,肯定跑不掉。如果你真想查,還是去其他地方碰碰運氣吧。比如說,碼頭、渡口。”鄭思遠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他第一時間把行動隊的人帶來,就是爲了防止朱加和逃脫。
“我哪也不會去。”朱慕雲搖了搖頭,他接到的消息,朱加和出現在太古街。自己怎麼可能去其他地方呢?如果去其他地方,要是真的碰到朱加和,那可如何是好?
搜捕行動的效率越低,朱慕雲越高興。如果所有的人,全部集中到太古街,還有利於朱加和行動。朱慕雲相信,朱加和不會輕易離開。他殺了楊庭飛,只是第一步。接下來的古星,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槍口下。
朱慕雲讓二處的人,在太古街口等着。他去了鎮南五金廠,向李邦藩彙報。這種扯皮的事情,朱慕雲很樂意幹。
“局座,太古街被行動隊霸佔了,我的人只能在外面執勤,還怎麼搜查?”朱慕雲不滿的說。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對九頭山的案子特別關注。我看,二處暫時在周圍搜查吧,朱加和很狡猾,未必還會在太古街。”李邦藩說。
“可太古街和長塘街,我非常熟悉。如果朱加和真的躲在裡面,一定能找到。”朱慕雲篤定的說。
“這樣吧,二處負責外圍,幫行動查漏補缺。”李邦藩沉吟着說。他知道,鄭思遠帶了幾百人去太古街,而二處有多少人?就算朱慕雲對太古街再熟悉,也沒什麼用。
朱慕雲正要說話時,李邦藩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急驟的響了起來。李邦藩隨手抓起電話,只是聽了一句,就臉色大變。
“什麼?!王輝死了!你們是怎麼搞的,爲什麼現在才發現!”李邦藩大吼着說。
朱慕雲聽到王輝死了,心裡一喜。昨天晚上軍統應該就採取了行動,怎麼到現在,才傳來消息?難道軍統沒找到機會,早上才動的手?這種事情,大白天動手,軍統也太不把三處放在眼裡吧?
“一羣飯桶!”李邦藩氣的摔了電話。三處和安清會,好幾十人在醫院,竟然還被軍統得手。這要是傳出去,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局座,出什麼事了?”朱慕雲小心翼翼的問。
“王輝死了。”李邦藩嘆息着說,他萬萬沒想到,王輝竟然會死在醫院。如果醫院人手不足,也就罷了。可雅仁醫院有好幾十人,他越想越生氣。
“這怎麼可能呢?軍統乾的?”朱慕雲詫異的說。
“應該是的。三處這幫廢物,人都死了幾個小時,現在才發現,真是丟死人了。”李邦藩很是惱火,防護這麼周密,竟然也死了。
“三處沒有對他加強保護嗎?”朱慕雲疑惑的問。
“病房內有一名三處的人,同樣被殺。”李邦藩嘆息着說。
“史希俠也太不把王輝的安全,當回事了吧?”朱慕雲在李邦藩盛怒之下,突然感慨的說。這個時候,點一下史希俠的錯誤,當史希俠辦砸十件事,還讓李邦藩生氣。
“史希俠是飯桶,三處全部是飯桶。真不知道武尚天,怎麼就會看上他。”李邦藩確實很生氣,他心裡已經暗下決心,要撤換史希俠。
“這個案子,如果交給三處,恐怕又是不了了之。”朱慕雲嘆息着說。
李邦藩一愣,他好像作了個什麼決定似的。朱慕雲準備走的時候,李邦藩拿起電話,通知張百朋去醫院,調查王輝被殺一案。
王輝是三處的人,在醫院被殺,應該由三處調查纔對。可李邦藩卻把這個案子,交給了情報處。這個決定,能看出很多信息。或許,李邦藩對史希俠,真是失望之極。
看到政保局的人,都往太古街一帶趕去,朱加和與宋三很是得意。他們此時就在古沙街,兩人找了一家茶樓,坐在臨街的窗口,關注着街上動靜。
“老闆,你說楊世英會不會來給咱當二掌櫃?”宋三突然問。自己舉報自己,這種事,也就朱加和能幹得出來。他也看出來了,朱加和確實很欣賞楊世英。爲了讓楊世英上九頭山,哪怕再卑鄙的事情,也能幹得出來。
“當然。他要是不來,咱們就點了他的炮,讓他在古星混不下去。”朱加和得意的說,爲了拉楊世英上山,他也是煞費苦心。
“以後他知道了,對老闆豈不是很怨恨?”宋三說。
“只要他上了山,肯定不會發生這種事。”朱加和笑了笑。爲了九頭山的發展,他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楊世英如果聽到這句話,不知道會不會找朱加和拼命?此時的楊世英,確實回到了太古街。甚至,他還看到了朱加和和宋三。只是,見他們在裡面吃東西,他特意繞到後面才進去。
朱加和突然到無名麪館,讓楊世英很擔憂。朱加和可是九頭山的匪首,他來太古街,是對自己不放心?還是想拉自己入夥?如果人沒被逼到絕境,是不會上山爲寇的。楊世英的生活,現在過得很充實。老婆孩子都在身邊,還能服侍在母親身側,人世間最大的幸福,莫過於此。
楊世英回到無名麪館不久,街上突然多了不少警察,政保局的特務,也開始排查路人。整條太古街,突然被封鎖。無名麪館的客人,很快就走光了。碰到這種事,還是早點離開爲好。
楊世英也馬上進了地下室,無名麪館後面的房間下面,不但有地下室,還有暗道。如果他躲在裡面,只要外面有李秀英照顧,哪怕住一輩子,也不會有問題。
鄭思遠的搜查,是地毯式的。朱加和和宋三,確實出現在太古街。只是,他沒找到報案人,否則更容易找到線索。
朱加和的相貌,外界傳說的很多,但真正見過本人不多。可宋三就不一樣了,他曾經是好相聚的夥計,而好相聚就在太古街和長塘街的交叉口。而且,宋三的照片,在警察局的戶籍科也能找到。
很快,有人提供消息,宋三在無名麪館出現過。鄭思遠馬上帶人,趕到了無名麪館。先是查驗李秀英的證件,看到她帶着小孩,上面還有個婆婆,倒也沒怎麼懷疑。
“你丈夫呢?”鄭思遠突然問。
“他……他在法租界。”李秀英有些慌亂的說。
“在法租界幹什麼?”鄭思遠是何等人?李秀英眼中的驚慌,自然瞞不過他。
“做工。”李秀英說。
“在哪家做工?做的是什麼工?”鄭思遠緊追不放。
“在洋行,給洋人當護院。”李秀英說,她對保鏢這個概念記不住。
“這個人,是不是在這裡吃了面?”鄭思遠聽說是給外國人做事,也就沒有再多問。或許,剛纔她的慌亂,是一個農村婦女,面對陌生人詢問時,纔有的表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