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區辦公室裡,凌予一身軍裝端坐在辦公桌前,埋首軍務。
而靳如歌坐在沙發上,披着薄毯,翻着小說,雜誌,面前的茶几上,擺滿了她愛吃的零食。
因爲她懷孕了,所以這些零食都是凌予親自過濾過的,但凡膨化食品跟碳酸飲料,都是堅決不讓她碰的。
一茶几的零食,放眼望去,幾乎每袋上都寫着“有機”兩個字。
靳如歌對這一切早已經習以爲常了,她懷小天蕊的時候,他不正是這樣嚴格把關的嗎。
暖暖的陽光隔着窗幔揮灑進來,一室的光華籠罩在夫妻二人的身上,明明各做各的事情,可是看起來卻是非常和諧,彼此相守,歲月靜好,彷彿只要能呼吸着同一片天地的空氣,就能感應到彼此的心跳。
韶光的手指輕輕一點,凌予下意識地擡眸瞥了一眼靳如歌,而靳如歌頗有默契地擡眸凝望着她,彼此沒有言語,只是一個眼神,短短一秒鐘的交錯之後,會心一笑,再埋頭各幹各的事情。
臨近中午的時候,凌予的手機響了起來。
凌予拿起一看,是凌公館的號碼,心知是母親打來的。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打過來,凌予鳳眼微眯,眉宇間有一絲不悅,卻沒有透過嗓音,傳達給母親:“喂,是媽媽嗎?”
凌兒在電話那頭笑笑:“是我。你現在工作忙嗎?”
凌予看了眼靳如歌,隨即別開目光道:“不忙,媽媽,有什麼事情?”
靳如歌擡眸看了一眼凌予,發現他修長的指尖正在面前的咖啡杯邊緣細細婆娑着,這是凌予每次有難言之隱時慣用的動作。
憑着默契,靳如歌莞爾一笑,起身小聲道:“我去下洗手間。”
凌予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就見她明媚着一張小臉,小賊一樣竄了出去。
辦公室的門被她關上之後,凌予眨眨眼,聽着母親在電話那頭溫婉道:“媽媽想要兩張你們洛氏70週年慶典的邀請函。”
凌予心裡咯噔一下!
最怕母親會選擇跟冷雲赫同流合污,沒想到,她還是這麼做了!
儘管心裡不悅,但是讓冷雲赫出現在舞會上本就是他的計劃之一,喉結動了動,他不想拆穿母親,於是配合地問了一句:“好啊,媽媽要來嗎?”
“呵呵。”凌兒笑了:“我就不去了,我跟你姐姐見面,怕是會讓你難做了。媽媽不是跟你說過麼,想要做植物化妝品的研發,在b市開拓一下中國市場,剛好這幾天,媽媽在網上遇見一個朋友,他手裡有媽媽需要的人才。他聽說洛氏有舞會,很感興趣,於是媽媽就想從你這裡借花獻佛,也算是鞏固我跟這位朋友的合作關係。”
“嗯。”
凌予淡淡應了一聲,沉吟了片刻道:“我晚上帶如歌去凌公館陪您吃晚餐,讓冠玉準備一下吧。邀請函我晚餐的時候給您。”
“好啊。”凌兒很開心地說着:“你能來陪媽媽吃晚餐,媽媽自然開心了。”
凌予點點頭,想說,那就這樣吧,可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媽媽,與虎謀皮可不是聰明人該做的選擇。”
電話那頭,凌兒一愣,沉默了片刻,又道:“看來,冠玉還真是貼心呢。不過你大可放心,我沒有說要把蕊蕊送給他。青銅器的事情他還沒提呢,我更不會提了,我只當不知道他跟蕊蕊的關係而已。他願意以我看中的人才爲條件,跟我交換兩張洛氏舞會的邀請函,我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我們各取所需,我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可以的!”
言外之意,至於冷雲赫拿了邀請函進了舞會之後,會做些什麼,跟她無關,也不在她的考慮之列——只要她想要的得到滿足就可以了。
凌予嘆了口氣,他心裡想着,於是乾脆問了:“媽媽,若是,有一天冷雲赫拿青銅器爲條件主動要求你跟他換蕊蕊,那麼,你是不是會把蕊蕊騙去,送給他?”
電話裡,母子二人都不再說話。
凌予靜靜等待凌兒的回答,而凌兒似乎也在認真思考着。
半晌,凌兒坦白道:“會!”
凌予心口一窒,他明白母親直接承認,是因爲不想騙他,但是他也必須讓母親清楚,這麼做的代價,並且提前給她打一針預防針。
他深吸一口氣,直言不諱:“媽媽,您知道小天凌爲什麼一直不肯接受蘇菲做代孕兒嗎?您還記得那天小天凌當着我們的面親口承認過,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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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兒聞言心下一驚,脫口而出:“那個人是蕊蕊?!”
“是!”
對比凌兒之前的坦白,凌予現在也回敬了她一個斬釘截鐵。
母子倆端着電話說着話,一字一句間的對話是如此艱難!
凌予懊惱地說:“媽媽,我不希望我們的母子關係會因爲這件事情而變質,更不想看見有天小天凌會爲了蕊蕊再也不認你這個奶奶。媽媽,邀請函我可以給你,但是,下不爲例!”
說完,凌予將手機掛斷了。
他蹙眉深思着,隨着與母親的相處,他越發覺得母親過去的悲慘,也越發覺得母親現在的現實與重利。
難道說所有曾經受過傷害的人,活到最後都會變得越來越沒有人情味嗎?
怎麼說,洛氏也是洛天祈將來的根本,凌兒把邀請函給了冷雲赫,就不怕在那麼重要的場合發生點什麼,對洛氏產生嚴重的負面影響嗎?
她只考慮到她自己!
想到這裡,凌予搖搖腦袋,這麼想對母親似乎有些不公平,或者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她只考慮到想要重振凌家的心願,爲此而不惜一切代價,不擇一切手段!
到這一刻,凌予隱約有些後悔了。
讓小兒子改姓凌,從此走上被凌兒安排好的道路,究竟是對還是錯?
凌兒在兒子掛斷她電話的那一刻,心想,不至於吧。
一個蕊蕊而已,就能讓小天凌再也不認她這個奶奶?
可是,腦海中回想起那日靳如歌爲了蕊蕊而罵她的激烈畫面,凌兒的眉頭又蹙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