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是這樣?他們——一直在瞞着我,她——妹妹——何從他失明瞭,他是因爲失明瞭,所以纔不能來看我?是這樣嗎?我一直還在怨恨他,恨他太狠心,原來——
林李飛絮儘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不讓這些不安和緊張寫在臉上,故意讓語氣平淡,道:“是這樣,那後來呢?”想直接問他眼睛是否治好了,可話到嘴邊,還是改了。“你——不緊張嗎?不擔心他嗎?”金正妍見到林李飛絮表現的很平靜,感到很奇怪。
林李飛絮道:“爲什麼要擔心?我只擔心我的妹妹,她還好嗎?”
金正妍道:“她很好,不過,現在好不等於以後會好。”
“你什麼意思?”林李飛絮問道。
“因爲——”金正妍終究忍不住好奇,道:“你真的不擔心他嗎?”
“不知道你說的他是誰。”林李飛絮明知故問。
“何從。”金正妍盯着林李飛絮的眼睛,看從那裡看到她的內心世界,不過很可惜,林李飛絮僻開她的眼睛,看向窗外。
她在迴避?迴避就表示關心?金正妍心裡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測。不過在猜測她人的內心時,忘了猜測自己,這麼想知道她對那個人的態度,究竟是因爲她,還是因爲那個人,自己已在不知不覺中迷惑了自己。
“我爲什麼要關心她?”林李飛絮輕描淡寫地問道。
“你們曾經不是一對嗎?”金正妍道,“而且還差一點就結婚了,不是嗎?”
“對,”林李飛絮很坦白,“不過你也已經說了,那是曾經,而不代表現在。”
“真的不代表嗎?”金正妍道,“因爲不能容忍和其他的女人共享一個男人,所以退出,但是又不能忘記,所以很痛苦,你的心,現在在滴血嗎?”
是的,在滴血,但是,那也要堅強,尤其是在這麼一個女人面前,一定要堅強,絕不能掉下眼淚來。
“我很佩服你豐富的想像力。”林李飛絮選擇了中庸,既不肯定,也不否定,這讓金正妍不由有點爲難。www.
“何從,他跟我提起過你。”金正妍放了一下鉤子。
“他說什麼?”林李飛絮完全沒有注意到金正妍的神情,如果注意到的話,很容易就可以識破這只是一個圈套。
但,中國有句古話,叫做關心則亂,這樣的事情,再怎麼掩飾,也是無法繼續僞裝冷靜。
“你在騙我?”林李飛絮直到金正妍臉上的一抹得意的笑容,才明白過來。
“對,我是在騙你。”金正妍道,“你的表情分明在證明——”話要說出來,不知道爲什麼又止住。
爲什麼?爲什麼心裡會突然覺得好難受,我——我這是怎麼了,看到她受騙,我應該很高興纔對,可是——爲什麼會是這樣,我——我到底怎麼了?
“你剛纔說到我妹妹,她怎麼了?”林李飛絮問道。
“沒什麼,她很好。”金正妍道,“我的任務完成了,我要走了。”現在,感到一陣陣胸悶,只想趕緊離開這兒,找個空曠的地方,好好透透氣。
轉身要走,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來,道:“對了,差點忘了,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問你。”
“什麼事?”林李飛絮問道。
金正妍道:“你爲什麼要取消婚姻,和我哥哥的婚姻?”
這個問題——林李飛絮不太願意回答,一提到他,就感到欠他太多,感覺他就像是一個銀行家,而自己,是一個借了很多錢,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還得清,也許一輩子都還不了的欠債人。
“你知道他有多愛你嗎?爲了你,可以拋棄一切,他的事業,他的家人,我相信如果有需要的話,他甚
至可以放棄他的生命。”金正妍說着緩了一口氣,道:“你知道他現在過的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嗎?今天我去看他的時候,房間裡,地板上,桌子上,沙發上,全是亂七八糟的酒瓶,到處散着酒的味道,他現在已經完完全全地成了一個酒鬼,你知道嗎?”
“他——”林李飛絮不知道說些什麼,隻手緊緊地握着被子,心裡涌出一股莫名奇妙的恨。
“不過也好,終算是分開了。”金正妍道,“我從一開始就反對,就不滿意,現在也是,所以,這完全是一件可以讓人很開心的事情,我說這些,只是想讓你明白你對他造成的傷害有多麼大,就算用什麼方式,都無法彌補。”
現在,林李飛絮更不敢正視她的眼睛,聽了她的話,感到自己好渺小,好自私,因爲精神上的空虛,因爲無助,所以纔會利用他,願意讓他照顧,甚至答應他的求婚,可是——
“對,你說的沒錯,我很自私,我是我拒絕了婚禮,”林李飛絮轉過頭來,看着金正妍,“可是,那是我心甘情願的嗎,是我願意看到的結局嗎?對,你說的沒錯,至始至終,我都沒有喜歡過你哥哥,或者應該說是愛,我也不止一次地拒絕他,從一開始就拒絕,可是你也應該知道你哥哥的脾氣吧,他就那麼不放棄,一直默默地努力,看着他一次次被拒絕,那種傷心的表情,感覺就好像毀掉了他的人生,你讓我怎麼辦?繼續拒絕他嗎?繼續讓人傷心,這是你願意看到的結果嗎?我承認,我很自私,我是因爲太自私,因爲自己太空虛,所以纔會接受他,因爲我不想讓自己太孤單,太痛苦,而他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再次表示出他的誠意,願意和我交往,我不想讓他再失望,所以就答應了他,當然,你也可以完全不相信我會那麼想,那麼就只當作我是完全出自自己的私心好了,現在,這樣的解釋你很滿意嗎?”
醫院,諮詢處。
“醫生,請問林李飛絮小姐還在嗎?”金正期問道。
“在,四樓——”
金正期還沒有等值班護士說完,已經跑了上去。
林李飛絮,一定要挺住,千萬不要出事,如果你不在了,你要我怎麼辦,我——這樣想着,好像已經發生了不幸,好像林李飛絮已經離開,在天空裡看着自己,經過窗子的時候,金正期向外面的天空望了一眼,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有些淚水模糊。
林李飛絮,千萬不要出事,就算我們分離,也要勇敢地活下去。金正期的腳步更快了。
可是,“我們分開了,就不要再聯繫,也不要再來看我,答應我,好嗎?”她的話再一次響在耳邊,金正期的腳步不由放慢了,我現在,是在來看她嗎?她見到我會不會不高興。
可是要回去,又不可能,既然來了,就去看看吧,這不是自己一直的願意嗎,爲什麼已經到了這裡,又失去了勇氣,金正期,你是男人,要拿出勇氣來,對,要像男人一樣,勇敢一點。
靠着這種勇氣,上了四樓,可是離她的病房越來越近的時候,腳步又開始放慢,開始猶豫。
如果她真的——離開了怎麼辦?我要怎麼辦,要怎麼對面對——想到這裡,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像,似乎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了,眼眶一熱,竟要滴下淚來。
那麼,就見她最後一面吧。
終於,來到了病房外,可不知要怎麼伸手去敲門,同樣,也不知要哪來力氣去推開這扇門,更不知道,要怎樣面地打開門以後,將面對的局面。
門沒有被掩,開着一道縫,金正期聽到妹妹在說話,然後是她,再然後——他聽到了那
段話,那一段也許讓他一輩子也不能忘記的話。
原來是這樣,原來竟是這樣。
她從來就沒有愛過我,從來就沒有,因爲同情,不忍見到我傷心,所以才——靠着牆,第一次感到那麼無助,感到那麼累,連自己的身體也快要支撐不住,蹲下去,抱着頭,淚水潸然而落。
“是這樣嗎?”金正妍道,“既然是這樣,那麼爲什麼要離開,要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