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行禹倒是沒有想到,葉安然會爲方纔的事情那般後悔,看着她帶着幾分懊惱的模樣,心裡倒生出幾分心疼,不自覺地寬慰道:“機會還有很多,不差這一時,你不用這麼責備自己。”
他需要做的便是讓顧家二人知道葉安然同盛家的關係,至於何時將有求於顧市名這張紙捅破,還有很多更好的時機來做。
然而她彷彿並未聽見心裡去,眼神恍惚的不知道在苦苦思索着什麼,好半天忽地冒出一句話來:“剛纔.你說的話,我還以爲你是真的在同我求婚。”
沒料到對方會說起這個,盛行禹的神色一瞬間有些恍然,但隨即面露苦笑道:“我不是說過嗎,但被你拒絕了。”
他心心念念結束完深造便急匆匆趕了回來,甚至倉皇到連一枚戒指都還未準備,便急着想要將自己的心意傳達給對方。
“我回來兌現諾言了。”他記得自己幾乎是虔誠地彷彿注視着自己的神。
然而下一秒對方就帶着詫異的神色避開了他直直望過去的目光,比語言還要更快更直接地告訴了他答案。
她不願意嫁給他。在脣邊幾次滑過的話語也再也問不出口,那愛呢,她有沒有一點對自己動過心。
或許不用問,答案早已在心中明晰。
她拒絕了,葉安然恍然反應過來,也許不僅僅是那一次,盛行禹在生活中無數次不經意般地告白都被她一一忽視了。
然而在方纔的一瞬間,就在盛行禹口中說着求婚的話語時候,她滿腦子都是剛剛挽着別的女人離去的席靳城。
會不會有一天,聽見男人對自己的告白呢?
這個幾近妄想的念頭忽地從腦海中閃過,便被自己狠狠地抹殺掉。
她果然還對席靳城存着念想,或許說三年的相處不可能就這般簡簡單單得抹盡無痕。然而想要等到男人的告白,恐怕不過是自己的臆想罷了。
他早就有心愛的女人,每每如此,葉安然便會用這事實的尖刀狠狠地劃在心上,告訴自己不要對他抱有任何奢望,得到的只會是傷害。
盛行禹不知道她同席靳城的那般因緣,只是隱隱覺得女人最近總是異常的模樣,心裡不禁有些擔心:“你最近怎麼了,瞧着面色總是不太好看?”
縱是對方也看出了幾分不對,葉安然在心裡苦笑埋怨自己,不是要將那個脆弱的自己收斂起來,堅強而又自信地面對種種困苦,卻還是不經意將那份情感傾瀉而出,倒與自己的初衷相悖。
“算了,”幾番想說的話最後還是全部吞嚥回了肚中,她緩步走到船頭,雙手放在護欄上,用力吸了一口卷着海水味的冷風說道,“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
那股冷風直直地衝入肺腑,讓她的大腦一瞬間有些明晰,彷彿之前的困頓都不過如同一陣海風,急急而來又疾疾而去。
她既然想要一個人安靜一會兒,盛行禹自然也不願意再打擾,望着她背對而立的身影,笑裡存着苦意道:“夜裡寒氣重,不要把身子吹傷了,早點回房間休息。”
聽到對方漸漸遠去的腳步聲,不知爲何,她竟然緩緩舒出一口氣來。難道是對盛行禹的關切感到了負擔嗎?她自己也沒有答案。
自己還是垂髫稚子的時候便同盛行禹相識,算起來也有十餘年。那時候雖還是稚嫩青澀的孩童,但長她四歲的盛行禹卻已經知道懂得如何照顧他人。
他對她而言便像是鄰家親近的哥哥,不管遇到怎樣的困難,都能在他溫和的笑意中化解開來。
她那時候便想過,以後能夠成爲盛行禹妻子的人會是怎樣的幸福,有男人永遠不盡的關愛和柔情,不會讓她受一丁點傷害。
腦子裡雖是這般想,可葉安然從未將自己代入過那個角色,她只是羨慕,卻從未想成爲。
或許那就是他們間缺少的東西,沒有愛意。換言之那份喜歡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愫,而是純粹而又簡單得依靠。
她由衷地希望盛行禹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將他那份情意交付給應該得到的人身上。
這麼胡思亂想般盯着深藍的海面,微微起伏的波浪輕拍着船面,這份波盪彷彿在預示着什麼。
遠處甲板上的
派對異常喧囂,船頭的甲板上除去她再無他人,遠遠的燈光映襯着背影,倒顯得幾分落寞。
或許是周遭太過寂靜,遠遠聽見派對的嘈雜聲,身後傳來踩在甲板上的聲音也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葉安然迴轉過身去望向來人,倒也不是全然陌生,她看見一身連帽短袖衫加闊腿短褲的蘇斐歪着頭,臉上的神情說不上什麼滋味地看着她。
“你好,”蘇斐忽地笑了,那笑容顯得有些蒼白,“我叫蘇斐。”
“你好。”吶吶地回答了對方一聲,葉安然便不知道再說什麼好了。
她不是第一次見蘇斐,上一次是在宴會的露天陽臺,而第二次就是方纔。
那次的情形她看得分明,蘇斐喜歡席靳城這倒是毋庸置疑,但很顯然她拿着席靳城這塊硬骨頭卻無從下手。
想要往那個男人身邊湊的女人太多,他根本就不在乎多一個蘇斐的存在,縱然她是名媛千金。
說實話,葉安然甚至想象不出作爲自己的立場,有什麼話同對方說,一時間竟兩相無語。
彷彿有些受不了這沉寂,葉安然率先打破了僵局,遲疑地問道:“蘇小姐找我有事?”
蘇斐聽見葉安然的話卻是怔怔得半天沒有開口,她找葉安然有事嗎,似乎也沒有,她不過是想仔細看看這個女人,看她究竟哪裡好過自己而讓席靳城心心念念放不下心來。
她微微閉了閉眼眸,重新望向葉安然的目光時帶着絲說不出的味道,嘴角輕輕彎起說道:“我喜歡一個人,但他心裡已經沒有位置留給我了,葉小姐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辦?”
這麼沒頭沒腦地一通發問扔給葉安然,她倒有些不知如何作答,但心裡卻對她的話隱隱有了答案,她喜歡的人說的是席靳城,而席靳城心裡早就有了別人。
葉安然的嘴脣囁嚅着輕聲問道:“爲什麼要問我?”
她們對立而站,方纔還溫柔的海風現在卻帶着凜冽,吹得烏黑的長髮不斷飄揚。
蘇斐烏黑而沉粹的眼瞳微微睜大,露出一個近乎落魄的笑容來:“我以爲你知道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