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狀告於大榮
“求府臺大人,救救我們寶慶的讀書人吧!求府臺大人把他關押的學子都放出來吧,他們不過是寫了幾句詩詞而已。
詩詞說的不過是如今的寶慶,蕭條凋零,這本是實話,從前呂縣令在的時候,我們寶慶不說是富饒繁華,但縣城裡面也是人流如織的。
可如今的縣城,曾經的商鋪,倒閉的倒閉,遷移的遷移,寶慶的鄉紳,無一沒有被他剝皮過。只要敢不給錢的,全部下獄。
大人,您知道嗎?這些被他誣陷下獄的,全部明碼標價,出來一個人需要一百兩銀子,不然就不給放出來,僅僅是這一項,於大榮他這個狗官,就貪墨了上萬兩。
對了,還有這個狗官的家人,月月做生日,每一個生日宴席,也是明碼標價,少則五十兩一個請帖,多則上百兩。
大人,我們寶慶的百姓苦啊!攤上一個貪得無厭的狗官,還來了一個沒有臉皮的教諭。
一想到李秀鈺成爲我們寶慶的教諭,我們寶慶人就感到暗無天日。
他跟他爹全是滿嘴仁義,背地裡卻是貪婪無度的骯髒小人,趙教諭也是寶慶中舉之人,但趙教諭中舉之後,沒有接納外人一畝田地,清廉至此,我們寶慶人誰不敬佩?
可這個李秀鈺,卻利用中舉矇騙寶慶百姓,在李秀鈺落榜的時候,他爹竟然無恥的要賣了鄉親們的投獻他們家的田地,險些讓我們寶慶釀出一場民變,虧得當時的呂良縣令,當機立斷,逼的他們家悉數還了百姓的田契。
府臺大人,求你救救我們寶慶百姓,救救我們寶慶學生,這兩個狗官狼狽爲奸,荼毒百姓跟學生,我們苦不堪言啊!嗚嗚嗚嗚!”
上原的這幾個學生,對於大榮跟李秀鈺可是恨之入骨,苦於不敢像同窗們那樣仗義執言,今天機會難得,索性豁出去了,只盼望能爲寶慶百姓,寶慶讀書人做一回仗義執言的學生。
“你們都起來吧,本府既然已經得到你們的呈情,自會呈報省府大人,介時如何做,自有大人們做主,你們今天到府裡來的目的是考試,暫且還是專心考試吧!”
宋業親手扶起寶慶縣跪在地上哭求的學生,同時也示意護衛,拉開被上原學生羣毆的李秀鈺。
等李秀鈺被宋業的護衛拉起的時候,早已被打的看不出原來面目了,好在上原學生也有數,沒有下死手,這廝還能跌跌撞撞的站起來,只不過卻是再也不敢對趙子誠出言不遜了。
李秀鈺是根本沒有想到如今的趙子誠竟然敢動手,更是沒有想到上原的學生如此維護趙子誠,自己今天是白白捱打了。看宋業的眼神,李秀鈺就知道,今天虧了。
好在讓趙子誠早日知道她十一歲的女兒如今成了睿親王的小妾,想必他心裡從此紮了一根刺了吧,還有趙亞青,今天刺激之下,怎麼可能還會通過府試?李秀鈺想到這,心裡才平衡很多。
於大榮剛剛在上原學生一起羣毆李秀鈺的時候,就嚇得急忙跑了,就怕上原那麼多的學生打完李秀鈺之後,激憤的跑來打自己,記得剛剛還是自己當衆挑釁趙子誠的,沒有想到這個趙子誠會有這麼多學生維護,真正是氣死自己了。
宋業也沒有打算真的在府試的時候,大動干戈的綁了寶慶縣令跟李秀鈺,自己今天主要職責是府試,順便踩着於大榮刷刷名聲。
表示了自己態度之後,於大榮還是穩坐寶慶縣縣令的話,這些學生也必定知道,於大榮背後的睿親王后臺強硬,自己這個義薄雲天的知府,也只能望而興嘆,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自己相比從前的秦立知府的做法,可是強太多了,那廝可是對於大榮的所作所爲,睜一眼閉一眼的,這才讓於大榮越發的無法無天,連自己這個府臺,他也膽敢挑釁,結果遇上憤怒的學生,嚇得屁滾尿流的跑人了。
宋業象徵性的訓斥了一番上原學生,不該如此粗魯云云,實際上是將他們動手打人的事,輕飄飄的帶過,李秀鈺看出宋業有意偏袒上原學生,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挑釁知府大人的權威了。
不說他這個寶慶教諭,就是寶慶縣令於大榮也沒有被宋業放在眼裡,事實上,這個宋業連前知府秦立也沒有放在眼裡,要不然就不會趁秦立去上原的時候,將他拿住下獄,最後證明秦立有罪。
認清了形式的李秀鈺,哪怕鼻青臉腫的也只能默不作聲的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裡,看着宋業一副道貌岸然的跟全府的學生,說着什麼狗屁大義。
府試順利進行中,於大榮嚇得跑回去之後,立即跟睿親王安排的郎夫人訴苦,哭的是老淚縱橫的,鼻涕眼淚滿臉都是,看的郎夫人一臉的噁心。
“閉嘴,早就叫你收斂收斂,不要給王爺抹黑,你倒好,沒事還去招惹宋業?宋業也是你能招惹的?這個人連首輔都不買賬,還在乎你一個靠女兒上位的小小知縣?
人家不當場綁了你就算給你機會了,還不趕緊將那些關押着的學生,全部攆回家去,還真等着宋業親自過來放他們?”
郎夫人最恨的就是見到這個令人嘔心的於大榮,每次自己被他看得就渾身起雞皮疙瘩,若非爲了王爺,自己早就忍不住的挖了他的兩個眼珠子,叫他色眯眯的盯着自己。
沒有想到自己只是沒有跟着他去府裡,這個賤人就給王爺添了亂,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寶慶縣如今能有這樣的地步,已經足夠了,只要他低調行事,王爺安排在寶慶山林裡面的秘密武裝,還有那個農莊的金礦,都不會被人察覺。
這個賤人今天這麼作死的去招惹那個宋業,若是被他發覺了寶慶的這些秘密,王爺非將他碎屍萬段不可,竟敢壞了王爺大事!
宋業怎麼也沒有想到,府試還沒有結束,於大榮就一臉卑躬屈膝的再次來到府裡,指天發誓要好好治理好寶慶縣,還帶來了被他關押過的學生,由他證明,如今寶慶牢獄裡面再無被關押的學生。
宋業詫異之餘也不願意跟這樣的人多廢話,當然也不會傻的去跟這樣的人較真,做過臉面,刷過名聲,也就夠了,也不指望這人能狗改了吃屎,只要他不要搞得寶慶的百姓哭着求着到自己面前來,自己也不願意多事。
草草打發了於大榮之後,宋業在當天考試之後,跟寶慶學生宣告了寶慶學生已經被放出來的事情,讓寶慶的那幾個學生很是感動了一番,直呼府臺大人是青天大老爺。倒是叫宋業暗爽了一把。
府試放榜,陳學慎竟然再次榮登榜首,而趙亞青果真因爲刺激過度,意外落榜,這讓依舊鼻青臉腫的李秀鈺,高興了一把。
“亞青,無事的,回家吧!”趙子誠默默拍拍兒子的肩膀,寬慰了一句。
其實這些天在府裡,無論自己監考還是閱卷,心裡總是隱隱作痛,一想到自己妻子帶走亞琪,最後竟然讓亞琪做了睿親王的妾的事,就感到胸口脹痛,像是心裡紮了一根刺一樣的難受。
“爹!娘,娘,她怎麼能讓妹妹做妾?亞琪才十一歲啊!”
亞青忍不住的哽咽起來,爲自己有這樣的娘感到不堪,也爲自己有一個跟娘一樣貪慕虛榮的妹妹感到刺痛。
“誒,這是她們自己做的事,你也不要多想,這件事無論你妹妹亞琪是不是自願,今年年底回家的時候,爹也只有做主,將你妹妹逐出趙家祠堂了。
爹希望你能體諒爹的想法,爹不僅僅是你們的爹,爹也是你爺爺奶奶的兒子,還是你二叔六叔他們的大哥,也是亞秋他們大伯。
亞琪成了睿親王的妾,雖然妾不是正經身份,但爹心裡清楚的很,這個睿親王絕非安生的人,我們趙家如今能做的,只有跟你妹妹斷乾淨了情分,從此她再不是我們趙家人。你可記得了?”
趙子誠這些天不斷的翻騰着,自責着,暗恨着,但無論何種想法,都阻止不了遠在京城已經進了睿親王府做了人家小妾的女兒。
一想到睿親王他日會造反,趙子誠不得不狠心做出如此抉擇,不然整個趙家,都會被那個不知所謂的女兒,牽連致死。
大明從建朝以來,但凡藩王勾結武官造反,無一不是以失敗告終,睿親王雖然拿捏大明精鹽多年,但他手裡根本沒有軍權,哪怕他用銀子收買將士,也是有限的。
畢竟他到如今還沒有封藩,到如今還是住在京城爲太后盡孝。如此王爺連自己的據點都沒有,如何安排他的造反武裝?
更何況張東嶽是不會眼睜睜看着睿親王造反成功的,皇上也不會眼睜睜的看着睿親王造反不管的。
如今連自己的小女兒都能看出睿親王的造反心思,朝廷上的那些大臣,能有多少看不出來的?不外乎都揣着明白裝糊塗,都等着旁人揭開這個膿瘡吧?
亞琪,不要怪爹心狠,要怪就怪你太過執拗,放着好好的親人不親,非跟李家人攪和在一起,你被他們李家害了,還執拗的認爲李家人對你好。
他日爹若是有能力,一定想辦法將你從睿親王府接出來,但願你將來能想通,能分清楚是非對錯。
“是,爹,兒子知道了。”亞青回答的極爲痛心。
亞琪曾經也在自己面前嬌嗔過,更曾維護過自己這個哥哥,可惜自己這個大哥終究沒能留住這個妹妹,也沒有能留住那個娘,不然如何會有今天?
亞琪,不要怪我們爹,爹他盡力了。爹從未虧待過你,可你卻一再的傷害了爹。
娘,你養育了兒子,可兒子實在是無法理解你的言行,爹如此好的男兒,你都不能安心待他,偏奢望那霧中花,水中月。兒子但願你能過的如願吧!
只是兒子今後再也不能稱呼你娘了,爹已經娶了一個娘,她很善良,對我跟妹妹也很好,兒子時常恍惚,若是你就是這樣的娘就好了,我們一家人會是何等的幸福?
趙子誠見兒子答應了之後就保持着沉默,也不想多說這個話題了,就算是各自的命吧!
趙子誠帶着兒子回去之後,不得不跟家裡人說出自己年底回去逐出亞琪的決定,也解釋了亞琪如今成了睿親王小妾的事,連着在府試的時候遇上李秀鈺的事,也簡單說了,趙子誠沒有忘記,李秀鈺看着自己的目光,充滿陰狠,就怕家裡人對他沒有防備,將來被他所傷。
全家人知道亞琪做了睿親王的小妾,雖然趙子誠沒敢說的太明白,透露睿親王準備造反的事,但趙家人得知一個十一歲的還不曾及笄的小姑娘,甘願爲妾,無不難以接受,這是對趙家的侮辱。
爺爺奶奶他們不僅僅對亞琪跟她娘失望透頂,也對亞楠跟亞青滿懷疼惜,不過一想到亞青跟亞楠兩個孩子,到底還是她們血脈至親的,如今爲了家族卻只能逐出那個不明是非的亞琪了,怪只怪亞琪的娘,教壞了那個孩子。
“亞楠,你?”爺爺尤爲擔心亞楠的想法,儘管知道亞楠懂事乖巧,但爺爺一直更是知道,亞楠這孩子最爲心軟。
“爺爺,奶奶,我們聽爹的。”亞楠微微笑笑,爹今天回來帶來的消息,太過沉重,自己也沒有想到亞琪竟然成了睿親王的小妾。
也許是那個自私自利的大舅舅一手促成的,但不可否認的是,亞楠也明白這這件事恐怕自己的那個娘,那個姐姐,也是心甘情願的吧?
那可是親王,一般人眼裡高高存在的皇族,她們兩人離開趙家,離開爹的根本原因,不就是爹跟趙家滿足不了她們充滿物慾的心麼?也許睿親王能給她們想要的榮華富貴,也許在全家人爲她們沉痛的時候,她們正趾高氣揚!
“啪!”
“賤人!給我掌嘴二十!”
睿親王王府的一個精美的院落,亞琪正用力的砸了一個瓷杯,目標則是她對面的一個十三歲左右的少女,此少女本是花季年華,嬌媚動人,更何況她本就有一個清秀的臉龐。
但少女看起來則是滿臉的猙獰,滿臉的仇恨,看向亞琪的眼神,好像要吃了她一樣。
“你敢!小賤人,不要仗着王爺寵了幾個晚上,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爹可是寶慶的縣令,爲王爺掙錢,你算什麼東西?不就仗着一張臉,就敢對我使壞?今天我就撕了你的臉,看你還怎麼勾引王爺!”
此少女也不是省油的燈,身邊帶來的人此時早已跟亞琪身邊的丫鬟嬤嬤扭打在一起,她狠話說着的時候,人也撲向了亞琪,頓時精美的院子裡面,充滿了尖叫扭打聲音。
“王妃,女兒園裡的兩個伺候王爺的妾打起來了。”孫嬤嬤帶着笑意,跟自己的王妃回稟着女兒園的趣事。
“讓她們打吧,本妃剛剛得知太后頭疾發作了,走吧,本妃得好好爲王爺盡孝道,去慈寧宮侍疾。”
睿親王妃淡淡笑笑,不足掛齒的一些螞蟻罷了,不過王爺最近新寵那個趙亞琪的雛兒,自己就不去招王爺的眼了。還是爲王爺哄哄太后,纔是正事。
女兒園裡的那些雛兒,最多寵不過十三四歲,王爺就會扔破鞋一樣的扔了,無需自己費心折騰。
如今自己四十多歲,已是做祖母的人了,不能好好伺候王爺,有這樣的雛兒替自己伺候王爺,也不錯,總比王爺寵愛側妃強多了,如今王府裡面,自己兒子孫子的地位,無人能撼動,自己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不外乎就是女兒園裡面的雛兒年年來,年年走,年年有人在裡面斗的你死我活,倒也有趣的很。
趙亞琪氣昏了,這個賤人竟然嘲笑自己不是東西?他爹是縣令,自己爹還是教諭呢!不,自己大舅舅一樣是爲王爺掙錢的,王爺昨晚上還疼惜自己,說自己長得美麗呢!這個惡毒的女人,竟然想毀了自己的臉?
亞琪一想到這幾個天晚上,王爺都寵幸自己,就有了無比的膽量,拿起身邊的花瓶,對着撲向自己的於蓉蓉的臉,狠狠砸了下去,先毀了你的臉纔是!王爺早就看膩了你的臉,要臉也無用!
於蓉蓉瞬間被砸的暈倒在地,臉上被花瓶割破了幾個口子,鮮紅的血流了出來。
亞琪見到血,還是嚇得倒退一步,但很快就鎮定下來。
“快去找大夫,快去啊!你們蓉主子不小心跌破了臉了!快去啊!”亞琪雖然敢毀於蓉蓉的臉,但還是不敢要了她的命。
進王府之前,大舅舅跟娘都教過自己,要作贏弱大度的人,即使面對搶自己風頭的女人,也要先忍下來,獲得王爺的寵愛才是最要緊的。
進來這些天,自己小心討好園子裡面的女人,熟料王爺一進這個園子,第一次到自己的時候,就對自己露出了迷人的笑臉。
因爲有了王爺的寵幸,從前自己要討好的女人,無不各個反過來討好自己,可偏偏就出了這個於蓉蓉,不僅不討好自己,還敢對自己冷嘲熱諷,今天更是在自己走的玉石小徑上倒上燈油,要不是自己眼疾手快,就被這個女人害的當衆出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