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小姐這兩日一直憋着氣。
她好歹等了蕭錯這麼多年,如今也大了,婚事上一則因有了蕭錯這樣的人物在前,她絕看不上別的男子了,二則也是因她那般高調的與傅縈去爭奪王妃之位,弄的人盡皆知,如今京都城裡有頭臉的人家怎麼猜測她的都有,是以她的婚事成了極大的難題。
龐小姐便想着,若是自己委曲求全,適當服軟,能給蕭錯做個側室也是好的,好歹能常常見面,萬一能孕育蕭錯的子嗣,這一輩子也就滿足了。
是以她把握山莊中可以隨意走動的機會,就想與傅縈多親近親近,原想着她都這樣伏低做小了,傅縈也不會給自己冠上個妒婦的名聲吧?
誰知那小蹄子竟然真敢給她吃了這麼些閉門羹!
龐小姐氣的飯都吃不下,許是秋燥,嘴角還起了泡,這會子正擰着眉在廊下發呆。
她的這幅模樣,叫遊廊另一端向老夫人和向大夫人看的心裡添堵。
龐家是與向家暫居同一院落的,向家上次宴請湘親王夫婦最後卻沒留下人用晚宴,回頭便好生反省了一番,此次出行,向老夫人只帶了長媳出來,小姐們一個都沒敢帶,到了避暑山莊得知是與龐家一同住,還慶幸了一番。
阿圓就是在此時到了院門前的。
“龐小姐可在?咱家是來傳王爺幾句話。”
龐小姐眼尖,一眼就認出來人是蕭錯身邊的紅人,不自禁站起身來。
阿圓掃了一眼便將院中之人看分明。
婢女迎上,恭恭敬敬的行了禮:“我們姑娘在呢,這位公公里邊兒請。”
阿圓隨着婢女徑直到了院中。先向另一端的向老夫人和大夫人遙遙行禮。
二人不敢怠慢,連忙還禮。
嘩的一聲珠簾響動,龐夫人也聞音出來,在門前笑着道:“圓公公可是有什麼吩咐?”
“不敢。”阿圓蝦腰行了個禮,道:“王爺有幾句話想告訴龐小姐。”
龐夫人心下便是一動。她雖與皇后關係親密,可是如今除了事,皇后正心情不好。她又哪裡敢爲了自己的事去煩擾皇后?如今正爲女兒的婚事犯愁呢!
湘親王如今安排了身邊的人來。莫不是有什麼想法?
龐夫人壓下激動,端莊一笑:“圓公公請講。”
“是。”阿圓笑着看向龐小姐,道:“王爺聽說龐小姐時常走動。去看了王妃好幾次?”
龐夫人一愣,詢問的看向龐小姐,這是幾時的事?
龐小姐緋紅了雙頰,不敢去看母親。只羞澀的應道:“嗯,同來山莊。擔憂姐姐無聊,便想去陪着說說話,解解悶兒。王爺可是有什麼要吩咐的?”
姐姐?!
這樣稱呼一出,叫院中之人都一陣沉默。龐小姐這便是以妾室自居了?
向老夫人和大夫人對視了一眼。垂眸斂笑。
龐夫人的臉色一瞬變的十分難看。
阿圓脣角笑容毫不掩飾的嘲諷,語音卻是客氣:“吩咐不敢,王爺說了。王妃身子弱不堪煩擾,是以一直閉門謝客。若怠慢了龐小姐,還望您包涵,王爺還吩咐奴婢告訴龐小姐,女孩家便留在閨中多做一些針織女工之事,還是少出門走動爲妙。這裡畢竟不是京都,山莊之中多有閒雜人等,萬一出了紕漏遇上歹人歹事可不好了,您說是嗎?”
龐小姐聽了前半句,臉上已是漲紅,到了後半句,漲紅的臉血色盡退,慘白如紙。
這哪裡是讓她包涵?這分明是來打她的臉,告訴她沒事少去煩擾王妃!
好狠毒的湘親王,竟讓人來直截了當的傳這種話!往後還讓不讓她見人了!
龐小姐眼淚一瞬盈了滿眶,羞憤的恨不能尋個地縫去鑽。
阿圓又笑着轉向臉色鐵青的龐夫人,蝦腰道:“還請夫人多費心,看顧好您家的姑娘,魚龍混雜的地兒亂走可不好。”
好個閹奴!
龐夫眼角餘光瞥見向家老夫人與大夫人的表情,再看阿圓的笑容,氣的手上發抖,很不能將人叉出去,可又不敢。
再觀自家女兒那樣子,她氣更不打一處來。
家門不幸,真真是家門不幸!若非女兒如此輕浮,這會子人家能找上門來,當着向家人的面戳她的心窩子?
說到底,還是自己的女兒做的太過了!
可是那湘親王未免也太仗勢了!
阿圓見她面色變了幾變,不必細想都猜得到她在想些什麼,嘴角勾了勾,道:“王爺是好意,擔心龐小姐隨意亂走動出了事兒。奴婢不懂那麼多,可也懂得閨中的女子多看些《女戒》《女訓》之類的書是好的,也不要多看雜書雜戲的移了心性。當然了,教導女兒龐夫人自然是一把好手,奴婢是布鼓雷門了。”
阿圓客氣行了禮道:“還有差事,奴婢就告退了。”
龐夫人面色黑如鍋底,緊握成拳的手指甲都折斷了。卻要賠笑送阿圓出去。
阿圓到了門外,回頭看了一眼院子裡呆若木雞的龐小姐,和憤然轉身拉扯着女兒進屋去的龐夫人,嘲諷的勾了勾脣角。
正院中,傅縈正與極爲命婦陪伴着皇后。
滿室內在無婦人穿戴鮮豔,雖皇帝尚且無事,也並非國喪,可是這場面氣氛,卻比恨不能人叫人擠出淚來。
傅縈只是來走過場的,與皇后又無話可說,就只安靜的旁聽,如此過了晌午,衆位夫人先後告辭。
結果纔出了院門,各自留在外頭的婢女就都到近前來咬耳朵。
傅縈眼看着那些貴婦回頭看向自己,不免有些莫名其妙。
好奇怪!
她做了什麼了,叫這些人這樣看她?
宮人擺上了飯菜,傅縈陪伴皇后簡單的用了幾口,去洗手的功夫,珍玉就在她耳邊道:“如今都傳開了,王爺將那龐小姐挫的待不下去,龐家夫人打發人將龐小姐遣回京都去了。”
傅縈驚訝的擡眸,“真是奇了,這會子怎麼要回京都?”
“王妃不知道,現在外頭都傳開了……”珍玉繪聲繪色的說了一番,聽的傅縈瞠目結舌,回過頭,正看到蕭錯從皇帝的臥室出來,還皺着眉與身旁的劉太醫低聲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