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成全他
“不需要他敢不敢,我要的是他死,睿王那個人,怎麼敢放心將自己的底子,放在外人手心裡?
也許不出幾個月,我們這個新科狀元,就能意外的殉職了,說不定連殉職都撈不着,睿王可不像我們,做事還有個章法。
那個人自以爲是的很,想一出是一出的,只要他想搞死陳學慎,說不定連不入流的下三濫手法都敢弄出來,反正有的是人給他擦屁股。皇上可是孝敬太后的很哪!”
首輔張東嶽,清冷的聲音,透出對人命的冷漠。卻違和的還一副大義凜然的姿態。
“閣老高明,今天早上,睿王極力反對,說陳學慎本人是寶慶籍貫,好在被我們堵了回去,也虧得那個寶慶的郡王,早早的踹走了他,現在陳學慎可是實打實的上原人,去寶慶就任,不僅僅一點不違背大明組訓,還成全了他心裡的思鄉之情。
怎麼說他的親生父母,兄弟姐妹的全在上原,曾經的養父母也在上原,如今的岳家更是在上原,大人爲了成全他,可算式是煞費苦心了!新科狀元真應該感激大人一番心意的!”
苟雲軒順着首輔的姿態,拍着馬屁,拍的張東嶽,微微笑了起來。
“母后,不能讓陳學慎就任寶慶縣令的,兒臣已經準備了人選,可惡的張老狗,半點不將我們天家放在眼裡,皇兄一貫是個不管事,被那些亂臣賊子,說了幾下,就答應了,母后,寶慶不能出事啊?”
睿王在早朝上幹不過滿朝首輔一黨,氣不過那個不管事的皇兄,只能跑來太后這,讓太后幫忙出手,留下陳學慎,哪怕是要他死,也不能讓他去了寶慶,自己在寶慶不僅僅有隱匿的一萬武裝,還有偌大的金礦,那個金礦至少能供自己開挖幾十年,如何能被旁人窺探?
但睿王心裡也極爲明白,陳學慎在皇上眼裡很重要,自己不能觸他黴頭,哪怕自己也想過,在他就任的路上,安排人刺殺,但也難保皇上不會暗地裡安排人保護他,萬一打草驚蛇,讓皇上聯想到寶慶有問題,反而更加壞事了。
倒不如讓太后出手,不僅僅太后手裡有人,還因爲太后即使出手的事被皇上知道了,他也礙於孝名,不敢拿太后怎麼樣的?自己在一旁,還清清爽爽,多好?
“睿兒,你放心,母后只有你一個兒子,不幫你還能幫誰?這樣吧,你的那兩個侄女,也是時候爲你這個大伯,做點事了,要不然怎麼對的住她們身上郡主的封號?”
太后自然知道兒子一心要坐上那個位置,自己也一直暗地裡幫着,可惜若是想暗害皇上,根本不可能,皇上的身邊,有旁人看不到的暗衛,吃的喝的用的,都有看不見的人爲他監察,這是自己從先帝嘴裡,推測出來的。
所以,自己從來都知道,要想讓兒子坐上那個位置,只有皇上自己作死自己,讓他的兒子也自己作死自己。不如此,自己的兒子,根本沒有機會登上那個位置。
溺愛小時候的皇上,溺愛年幼的太子,看看,如今不是有很大的希望了嗎?皇上才過三十,就跟老頭一樣了,十幾歲時被自己安排的女人掏空了身子,如今整天吞丹,還不定能活到明年開春呢?
至於太子,早就被養廢了,壓根不需要多費心,給他在獸園自己作死,就成了,天天玩虎獅獸的,意外被虎獅獸咬死了,怨誰?
陳學慎在準備去上原的時候,還是見到了太子。儘管這個時候太子並不知道,陳學慎此去寶慶,是爲他而去的。皇上沒有公開太子將會去上原就讀的消息,打算在明年開春,忽然決定,讓那些人措手不及去!但皇上也相信,只要自己如此宣佈,首輔,睿王一黨的人,說不得能異口同聲的喊自己一聲:皇上英明!
“對不起,太子,我沒有做到答應你的,能將我們兩人一起創辦的《躍龍門》辦下去,我就要去寶慶就任縣令了,這幾天,我準備的邸報,你看着選用吧。皇上特意選了段大人替換了我,我來之前也已經見過段大人了,相信他很快也會過來求見你的。”
陳學慎自從得知了皇上還有暗地裡自己不知道的力量之後,就想到了自己跟太子的關係,不能還這麼僵持着,太子不可能就着自己的,這是想都不要想的。
那麼,也只有自己去討好太子了,陳學慎苦笑,爲了將來的闔家安康,從現在起,自己要花心思,經營跟太子的關係了。
想到從前自己對太子還有一腔真情,那麼從太子肆意踐踏自己跟太傅那天起,自己就意識到了,天家無情。更何況,如今亞青都被皇上安排在了京城,雖然看起來是皇上的恩賜,讓亞青擺了軒轅太傅爲師,但實質上,依舊是一個人質,哪怕自己跟亞楠爲皇上效忠多少,貢獻多少,也依舊只是他們天家隨時能用能棄的棋子。
爲了將來能給亞楠一個安寧的家,自己就要收斂所有的性情,好好經營跟天家的關係,做一個天子倚重的近臣。收起曾經冒充來的大逆不道的心思。
太子依舊冷着臉看着陳學慎,自從上次自己的驃騎大將軍死了之後,自己就恨極了太傅跟面前的這個新科狀元,陳學慎,全是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心腸狠毒的虛僞小人!
可爲何聽到他說將邸報交給段大人的時候,心裡竟然冒出一陣酸澀,這本是他爲自己創辦出來的,如今才名利雙收,他就要拱手讓人?
“還
讓人?
“還有一件事,微臣也對不起太子,上次太子給了微臣兩百兩銀子去外面買吃的,卻被微臣買了那些臭豆腐,微臣錯了。
這些都是微臣特意從外面買來的精緻糕點,微臣跟着太子在東宮的時候,都沒有吃過的,這些,微臣花了四百兩買的,太子,對不起!”
陳學慎帶着哽咽的聲音,充滿不捨,太子的心,忽然沒有來由的很是煩躁。
太子死死咬住自己的嘴脣,當初自己是將他當做是知心朋友的,是他背叛了自己,是他跟太傅害死了自己驃騎大將軍,自己到現在都不能忘記看到的慘不忍睹的那一幕!不能忘記!
陳學慎看着太子有些觸動的樣子,知道自己不必再留下去了,這樣的話,點到即止效果更好,多了就不起作用,還叫人感到反胃。
“太子多多保重!微臣不能來跟太子辭別了,就此拜別太子!”
陳學慎跪下,重重磕頭拜別太子,磕頭的聲音尤爲響亮,似乎要撞擊到人心裡去。
陳學慎知道自己的頭已經磕碰流血了,但自己不能擡頭,不能讓太子看到自己頭上的鮮血,但願自己離開東宮之後,太子能看到自己留在東宮玉石地面上的鮮血。也許唯有如此,才能喚醒太子跟自己之前曾經的親近。
陪着太子的韓立看着陳學慎如此離開,心裡也堵的厲害,如此新科狀元,一心爲了太子,付出如此心血,到如今卻落個寶慶縣令的下場。
當然,韓立也不會知道皇上早已打算好明年開春去上原就讀,陳學慎不過是皇上爲了保護太子,安排的前哨。
太子僵硬着臉看着陳學慎頭也不回的離開自己的東宮,心裡仿若被狠狠撞擊了一下,有些疼痛,不由得踏步追了十幾步,恰恰停止了陳學慎磕頭留下鮮血的玉石地面上。
莫名的,太子低下頭看着陳學慎磕頭的地方,不期然的看到了潔白玉石地面上的鮮紅血跡,難怪他剛剛低着頭不看自己就走了?磕的那麼重,能不磕破嗎?蠢人!
忽然剋制不住的冒出來一個念頭,追上他!告訴他,自己不生他的氣了!
陳學慎刻意低頭出來,就是要營造出讓太子心酸的氣氛,哪怕這根本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但自己也要努力去做。
少年天性衝動,打是衝動,罵是衝動,恨也是衝動,也許也引發他衝動酸澀。只可惜自己雖然一樣跟太子是年少的,但卻沒有衝動的資格。
從小自己就知道,若想活着,就學着冷靜,學着忍耐,更要學着盼望,盼望那美好的未來。
“啊?”
“啊?”
低頭的陳學慎,出了東宮之後,雖然低頭,但也是腳步不徐不緩,視線也是能顧及到四周幾米之遠的,但忽然而來的兩聲驚慌叫聲,卻讓陳學慎不由得一陣心悸。
猛一擡頭,竟然看到自己面前兩個衣着華貴的少女,一副驚慌失措的看着自己,而自己的身邊,已經讓四個太監四個宮女圍了一圈。
“嗚嗚嗚,我,我要怎麼辦?我沒臉見人了!嗚嗚嗚!”
在陳學慎迅速思量的時候,其中一個大點的少女,悲慼的伏在另外一個少女身上哭了起來,哭的悲痛欲絕,仿若真的不能活下去似的那麼悲痛。
“姐姐,不怪你,是他,是他不顧禮義廉恥的調戲了姐姐,污了姐姐的名譽,姐姐,不是你的錯,你別哭啊!嗚嗚嗚!”
另一個十幾歲的少女,一邊哭着一邊安慰着抱着她哭的那個少女,言辭間就給陳學慎定了死罪。
外臣膽敢在後宮污了女人,哪怕是宮女,也是死罪,這是大明祖制。爲的不僅僅是儒家說的禮義廉恥,更是爲了維護皇家血統不亂。
通過對方的哭訴,陳學慎瞬間明白了,這是赤裸裸的陽謀,在這個偌大的皇宮裡面,能救自己的唯有皇上一人,可偏偏自己從皇上那邊過來,皇上剛剛閉關,是不可能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的,放眼看去,除了這些要害自己的人,還有不少聽聞哭叫聲音而來的不少太監宮女。
不能着急,不能慌張,後宮裡面,只有幾個主子有能力害自己。除去皇上皇后跟太子不可能害自己之外,唯有太后,或者是那個不曾見過面的華貴妃,以及華貴妃的兒子,福王了。
這兩個少女,衣着是郡主的規格,看來就是皇上當年寵幸的宮女生出了的兩個女兒了,聽孫公公說她們兩個在幾個月之前就被太后封了郡主。
當時自己還謹慎了一段時間,怕太后想用她們毀了自己前程,如今看來,毀了自己前程都算是輕的,害死自己纔是真的。
“大膽逆賊,竟然敢在後宮毀壞嘉怡郡主名譽?給本宮亂棍打死!”
不出意外,側邊忽然殺出氣勢磅礴的一位高貴夫人,通身的尊貴,滿身的氣勢,陳學慎看到她,就是不曾見過,也知道她是何人了!
“參見娘娘!微臣陳學慎對天發誓,絕不曾半點觸碰或者是言語上對郡主有任何的冒犯,微臣被陷害了!請娘娘爲微臣做主,微臣的清譽也不容污衊,微臣可是皇上欽定的新科狀元,敢陷害微臣的人,就是在陷害皇上,微臣懇請娘娘安排人請皇上過來親自定奪!”
大明的文臣,最不能被如此污了清譽,這比死還叫人難以接受,儘管陳學慎表現出堅定的態度,但在華貴妃眼裡,不過是一個跳樑小醜,不論你
醜,不論你叫的多冤屈,本宮先打死再說。
等皇上出關,本宮最多掉幾滴眼淚而已,畢竟想陳學慎這樣大義凜然的文臣,朝堂裡面多得是,死一個對本宮不敬的臣子,即使皇上再看重,也不可能跟自己在皇上心裡的位置,相提並論的。
“拖下去,亂棍打死,如此孽畜不僅僅污了嘉怡郡主的名譽,還對本宮如此不敬,打死勿論!”
華貴妃一派囂張,太后交給自己的任務,自己不得不完成,自己從前是太后送給皇上,魅惑皇上的,等自己生了福王之後,自己也想有朝一日,能成爲太后。
恨只恨福王太過命薄,竟然短壽之象,早早給他娶妻,就是想他能留下一滴血脈,可惜到現在都沒有半點動靜。
如此之下,自己還不能露出半點對太后不敬的心思,還只能跟從前那樣,唯有聽她之命,才能謀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誰敢打死朝堂重臣?皇上就敢誅殺你們九族!華貴妃身爲後宮之主,無權干涉朝堂,大明祖訓,後宮之主幹涉朝政者死,你們都敢忘記了?”
陳學慎大怒,如此女人,用心之毒,實在是令自己心驚,後宮女人的心思,不比朝堂大臣遜色半點!對自己先斬後奏,即使等皇上知道了,也只能於事無補了,但自己絕不能死,絕不能!
隨着陳學慎的一身充滿正義的大喝,蜂擁而上的那些太監,忽然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上前了,株連九族的罪責,無人能擔的起。
“本宮的話,你們一個個耳朵聾了?聽不見?本宮要他死,也是維護皇上的臉面,這個孽畜污衊的可是皇上的女兒,你們還愣着做什麼?打死他有本宮擔着!”
華貴妃氣死了,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小外臣,竟然三言兩語就將自己的人嚇住了,簡直讓自己顏面全無。今天,這個陳學慎,非死不可!要不然自己在這後宮,還白擔了寵妃之名了。
“本宮看你們誰敢打死父皇的新科狀元?”
就在太監宮女再次蜂擁而上要打死陳學慎的時候,太子黑着臉,陡然出現。
太子雖然不屑皇后懦弱,但太子更爲憤恨華貴妃的囂張,還有父皇對華貴妃多年的獨寵,即使自己再不懂事,也知道,自己跟福王是生死對頭,好在父皇雖然獨寵華貴妃,但自己的太子之位,父皇始終是堅定不移的。
“參見太子!”太監宮女,呼啦啦跪了一地。
太子不看跪了一地的太監宮女,也不看跪下的兩個狗屁郡主妹妹,更不看那個囂張不可一世的華貴妃,獨獨向陳學慎走去:“還不走?難道要本宮親自送你出宮?”
太子儘管對陳學慎的語氣很不好,但言辭間的維護,實在是顯而易見的,更是擔了不少風險的,要知道華貴妃在這個後宮,可一直是橫着走的主。
華貴妃氣的要死,狠狠被太子當衆扇了一巴掌,但卻沒有辦法狠狠扇回去,只因爲自己的貴妃品級,沒有太子高貴。
“太子,他不能走,他污了你親妹妹的名聲,藐視我們皇家,怎麼能如此輕易放過?難道在太子眼裡,皇家聲譽,可任意讓外臣糟踐麼?”
雖然不能狠狠扇回去,但迂迴的扇回去,也是能的,但願這個小畜生能知道皇家名譽高於一切。
“糟踐了又怎麼樣?這兩個賤人不過是卑賤宮女生的,根本不配做本宮的妹妹,你還不走?真看上那兩個賤人了?”
太子滿臉不耐煩,要不是心裡那麼一點點不忍,今天才不會管他死活。
“太子,微臣對太子的救命之恩感激不盡,不過太子,今天的事,顯而易見,是衝着太子來的,也是衝着皇上來的。
想來這些天微臣跟太子合辦的《躍龍門》邸報,讓太多人眼紅了,而微臣建議的用邸報掙得錢建《舉子會館》,又爲太子賺足了名聲,更是叫太多人憤恨了。
所以要將微臣除之而後快,除去微臣,也許就除去了爲太子籌謀名利的左膀右臂,微臣不怕死,但微臣不能被冠以如此污名而死,太過冤屈。
微臣不願意此時出宮,微臣願意跪在皇上殿前,等皇上出關,微臣要她們還微臣一個清清亮亮的名聲!這麼多的太監宮女,微臣不相信,這些人膽敢冒着被誅殺九族的罪名,再次信口雌黃,夥同背後之人,陷害微臣,對付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