歃血爲盟的儀式在這個時代,還是非常的有份量的。雖然人心已經不古了,但是二十世紀初期的中國,人們心裡還是敬畏着鬼神的。兄弟二字還不是那麼的泛濫無價。
鋒利的霜刃帶過了食指,血注入了烈酒中,杜月笙和盧莜嘉相視一笑,盧莜嘉恭敬的對着杜月笙一舉杯:“月生哥!小弟敬你,從此福禍相依!不離不棄。”
“從此福禍相依,不離不棄!”杜月笙慨然飲盡了酒,一股子熱流衝進了腹中,轉向了全身。
盧莜嘉眼睛有點紅:“打小就沒個兄弟,場面上走來走去的,俱是看着那江浙督軍的面子招牌,有幾個真心真意?”
杜月笙伸手攔住了他:“今日是我們兄弟結拜的日子,冷暖心中自知就是,你,我!”
說着,杜月笙點了點自己的胸口又點了點盧莜嘉的胸口:“莜嘉,哥哥還有一句話。”
“月生哥你說。”盧莜嘉說道。
杜月笙建議道:“我畢竟如今這個身份,你和我結拜的事情傳了出去,對你對我都是不利!我看,莜嘉,此事絕密,外人不知道,反而我們相互纔有個真正的照應!”
“行。不過月生哥,你看着,你日後定不簡單的。”盧莜嘉想了下後深表贊同。
如今他對杜月笙這種大局上的把握能力,已經再無懷疑。這個話,他沒想過,杜月笙說了,他纔想的起來這麼做是對的。
少年心性本來還想今天晚上到處嚷嚷下,熱鬧一番的。最好,按了江湖規矩,再拉了人馬看着,熱鬧的一起拜了關帝爺,那纔是個好場面呢。
可是杜月笙說的對。兄弟兄弟,心中知道就是,與那外人何干?那樣鬧了明處日後反而不好辦事!
“那,好處我也就收了,再請你就是。”盧莜嘉忽然頑皮的一笑。杜月笙看着他燦爛的笑容,心裡暖暖的,也鬧了起來:“做哥哥的請弟弟去玩耍,理所應當。”
“也正堵了人嘴巴。反正我有自己打算。”盧莜嘉嘿嘿着:“時辰到了吧?這黃金榮也該來了?”
說完又加了一句:“月生哥,別說,我還真想見識下這露蘭春什麼樣子呢。我一個跟班阿福說了次的。說長得不錯?”
聽了這個話終於還是從盧莜嘉的嘴巴里說了出來,但是偏偏已經完全不一樣了,杜月笙心裡實在憋不住,不由的渾身發抖着,說不出話來。
盧莜嘉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笑什麼?就看看怎麼了?她在臺上我還看不得?黃麻子和你好我知道,他的外室嘛。我不碰就是!”
“本來想碰的?”杜月笙陰陰的問道。
盧莜嘉看看他的眼睛,撐了半天,臉上一紅也老實說了:“我和黃麻子又沒交情。不過還沒見呢,不知道!”
說着兩個人全笑了,只是盧莜嘉哪裡想得到,杜月笙卻爲了什麼發笑?人生在杜月笙看來,實在是太有趣了。
果然如戲,果然如戲,但是情真就好!
這個時候外邊已經有人聲了。杜月笙擺擺頭:“你在這裡坐,等會我來,我下去看看。何豐林也該來了。”
“恩,說好的,他在附近呢。”盧莜嘉哈哈着:“真他孃的對不起他。虧的他還費心維護我的面子。”
“他是個朋友。”杜月笙說道。
盧莜嘉點點頭:“我爹就喜歡這傢伙,猛張飛似的,卻不缺心眼。做事又實在。正經事不含糊的,月生哥你去吧,晚上我們再聊。”
“行。”杜月笙和他既然已經是兄弟,再客氣也假了,索性丟了他一個人在裡面,轉身下樓去了。
盧莜嘉在裡面一個人無聊,這何豐林左右的還不來,也不知道混哪裡去了,說不定又賭性上來去什麼地方摸兩把,卻忘記時辰了。
他轉身轉了出來四處轉轉消磨下時間。
李福全正蹬蹬蹬的跑了上來,後面是和他脾氣投的一塌糊塗的丁力,兩個人正齜牙咧嘴的。李福全在上海也跑久了,認識盧莜嘉,見了忙打招呼。
盧莜嘉笑了下,知道他們是杜月笙的手下,正和他們擦肩,忽然想起來了,回了頭來:“對了,月生哥現在住哪裡的?”
李福全被他拉住先一愣,聽了這盧公子居然也叫杜月笙月生哥?頭都昏了,卻是面上光鮮的很,忙回答:“華格臯路216號,下午才幫着搬家的。”
“新房子?哦……”盧莜嘉聽了他說問了下。
丁力在一邊:“是啊,我們全住裡面呢。好大的,漂亮的…….”
“去。”
李福全感到丟人的推了他下:“和你說了,人家說話不插嘴的。沒規矩。”
丁力吐吐舌頭,忙躲後面去了。盧莜嘉看他憨厚,又是杜月笙的兄弟,纔不放心上呢,搖搖手:“沒事情,沒事情。你們去忙吧。”
可是剛剛轉身的盧莜嘉就聽了後面。兩個蠢貨對上了話,頓時停了腳步。
李福全在罵罵咧咧的:“大哥說話能夠隨便插嘴麼?月生哥說話我可不敢插嘴的。”
“月生哥說話我也不插嘴就是了。我知道了。”丁力實在的回答道。
盧莜嘉忙回了頭,一眼看到李福全正紅了臉,被丁力一句話刺激的不輕,要打丁力。
李福全剛剛舉手了,一看這邊盧莜嘉壞笑着看着他,手忙放下了,對着盧莜嘉乾笑了下,拖了丁力就走。
盧莜嘉在後面大笑了起來。李福全氣的差點沒撞牆去。旁邊丁力還在叫着:“別動手動腳啊,福全哥,好好的,你急什麼?”
李福全一口血頂着嗓子眼,翻了下白眼沒吱聲。腳下就踩着盧莜嘉的笑聲,急急走着。後面是傻乎乎的丁力,一步步的跟着還在關心着他:“你當我是兄弟不?有話你說啊,憋着不好的。”
樓下,杜月笙正站在門口,一邊是鎖着眉頭的黃金榮:“月生,你這個事情自己想,但是一定要注意的。”
杜月笙恩了下,又解釋道:“金榮哥,我知道呢。不行再說吧,翻不了天的。”
“當然了,能夠用了更好。”黃金榮也被杜月笙用沈杏山的理由打動了,只是有點不放心,沈杏山他肯就這麼幹休了?
旁邊杜月笙卻忽然來了句:“金榮哥,日子也不短了,今天晚上沒事情,就到我那裡去吧。桂生姐也在呢,患難夫妻啊。”
“哎!”黃金榮想起過去時候的日子,嘆了口氣:“聽你的勸吧。她脾氣你幫了我也說說。”
何豐林這個時候一搖二晃的過來了:“黃老闆,恭喜恭喜。”
說着他居然掏出一袋子大洋送了黃金榮手上。
黃金榮嚇一跳,忙推辭着:“不,不,何督軍,使不得,已經有了份禮了,哪裡還好意思。”
“公生記裡來的,哈哈。對了,別叫我督軍,害我呢?我家督軍的公子就在上面呢,我不是督軍,我這後面要加個使字,……”何豐林齜牙咧嘴的說了一半,正缺德的笑着,這袋子大洋他是剛剛從公生記裡贏來的。根本就是今天不好意思揣着走纔拿出來的。都不要本錢。
旁邊杜月笙卻猛的轉了頭去。
何豐林隨即反應過來了,勃然大怒:“月生,你小子!”
身邊的黃金榮也已經回了神來,笑的扶住了門,何豐林惱火的橫了他們一眼,哭喪着臉進去了。怪誰?怪自己,好好的要給自己後面加那個字,自己說的怪誰?!
觸他孃的,月生這個傢伙!何豐林恨恨的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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