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矇矇亮,蘇顏就已經拎着行李從戰驥的別墅出來了。
冬天的清晨,比她預想的更清冷,寒風陣陣,輕易將她的衣服刮透,讓她感覺自己連骨子裡都是涼的。
她輕輕拉緊了自己的羽絨服,感覺到一點點溫暖以後才又回頭看了一眼那房子。
她像是做了一場夢,夢醒以後,她還是那個一無所有的蘇顏,戰驥還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大少。
只不過這一次,她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來的時候起碼她還有個兒子,離開的時候她已經孑然一身。
“再見。”千言萬語到最後只剩下真的兩個字。
她拖着行李轉身離開,就如同當初決定離開戰驥一般決絕。
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蘇顏從來不去奢望,因爲她比誰都清楚,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
這世界上屬於她的東西太少,把能用的力氣花在能爭取的東西上,那對她而言纔是最保險的。
她轉身離開,不敢再多逗留一分鐘,再過半個小時廚娘就會過來,一個小時以後戰驥和蘇晞就會起牀,那個時候,他們所有人就會發現她已經走了。
戰驥和蘇亞或許根本不在意,可是蘇晞一定會傷心,她根本不敢去想如果自己看見蘇晞傷心的樣子,自己還能不能這麼坦然的離開戰家。
她的背影在寂靜無人的小道上緩緩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見了,二樓戰驥書房的窗簾才悄悄的拉上。
蘇顏離去的背影在戰驥的眼前不停的晃盪。
悄然無聲的離開,避免了可以預知的傷感畫面,這樣對誰都是好的。
戰驥將手上的菸頭丟盡菸灰缸狠狠的攆滅,看着它漸漸失去了溫度,才露出了冷冽的笑容。
還好他從她的眼睛裡看見了一絲眷戀,不然他真的可能衝下去將她帶回來囚禁了。
他不是一個會成人之美的人,從來不是。對蘇顏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極限了。
兩個人現在的情緒都不對,彼此退一步對兩個人都有好處,而且現在他最主要要對付的是蘇亞,至於蘇顏,還是將她支開比較好。
正想着蘇亞,他房間的門就被推開了,蘇亞躡手躡腳的從外面進來,看見戰驥就現在窗戶旁邊盯着她,她的腳步瞬間頓住了。
她努力維持着慣有的溫柔笑臉,可看在戰驥的眼裡,這笑容就充滿了諷刺和算計。
“凌晨不睡,偷摸進書房,我該怎麼去理解你的行爲呢?”
戰驥輕描淡寫的吐出了這麼一句,讓蘇亞瞬間就有點尷尬,可蘇亞到底是在外歷練過了,對戰驥也沒有像蘇顏那樣恐懼,他的威脅也僅僅只是讓她尷尬了片刻,她就恢復正常了。
她想着蘇顏離開,戰驥肯定是要有些傷感的,應該不會在書房工作了,沒想到進了門就看見他盯着自己,她還真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不是戰珩催的緊,要她在這幾天裡面必須找到戰驥不爲人的東西,她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冒險進來。
現在居然還被發現了,真是……
她的心裡還是有些忐忑只是這忐忑絕對不會讓戰驥發現。
她穩定了情緒,慢慢朝着戰驥走了過去,輕輕的拉住了他的手,輕聲道:“我只是來看看你,蘇顏走了,我怕你心裡難受。”
“難受?因爲蘇顏?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和她沒那麼深的感情。”
戰驥維持着自己一貫的高冷,說話的時候眼睛盯着蘇亞,似乎想從她身上看出來點什麼。
蘇亞有些心虛,心裡不斷回憶是不是自己那裡露出了
破綻,才讓他對自己這麼冷淡,明明沒有住到他家裡的時候一切都是好的。
“現在她走了,就再也沒人能打攪我們的生活了,這裡就剩下我們兩個了,你應該很高興吧?”戰驥這話有些試探的味道,聽的蘇亞有些心驚。
她輕笑一聲,溫柔的開口道:“我是很開心啊,顏顏應該有自己的生活,不應該一直被我們束縛,我也想她能找到自己可以依靠的男人,她如果一直都住在這裡,那閒言碎語就會比較多,對她也不好。”
她把做姐姐該有的寬容大度表現的淋漓盡致,讓戰驥只能蹙眉卻找不到任何藉口去反駁。
戰驥就只能生生把這些刺耳的話嚥下去,還要裝作一點都不在乎,冷冷清清的不讓她懷疑。
她來這裡的目的他大概已經猜到了,應該就是在他身邊做奸細,把自己的消息傳遞給戰珩。
他曾經還真的以爲她是爲了孩子或者是爲了他纔來的,看來他是有點高估自己了。
她比夏冉更難纏,這是戰驥現在才突然意識到的。
夏冉雖然比她的背景強大,但是她自己沒腦子,容易聽從別人的擺佈,而蘇亞更有自己的想法,話該怎麼說,路該怎麼走,她自己心裡自有定論。
這樣的女人,讓人有些看不透她的想法了。
戰驥反手將她拉入懷中,輕輕靠在她的耳邊說道:“你高興就好。我現在所有的目的都只有一個,就是爲了你高興。”
這話不管幾分真,蘇亞聽着都覺得高興。
她側身靠在戰驥的懷裡,溫柔的笑着。
“我之前幻想過好多次你這樣對我說話,沒想到有生之年我真的能聽到。學長,這不是夢吧!”蘇亞的聲音像是含着水一般,之前戰驥喜歡的就是這種類型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溫柔似水,出門又能獨當一面,可現在面對蘇亞,他竟然開始想念蘇顏那莽莽撞撞的性格了。
蘇顏千變萬化,可在他面前,她永遠都那麼真實,那張怒形於色的臉,讓蘇亞這張溫柔的臉,顯得越發的虛僞。
“在想什麼呢?”
蘇亞沒聽見他的回答,擡起眸子看了一眼,正好看見戰驥有些出神的表情。
她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陰沉,不過隨即就消失不見,她輕輕的撫摸着戰驥的胸膛,手指慢慢的滑行,勾引的意思十分明顯。
戰驥回神,一把抓住她的手,臉色猛的就變得十分難看,蘇亞無辜的瞪大眼睛看着他,水汪汪的眸子看起來別提多好看,可這一切都入不了戰驥的眼。
“這種事情,不是應該我先來的嘛?你這麼着急,讓我的臉往那裡擺?”
戰驥曖昧的開口調戲,語氣之中帶着輕浮。
蘇亞悄然將自己的手收回來,含羞帶怯的看着他,等着他下一步的動作,可戰驥卻只是笑了笑,道:“上一次我們就太匆忙,這一次,我想等我們有了正式的儀式以後再來,你說呢?”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小晞估計要醒了,我去看看。”
蘇亞聽見戰驥的話立馬喜笑顏開,聽他這意思是打算跟她修成正果了,她怎麼能不開心?
戰驥輕輕的親了一下她的臉頰才放她離開,蘇亞的心一直砰砰亂跳,早就忘了自己來書房的主要目的了。
看着她離開了房間,戰驥才把自己所有重要的資料都收拾起來,準備轉手放到陸雨那裡。
至於蘇亞,他自然也不會讓她空手而歸,畢竟人家也是千辛萬苦混進來的,不給點甜頭怎麼好?
至於這個甜頭到底甜不甜,那就只有他們
自己知道了。
這邊戰驥剛收拾好東西,就聽見外面有敲門聲,他應了一聲,門就打開了。
蘇晞穿着一身睡衣睡眼朦朧的站在門口,看見戰驥也是鬍子拉碴,滿臉憔悴,他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怎麼了?起來了怎麼不洗漱就出來了?”戰驥低聲詢問,閉口不提蘇顏的事情。
蘇晞的眼淚刷的一下就落了下來。他心裡已經明白,蘇顏是真的離開了。
他匆忙擦乾眼淚,癟癟嘴還想哭卻又堅強的把眼淚嚥了回去。
“我媽媽是不是走了?她去哪了?”蘇晞眼圈紅紅的像是小白兔,他滿眼期望的望着戰驥,祈求着他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可戰驥卻並沒有滿足他的願望,他不願意說任何謊言,尤其是在這個孩子面前。
“蘇顏的確是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那裡了。不過你媽媽還在,你媽媽是蘇亞,不是蘇顏。”
戰驥的話瞬間將孩子強忍着的眼淚逼了出來。
“我媽媽纔不會,蘇顏就是我媽媽,你們都是壞人,都是!”
蘇晞突然就發了脾氣,然後哭着轉身離開,戰驥冷眼看着蘇晞離開,也沒追出去。
對她,他還捨不得下手,可對於她身邊的人,他真的一點都不想客氣。
戰驥自己也知道自己幼稚的厲害,可即便如此,他仍然忍不住要去打碎蘇晞的夢想,似乎只有看見他們都痛苦了,他才能覺得痛快。
蘇晞出門就碰到了蘇亞,蘇亞看他紅着眼,立馬就上前詢問,蘇晞一點都不領情,推開他直接朝着門口跑去。
“小晞,你幹嘛?”蘇亞蹙眉,這孩子對她一直不親近,她陪笑臉陪的都有些不耐煩了。
蘇晞看都不看她,自己開了門就往外跑,蘇亞趕緊上前拉住他,將他扯到了客廳。
“我要去找我媽媽,你放開,你這個壞女人,都是因爲你,你爲什麼要出現,如果不是你,我媽媽一定不會不要我,她答應過我說要等我長大的,都是你,都是你……”
蘇晞歇斯底里的喊着,對於這個憑空出現的女人,他是真的特別討厭,她打破了他所有生活的希望。
蘇亞知道他不喜歡自己,可真的聽見這些話,還是覺得心裡一疼,她一晃神,蘇晞就趁機掙脫了她的束縛。
蘇亞趕緊拉住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心平氣和的開口勸說道:“不是我的問題,是顏顏親口告訴我的,她站在要去尋找自己的生活,帶着你並不是很方便,你是我兒子,我很抱歉之前一直把你寄託給別人照顧,但是不管怎麼樣,我是你母親這件事兒是永遠不可能改變的,你要是真的爲你阿姨好,就要好好的呆在我身邊,這也是你阿姨臨走之前說的,她希望我們能相處愉快。”
蘇亞長相溫柔,在小孩子面前從不吃癟,可這一次卻完全沒有作用,蘇晞聽了這話瞬間怒了,他一口咬在了她的手背上,頓時就冒了血。
蘇亞吃痛,趕緊鬆手,蘇晞轉身就要離開。
他不相信蘇顏會不要他,他不相信。
他狂奔而出,蘇亞趕緊追,卻已經追不上了。
“小晞,你回來。”她大喊了一聲,可蘇晞哪會聽她的話?
蘇晞穿着睡衣狂奔而出,蘇亞在後面緊緊追着,戰驥站在書房窗戶旁邊看着這對母子追趕卻一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看着蘇顏周圍的人都雞犬不寧,似乎也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
蘇亞此時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別人眼中逗樂的對象,她還以爲,自己真的已經掌控了一切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