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不要‘我們’,‘我們’的,我是我,你是你……”劉有寵厲聲道。她不但及時糾正着審配的不恰當稱謂,還把審配的不良居心和企圖之門,及時關閉着。
“有寵我這麼做可都是爲了你啊!”審配繼續爭辯道。
“哼,不要說得這麼好聽審大人,你怎麼不說你早有私心?”
劉有寵的直白揭穿,讓審配老臉一紅,目光也是一凝,正要與劉有寵爭辯時,卻又被劉有寵打斷道:“你不要在我面前多做這麼無用的舉動,我告訴你,你想動我身體的腦筋,就別想了,我死也不會給你。至於你們這般做臣子的,想扶植一位聽信自己話的新主人,你們就去做好了,我沒什麼意見,只要下一任主上仍舊是我其中的一個兒子就行。我的話完了,你可以接着再說上兩句,說完就滾吧!”
“你……”劉有寵一點面子不給,氣得審配又是一陣語塞。
但在與依然將剪刀剛烈的舉起的劉有寵對持半響後,審配也只能不服氣的再次問道:“難道你對那個無情無義的男人,還是念念不忘嗎?”
“你說完了吧,說完就可以走了……”
“好了,我不提了。說說我的計劃吧!我準備讓尚兒繼承大統,買兒還小,不能服衆,袁譚和袁熙都已有安身之所,這樣安排最合理!”
劉有寵一聽審配的安排,的確尚且合理。雖說幾個都是他的兒子,但感情還是有輕重的。並且審配的安排,讓每個劉有寵的兒子都有了安身之所,還是本身就熟悉的地方,這讓劉有寵暫時有種“家產”分配合理的感覺。
於是便問道:“你怎麼讓其他人信服這是本初的遺命呢?”
“當年袁本初不也與何進一起爲漢靈帝立遺詔嗎,今日就有我們爲他立份遺命好了,你只需到時站出來認可此事就行……”
“哎,隨你便吧……”
在劉有寵最後妥協似的嘆聲後,審配也轉身準備離開。只是沒走出兩步的審配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停步半扭首道:“袁本初今晚就會成爲歷史,你早做準備吧!…….”
建安四年十月間,庚日。鄴城大將軍府漏箭指向醜正的那一霎,內宅正屋裡突然傳出一片哭聲。
袁紹死了!
臨死前,在久未露面的正妻劉氏的安排下,袁紹被移往正屋。但在喝下和平日裡無二的一碗湯藥後,重新躺下的袁紹突然掙扎着坐起,面向一衆跪服在旁的妻妾,陰曆的看着她們想說什麼,但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就噗通再次躺倒,暴睜着眼珠,就此嚥下最後一口氣。
劉有寵出奇的在這一過程中,一直在袁紹身邊,並一直很是冷靜。在劉有寵親自爲袁紹的口中放入“飯含”(即米和玉)時,一直在畫閣中等待的審配就帶着袁尚趕到。
袁尚立即作爲此時袁紹身邊唯一一個能掌事的兒子,行使其兒子爲父親送終的義務。而此時的袁譚還在平亂率部返回的途中,袁熙則因爲袁紹的命令,一直駐守在幽州。此時袁府內最正統的兩位繼承人分別是袁尚和袁買,但毫無疑問,袁尚要是作爲此時唯一的選擇,自是最好的繼承人選。
審配也立即召集鄴城的文武百官,當衆宣佈袁紹的遺命:袁紹在身前立了袁尚爲嗣,繼承袁紹一切地位和權力。而審配自袁紹死的那刻起,接收鄴城所有兵權。
儘管對於這份遺命衆人心中非議頗多,但誰都明白此時不是提出見解,與審配扳手腕的時候。
當所有人選擇隱忍,但各自都在暗自活動時,在此時上手段、行事毒辣的審配又在袁府內出狠招,將袁紹的一杆見到袁紹死前一幕的妾室統統縊殺。
之後又有小道消息傳出,說是主母劉氏不容這些小妾,在袁紹屍骨未寒之際,就命衛士殺死了這些妾室,並將她們剃頭,臉上刺字,說什麼劉有寵這麼做是爲了讓這些小妾到了陰曹地府,也不能再勾引袁紹云云。
反正一時對劉有寵狠毒、心胸狹隘的謠言四起,此時鄴城中的人都關注在正在迅即班師回鄴城的袁譚,會對自己弟弟的繼嗣行爲有何反應。所以也就是對劉有寵的狠毒行爲,關注度不高,普遍認爲劉有寵沒有容忍之心,其心惡毒而已。並沒有對此事多做關注,普遍作爲茶餘飯後的一項談資而已。
從袁紹大敗官渡,聽說回來後的袁紹,是在這些小妾身上流連忘返,折騰的過了點。這是事實,但劉有寵在丈夫袁紹一過世,就遷怒這些妾室,未免冤枉了她們。
不過這樣一來,倒是沒什麼人再去想到過袁紹的真正死因上。因爲在衆人的眼裡,這樣一個悲傷過度,又縱慾過度的人死在什麼時候都是正常的。
現在他們關心的是“立嗣以長不以賢”的古訓,在袁氏兄弟身上,會有怎樣一種後續的發展。
既然現在審配拿着不知是不是真的袁紹遺命,扶植袁尚上位了。但辛巴巴在火速趕回的袁譚是不是會答應和服氣,畢竟他纔是長子,並剛剛立下戰功。
“啪……”盛放袁紹屍首的祭堂大門被全身披麻戴孝的少年將軍奮力推開。
這位少年將軍自是日夜兼程趕回的袁譚,袁譚一路哐唱、哐唱的疾奔入廳堂中,看見袁紹的牌位和棺槨,一聲悲呼“父親”,就撲了過去,伏屍大哭起來。
袁譚此時身上的鎧甲都未曾來得及脫下,就奔入了大將軍府,自己曾經的這個家門。
一路上袁譚早已得到信息,弟弟袁尚的自說自話,繼承了父親大人的一切。在接近家門時他已經感到了異樣,甚至守城、守門的兵衛還要攔他。但他身後還是數萬的軍隊,和同樣鄴城朝廷的重要官員郭圖、辛評和逢紀等叱喝、命令下,袁譚終於一路進得了鄴城,進得了這曾經的家。
但好像還是來晚一步,袁紹的葬禮已經舉行到“大殮”階段。袁尚也拿着代表繼承者的“喪仗”,跪坐在袁紹棺槨旁。
“哥哥!”袁尚畢竟年紀尚小,雖然也已有些小心思,但看見怒目而視,一身白色麻布胡亂包裹下鎧甲錚錚的袁譚,心下還是泛着懼意,卻生生的叫了聲。
“呸,你還有臉叫我大哥,我乃長子,現父親病故,理應我來繼嗣,你卻來與我奪嗣,你居心何在?”袁譚畢竟年輕,雖然郭圖一路上一再強調,不要袁譚在袁紹的葬禮上展開爭奪繼承者的事宜。
但袁譚又怎能聽得進去,他一路進來早已爲鄴城內外的刻意改變,而大爲惱火。憋在他心中的那一股怒火,早已再也難以壓制,在這一刻噴發了出來。
袁譚還一把奪過袁尚手中的喪仗,開始行使他長子的職責,在袁紹的棺槨前“踊”(即跳着腳哭)。
“放肆,將軍怎可無視主公遺命,在主公屍骨未寒之際,就與家主起爭執?”出來說話教訓袁譚的是審配。
“父親豈會不知‘立嫡以長’的法理?你們的遺命是假的……”袁譚聽了哭跳,大聲指責道。
“放肆,大膽,將軍請注意你的言行,這是對主公在天之靈的一種褻瀆。逢紀,你上來拿過主公的遺命,再宣讀一遍,再給一些無事生非之人,看看上面的筆記,是否出自主公親筆……”審配擋在袁尚身前,保護着自己一手新扶植的新主公,並更爲嚴厲的斥責袁譚的不孝和無端猜疑,並喊出逢紀證明袁紹遺命的真僞。
審配這次叫人很是有講究。因爲在這之前他已經得知郭圖不二的站在了袁譚這一邊,要扶持他上位。而同樣陪同袁譚征戰幽州的逢紀,態度還不明確。
以審配的政治敏銳度,早已看出從前的一位老友,並肩作戰多年的盟友,如今已是站到了他的對立面去,他和郭圖已是分侍兩主了。
郭圖不能回頭,也不可能回頭。但態度不明的逢紀,審配卻知道這個總愛看清形勢的傢伙,一定會站到他這邊來,因爲他趨炎附勢。
果然,逢紀大聲的朗讀的袁紹的“遺命”,再次宣佈了袁尚爲嗣,襲掌大將軍印,並任冀州牧。命袁譚爲車騎將軍,仍出任青州牧。袁熙、高幹則原職不變。並且在驗證的這份“遺命”後,宣佈這的確是袁紹的手筆。
“放屁,放屁,逢紀你個狗才,我宰了你……”
在逢紀最後證明“遺命”的合法性後,袁譚再也忍不住郭圖在一旁的勸阻,按耐不住的咆哮而起,還踢翻了一個在焚燒冥紙的火盆。甚至要在這靈堂內拔劍,衝過去宰殺逢紀。
相對於袁譚的過激表情,審配和袁尚卻在逢紀證明“遺命”的真實合法後,心下大鬆一口氣。同時,審配開始向周圍的衛士,使眼色。他們早有計劃,要是袁譚太過分,就當場抓捕他,再給他按個不孝,大鬧靈堂,侵擾袁紹屍體的罪名,然後秘密處決與獄中。這樣他們就可以做的有情有理,輿論也會在得知袁譚如此不和禮法的在袁紹靈堂上大鬧,而偏向他們接下來的過激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