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邈一看還是自己弟弟貼心,白天被他打了,這會兒還不離不棄的呆在自己身邊,關心着自己。向張邈這樣正處人生最失意階段的人,其實是很是需要家人的安慰。
張邈告訴張超可能無人來救他們時,兄弟倆抱頭痛哭,悲痛之情聞者皆落淚。
哭到傷心處時,張超還是想到了什麼。他突然停了哭泣,推開張邈道:“大哥,不如我們去豫州,去壽春吧,你和袁術本來就是老兄弟,前段時日你還幫過他,聽說他已入兵陳國,那就離我們就很近了。呂布、陳宮之流不值得信任,我們還是投靠袁術去吧?”
張超的建議讓張邈愣了愣,隨即也站起身,喃喃自語道:“對!這也算是條出路,我立刻書信一封,你出城親自到陳國找袁術,讓他帶兵來援我們!”
張邈的決定雖說和張超的建議目標相差甚遠,張超是要張邈現在就放棄陳留城,去投靠袁術。但顯然就要張邈如此放棄他們家三代人經營的基業,他是不捨得的。
張超去後,陳留城的戰鬥還在繼續,場面的壯觀和戰鬥的激烈,每天出乎着張邈的意料。
曹軍天上和地面的戰鬥,交替進行着,如果現在是白天,地面上就會打得不亦樂乎的。而一到晚上,投石車就會不間斷的轟擊。這會兒陳留城上已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碎石、爛磚的殘留物,士兵的屍體時時刻刻都在被運下城。五日來曹軍無所不用其極,各種攻城手段都摻和着使用,但陳留城依然堅強的挺立着。
張邈也不是就任意曹軍的狂轟亂攻,在曹軍正式開戰的第三天,趁着月黑風高,他派人出城,試圖偷襲曹軍投石陣營地。但未獲成功,殺了倆個不長眼的曹軍巡邏士兵,就被發現行蹤,被許褚率部追擊着,死傷過半之下,飛遁進城。
自從在涇縣一戰中,有了先例投石車會被敵軍當作重要偷襲目標後,曹智就曾嚴令投石車的佈陣地域,必須有一支機動部隊予以保護。這也是多次曹軍的投石車部隊被偷襲,但一直沒有人得逞的原因。
“這種攻堅之戰看來還要打上一段時日,我派人去城下喊賞格,那些守軍的士兵願意投降就賞五十萬錢,誰要殺了,綁了那位陳留太守張邈,死活不論,就賞五百金,主公你看可好?雖說不一定有作用,但總歸是先亂亂他們人心也是好的。”
曹智在自己的軍帳中聽完賈詡的建議,默默地點頭答應了。之後賈詡出帳喊來了幾名騎兵,簡單的吩咐了幾句,那些騎兵也自縱馬朝着陳留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再無用的計策,都要實驗了才知道,這陳留城內的守軍、民夫等通過幾天的消耗,依然還有幾萬人地規模。就算大部分人依然對張邈忠心耿耿,但總會有一兩個願意“人爲財死”的。賈詡這麼做的目的就是要看看城內有沒有人可以策反。他喜歡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機會,去達到目的。
陳留城內也的確因爲曹軍攻城的兇猛,而造成城內所有人愁雲密佈。那幾名負責守城的軍將每天上城之前,都要和家人訣別,說不定今天就是輪到他一去不復返了。但值得慶幸的是,張邈的手下還沒有叛變者,只是勸他快撤走軍將每日都在增多。
昨日,張超已經回來,但帶回的回信不是很理想。袁術的大軍已取得陳國,但他想進一步擴大戰果時,同樣遭受到了來自駐留在許縣等地曹軍的反撲。所以袁術告訴張超,他這時無法分兵去救援,他要張邈放棄陳留,與他合兵,先拿下許昌等地,回頭再來收拾曹智這路人馬,奪回陳留。
這讓張邈又是失望,又是氣惱。平時稱兄道弟的時候,都說有什麼事,兄弟會兩肋插刀。真要幫忙了,一個個都推三阻四的。這陳留是張邈身家性命之地,袁術也是知道的。哪能如袁術說的這般,說放棄就放棄,袁術的兵馬現在還不少,難道分一點繞過許昌,先幫兄弟解個圍都不行。
“託詞,藉口,一個個都是無情無義的,唉......妄我都把他們當兄弟,關鍵時刻,唉......”
張邈氣氛的發完牢騷,重重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
張超看了看張邈的神情,而後小心的進言道:“大哥,曹智這攻城是越來越急了,我怕我們......你還是要爲嫂子和侄子多考慮啊......”
張超那不吉利的話,沒往下說,但張邈心裡是明白的,照這樣下去,再不來援兵,陳留城遲早是守不住的。
張邈嘆了口氣,沉默了會兒後,他就對張超道:“二弟,你明天要不就帶着咱們族裡的那些老老少少,先去雍丘暫住,我再看看情形後再說!”
張邈這等於是在託孤了,張超也是樂意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因爲他怕死。於是,他沒等到天亮,就護送着張邈和他的全家去了雍丘。雍丘還是隸屬於陳留郡的,張超早年也在那裡做過官,還算是在那裡有底子的。
張邈覺得這麼一來,等於是爲自己預備好了一條後路,他這陳留城實在守不住了,他也可以率部去雍丘。也因爲張超早走了這半日,才暫時保全了家人和他自己的性命,要是真到第二日,他和張邈的家人都將落入曹智的手掌。
夜晚,宵禁的陳留城一片寧靜,家家戶戶都早早躲在房裡,強迫自己陷入着夢想,對於即將來到的曹軍晚間的投石車攻城,他們並不擔心,因爲到現在,那些石塊還未砸出城防的範圍。無非就是聲音吵點,晚上不太容易入睡。他們以前對陳留城,對張邈幾代人在這裡的統治還是比較信任的。
陳留城佈下瞭如此宏大、堅固的城防,一直不需要他們擔心什麼。但今時今日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任誰聽着那些呯呯乓乓的滲人聲響和每日震天的喊殺聲,再沒見識的老百姓都明白,這城遲早是守不住了!不過就算擔心也沒有辦法,官家之間的戰爭,不是他們可以插上嘴的。再說聽說來襲的曹軍很是善待百姓,留在城外的老百姓聽說都沒被處斬。
於是就有人通過各種渠道前逃出城,不過那只是極少數,大家都是知道這戰場上的事千變萬化,逃出去說不定就是去送死了。誰知道那些在城外的曹軍,會不會獸性大發,他們一出去就是正好送上門當他們的刀下亡魂,所以大部人老百姓還是老實呆在城裡的。
“梆梆梆!”伴着悠長的打更聲音,倒映着月光光亮的青石板路上走來一隊隊身着鎧甲的士兵。
領頭的是一個身材魁梧,後邊帶着七八個普通士,他們穿的鎧甲在月光的反射下更加醒目,從衣袖上的標記和服飾等都證明着他們陳留守軍的身份。
當他們走過道路,就看見在他們背後,有一道黑影,如同黑雲一般飄過,無聲無息,就好象真的是一片黑雲,隨風而動。
與此同時,在臨街一間客棧的二樓,某個房間裡,一個正在黑暗中獨坐的年輕男子也突然睜開了眼。
他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濁氣,自言自語道:“這幫山越蠻行動還真迅速!”
這正是剛投效曹智沒多少時日的太史慈,他一開始並未被曹智徵召入馳援兗州的軍隊中。但就在曹智出兵征伐陳留後,曹智就覺得手下的將領不夠用了。於是,就想徵調!那麼要從那裡徵呢?
從曹操那裡徵調吧,曹操那邊也正值用人之際,應該是調不出人手。於是,曹智不得不再從丹陽調人調將,曹智的丹陽也需人鎮守,一時也調不出人。後來曹智就想到了剛收服的太史慈和徐盛,禰衡的意思要在觀察這些人一段時間,但曹智還是那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就把太史慈招來了,隨同他一起前來的還有一批山越族飛檐走壁的好手和曹休。
調這批山越族士兵來,就是要讓他們潛入陳留城,進行顛覆和破壞的。太史慈倒不是被預想進城做細作、斥候工作的。但太史慈一聽曹智的安排,就主動請纓入城。
太史慈給曹智分析的很是有道理,一來他是生面孔,還沒在戰場上和陳留城的人照過面,混到城裡容易行事。二來,太史慈也很直接,他想爲曹智攻破陳留城立下這份頭功。
已徹底戰勝心魔,決議歸降曹智的太史慈,再看丹陽的一些人和事時,已經有了不一樣的感悟。雖然劉繇和曹智對政治、擴張着重點傾向不一樣,可其實他們都是當世梟雄,他們之間有着許多共通之處。太史慈也是想有一番作爲,於是他決定何不從了曹智,一樣可以幹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
曹智很是爽快的答應了太史慈的請命,他理解要給這些年輕人表現的機會。於是,太史慈就帶領着十八名善爬高強的山越士兵,混進了陳留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