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眶酸澀,道:“早知如此,今日還不如不來。”
“那澹臺離呢?”一句焦急的問語驚醒四座。我擡頭看去,見雲燼正不卑不亢地看着佛祖,“第一世她生在皇家,叫澹臺離;第二世她生在山野,叫姜小離。佛祖,她可有往生?”
我看着姑父眯了眯一雙鳳目,鳳目裡盡是沉甸甸的寒意,不由得爲雲燼捏了一把冷汗。他問的問題,不是一個好問題。最終也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只換來佛祖的一聲嘆息,和一句語重心長之語:“殿下請放下過去,否則作繭自縛禍福難定。”
雲燼始終還是聽不進去佛祖的奉勸,執意於心之所向。最終應了那句佛語,一念三劫,天翻地覆。
“癡妄。”這件事,若是沒有突然有人說出的這兩個字,興許就這麼過了。嗓音清清淡淡,帶着足以蔑視一切的尊華,不容人忽視,就這樣響起在凌霄殿場上。
莫說雲燼,在場除了佛祖,所有人都跟着愣了一愣。
我循聲看去,視線搜索到了最前端,端坐在流錦小姑和天帝姑父前方的一抹流暢側影時,渾身血液陡然凝固。
再熟悉不過的側影……交錯在我的夢境現實,無時無刻不在困擾着我糾纏着我……他永遠挺得那麼直,英氣逼人,儘管只留給人一方側臉,一半的輪廓投在了陰影裡邊……
孟桓卿,真的是孟桓卿……
雖然沒有那身慣常的青衣道袍,也沒有墨長如綢的長髮,可是我不會認錯。他換了一身金色華袍,將整個人映襯得無比傲然尊貴,廣袖垂地安靜美好,袖擺上繡着朵朵丹色朱華,蔥白的指間捻着一粒一粒琥珀色的佛珠,銀色的長髮垂落在地上,如真似幻。
幾乎是本能,我就從蒲團上彈了起來。只可惜還未完全站起,手上突如其來一道大力又將我重新拉坐了回去,我回了神。
珏輕輕蹙眉,問:“阿尋,怎麼了?”
“我只是……”手胡亂地揉揉腿,斂下心神,尷尬地笑笑道,“只是坐久了,腿麻。”
但聽雲燼不服氣,問道:“不管是仙是神,滅不了七情六慾,我不過是衷於心中所愛,何爲癡妄?”
孟桓卿連眉都沒有動一下,表情淡到沒有表情,張口即來:“愛上不該愛,執着於不該執着,是爲癡。人事俱往,不知悔改,意圖追往昔改天命,是爲妄。”
還真莫說,孟桓卿這副模樣,這樣的語氣說這樣的話,讓我移不開眼。
雲燼聽後卻笑了,笑得很不屑。他越是這樣越是讓人提心吊膽。雲燼道:“莫說神仙,佛也免不了有癡念,淨曉得瞎掰瞎扯強迫自己清心淨欲強迫世人清心淨欲。哪個規定一開始就不該愛不該執着的?如若不該愛不該執着何來相遇何來離別?在神仙眼裡,沒有該不該只有合適不合適。他們覺得不合適的,那便是我的不該。又是誰人說天命不可以改的?小離只是一介凡人本就應世世輪迴,是他們將她魂魄丟到了誅仙台下面讓她不得往生不得好死!”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