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洛家大宅的一路上,凌予的車速非常慢,自然,車子也非常穩。
他側眸看了一眼靳如歌,就發現她已經閉上雙眼,沒心沒肺地睡着了。
嘆了口氣,凌予收回視線盯着眼前的擋風玻璃,耳畔飄蕩過之前祁夜對他說的最後的話:“我在首爾有套私人的房產,兩個月以後,我們祁氏有批貨物要走水路去首爾交貨,你要是決定帶着如歌一起逃,我可想辦法送你們偷渡過去。我會找信得過的人接應你們,你們可以一直住下去,或者在那裡呆到如歌生產完畢,再另作打算。”
首爾嗎?
凌予眯起眼簾,努力整理着腦海中凌亂的思緒。雖然不會韓語,但是都是亞洲國家,應該不存在太多適應上的問題,再說,祁夜也說了他會找信得過的朋友接應他們,那麼在如歌懷孕期間找醫院給她做產檢還有生產,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
還別說,就目前爲止,似乎除了祁夜這一條路子,他也沒有別的路子可以走了。
當凌予將車開回洛家大宅的時候,洛振宇已經坐在波光粼粼的泳池邊上,一邊品着茶,一邊看着報紙等着了。
凌予瞥了一眼熟睡中的靳如歌,真的很不忍心叫醒她。
他想,這丫頭如今睡得這麼踏實,一定是因爲她知道,此刻身邊有他的陪伴吧,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還不知道她會不會一個人躲在被窩裡偷着哭,輾轉難眠呢。
他眨眨眼,解開自己的安全帶,然後輕輕打開車門。
管家早已經在一邊候着了,凌予卻說:“找一條絨毯過來,孫小姐在車裡睡着了,我不想叫醒她,讓她再繼續睡會兒吧。”
管家聞言一愣,隨即笑笑,點點頭就走了。
不一會兒,他接過管家手裡的絨毯,輕輕給靳如歌蓋上,眷念的目光心疼地看着她滿是稚氣的小臉,鼻子一酸。
他關上車門,然後緩緩朝着洛振宇的方向而去。
“洛伯伯。”
“回來啦?”洛振宇笑笑,指了指一邊的白色藤椅,示意凌予陪着他一起曬太陽:“今天帶着如歌去哪兒玩了?”
凌予眨眨眼:“帶她去醫院看了看感冒,然後又去了祁家。中午在祁家吃了頓飯,坐着聊了會兒就回來了。”
或許是凌予的聲音有些太過溫柔,洛振宇也從未聽他用這種滿是滄桑感的語調說過話,微愣之後,他詫異地看了眼凌予,蹙眉道:“今天出去,沒事吧?”
等了一會兒,凌予沒說話,他滿是心事地看着不遠處的天空,雙眸沒有焦距,連表情都是石化的。
洛振宇扭頭看了眼管家,然後問:“孫小姐呢?”
管家說:“孫小姐在車裡睡着了,凌少說,先不打擾她休息,等孫小姐睡醒再說。”
洛振宇聞言,幽深的眸光緊緊盯着那輛車的副駕駛座,少頃,他合上了手裡的報紙,然後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
這時候,屋子裡走出來一個女傭,端着一碟小糕點,還有凌予最愛的白咖啡出來了。
無可匹敵的濃郁香氣傳入鼻腔,凌予的思緒一下子迴歸到了現實,他即刻警覺起來,有些緊張地看了眼洛振宇,就發現洛振宇並沒有看他,而是在秋日午後的暖陽裡閉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凌予這才放下心來,原來剛纔自己的出神,洛振宇並沒有發現。
他緩緩執起杯子,嚐了兩口咖啡,還沒來得及嚥下去,就看見不遠處的車門打開了,靳如歌手裡抓着毯子,從車裡下來。
他隨即站起身迎了上去,然後伸手接過她手裡的毯子打開,披在她身上:“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外面風大,你又剛醒,別感冒了。”
靳如歌哀怨地看着他:“你怎麼到家了也不叫我?”
凌予嘴角漾起寵溺的弧度:“呵呵,看你睡得挺甜的,不想打攪。”
兩人走着說着,靳如歌看見洛振宇似乎是睡着了,然後走過去將自己身上披着的毯子蓋在他身上,扭頭對凌予說:“我先回屋了。”
“好。”
“你也回房休息一下吧。”
“好。”
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後又進了屋子,而院子裡,又只剩下洛振宇一個人,落寞地坐在院子裡。
兩人前腳剛走,管家後腳就湊了上來:“老爺,他們進去了。”
跟在洛振宇身邊這麼多年,洛振宇是不是真的睡着了,管家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洛振宇點點頭,目光觸及到凌予只喝了一半的白咖啡,淡淡道:“這兩個孩子一定遇上什麼事情了,找人盯着,只要他們出門,就盯着!”
“是的,老爺。”
凌予陪着靳如歌,一路送她回了房間門口,這才依依不捨地轉身上樓,回到他自己的房間去。
因爲彼此相愛而一條心的兩個人,躺在各自的大牀上,此刻,都是思緒萬千。
靳如歌靜謐無聲地躺在大牀上,將房裡的窗簾全都拉開,窗戶也打開,任由陽光與微風自由地穿梭進她的房裡。她目光呆滯地盯着天花板,腦海中思索過的,全是接下來,她該怎麼辦。
頭頂上璀璨晶瑩的水晶燈碎片,隨着風兒煽情地舞動着,在陽光的投射下閃爍出一塊塊細碎的光,銀銀灑灑,搖曳生姿。
靳如歌忽然想起小學的時候有一陣子,班裡的同學們喜歡折千紙鶴,還說,折滿一千隻紙鶴,就可以實現一個心願。
她媚眼微眯,幻想着眼前的天花板上,吊滿了大大小小的紙鶴,該是怎樣生動美麗的畫面。
這時候,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
靳如歌扭過頭將手機拿起,看着上面的陌生號碼,蹙了蹙眉:“喂,哪位?”
“靳小姐,我是慕希宸。我今天剛好從洛宅門口路過,我能請你一起吃頓晚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