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予的話就好是施了魔法一般,小祈歸當即就閉嘴,並且非常配合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小腦袋搭在他的肩上,不再鬧騰。
而靳如歌眼裡本就蓄着的淚水,此刻也抑制不住地滾落。
迅速轉身,她往樓下而去,身後是凌予抱着孩子緊緊相隨的腳步,一家三口的影子,被樓道窗口裡投射出來的陽光一點點拉長在臺階上,彼此交錯,相互重疊,一瞬間又讓靳如歌有了跟他一起曾在洛宅裡形影相隨的感覺。
要死了!
衝出樓道口,她伸手狠狠抹了兩把淚,她的情緒凌予一直看在眼裡,甚至不管世界幾多變化,在凌予面前,她永遠單純如白紙。
腦海中掠過三年前他們相處的對話。
女孩問:“凌予,你是不是學過心理學?爲什麼你總是可以看穿我的心事?”
男人答:“傻瓜,那是因爲,是你。”
站在蕭瑟的秋風裡,靳如歌做了兩次深呼吸,開始後悔自己回到中國,懊惱自己高估了自己,明明根本忘不掉,卻總自欺欺人地對自己跟身邊的人說,她已經放下了。
刺蝟般豎起的心房,緊緊勒着自己的心,憋悶地就要喘不過氣,也同時深深刺傷了所有想要靠近她的人。
“媽媽,別哭了。”小祈歸窩在凌予的懷裡,凌予不知何時靠近她的,將小祈歸遞上前,柔柔軟軟的小肥手探過來,擦掉了靳如歌臉頰上殘留的淚痕:“媽媽,你不要哭了。”
小祈歸嚇壞了,他以爲是自己老要媽媽抱抱,把媽媽累壞了,媽媽委屈,纔會哭的。
小孩子的世界最單純,天真無邪而且善良淳厚。
靳如歌伸手去抱兒子,這會兒凌予沒有攔着,可是小祈歸卻不肯了。
他淡淡笑着:“媽媽,我去坐兒童座椅,媽媽自己坐後面不要害怕哦,要乖乖的。”
靳如歌微愣,還沒緩過神來,他小小的身子就已經從凌予的身上七扭八扭地蹭了下來,一下子跑到車邊,站在副駕駛門口。
凌予摁下開鎖鍵,並且上前幫他打開車門,他自己一下子就鑽了進去,乖乖在位子上坐好,凌予附身幫他繫好了安全帶,這纔給他關上車門。
靳如歌不明白孩子爲什麼一下子遠離了自己,以爲自己忽然有感而發,忍不住落淚,所以把孩子嚇着了。
心下有幾分自責,凌予順手打開後車座的車門:“還愣着做什麼,你再不上車,小祈歸可要哭慘了。”
一瞬間,靳如歌恍然大悟,原來兒子是在害怕她忽然離去嗎?
趕緊上前鑽進了車裡,凌予給她關上車門,然後一家人,就這樣上了高速,往市區而去。
一路上,靳如歌都在想着,要怎麼跟凌予說拿回自己的手機,又要怎麼哄一下小祈歸,讓他不再擔心害怕。
每次車裡一片寧靜的時候,小祈歸就會莫名其妙地叫一句:“媽媽!”
“嗯,怎麼啦?”靳如歌探過腦袋,就看見兒子眼巴巴看着她,然後甜甜笑着:“沒事,就是看你還在不在。”
靳如歌有些無奈,這是在高速上,車子還在行駛中,她要是想跳車而逃,估計不死也殘廢了。
可是,就是小祈歸時不時地叫她一下,然後又解釋說只是想要看她在不在,讓靳如歌對他的負罪感越來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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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從小缺乏母愛這件事情,在小祈歸的心裡,已經造成了陰影了。
靳如歌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半個月後回到法國,這個孩子會受到怎樣的傷害。蹙了蹙眉,她望着凌予的後腦勺,一臉糾結,想着,乾脆狠狠心跟凌予把這個孩子要回去吧,把小祈歸帶去法國,讓法國的異國風情與浪漫陽光一點點溫暖這孩子的心。
這樣想着,不禁懊惱,要怎麼跟凌予開這個口呢?
正在想着出神的時候,凌宇忽然忍不住了一般,面無表情地沉聲說了一句:“靳如歌,你最好給我打消這個念頭,你現在想的這件事情,沒可能!”
靳如歌嚇了一跳,張大了嘴巴,三年不見,這男人已經修煉到了這種地步麼?
果然一枚妖孽!
琉璃眼珠轉悠了小半圈,靳如歌有些討厭被這個男人吃的死死的感覺,硬着頭皮道:“我根本沒想什麼,你猜錯了!”
凌予也不跟她爭辯,等到下了高速進了城區,他將車子往武警醫院一停,然後就扭頭,目光灼灼地盯着靳如歌:“我有個信得過的朋友在裡面,我相信這次的dna數據,絕對真實可靠。”
軍區總院,他是不會帶靳如歌去的,上次凌予半夜去找蘇麗,結果蘇麗面色慘白,愣了好一會兒,搖頭說什麼也不知道。
但是凌予不是傻子,從蘇麗的表情就可以判定,肯定有問題!
他回來後跟祁夜他們一起分析,當時靳沫薇說,從女人的角度上來說,蘇麗的目的就是要分開靳如歌跟凌予,如果她真的做了dna比對,結果是她想要的,她早就跳出來興風作浪了,不會像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無聲無息了。
祁夜當時也贊同,凌予又打聽到了蘇麗的姑姑就是軍區總院的院長,想起靳沫卿說過取了他的髮絲跟洛振宇的一起做過比對,聯繫種種,凌予的心裡已經有了事情的始末。
但是,他必須得到證實!
拉開車門,他不管靳如歌臉上是什麼表情,三兩下將她從車裡拽出來,緊緊牽着她冰涼顫抖的小手,又單手將小祈歸抱在了自己的懷裡,雷厲風行地往醫院裡走着。
靳如歌抖得厲害,面色慘白,凌予面色凝重,看了懷裡的兒子,然後扭頭對靳如歌說:“如歌,反正我們已經是這個結果了,最壞也不過就是維持現狀而已,看在小祈歸渴望一個完整家庭的份上,我們勇敢一次,就賭這一次,好不好?”
靳如歌咬着脣,有些點恨自己怎麼就失了從前膽大包天的性子。
深深做了兩次呼吸,她擡眸看着凌予一再寬容的眼神,心知今天逃不過了,遞上微笑,點點頭:“好,爲了兒子,我陪你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