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韻躬身屈就她的身高與她平視,燈籠搖曳的燭光由下向上將他輪廓分明的俊朗面龐投出陰影,將他原本凜然氣勢又增不少陰森。可是他的眼中閃着的卻是溫柔的光。
平日他的眼神太過銳利,似是盯準了獵物即將飛撲的猛禽,是以就算現在他眼中脣畔都是笑意,也着實讓人體會不到幾分溫和。
可正是如此,纔將他偉岸舒朗如出鞘兵刃一般的氣勢勾勒了出來。
他們的距離太近了,近到她看得清他下巴上新冒出的青茬。
傅縈的內心是崩壞的。
她畢竟不是真正的原主,記憶又是零散的,顧韻於她來說根本談不上很親近,被個陌生的型男如此對待,若非她的屬性裡沒有花癡這一項,怕血槽都要空了。
“墨軒哥哥,有話請講,拉拉扯扯的叫人瞧見不像話。”小手扒拉開他帶有薄繭的大手,理了理素紗小襖,又拍了拍肩頭,擡起晶亮的眸子回望他。
他是被嫌棄了吧?好酸爽的感覺……
“咳!”顧韻以拳抵着脣畔咳嗽一聲以掩飾尷尬,才道:“看你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想必十分害怕,我是想告訴你,莫怕。”
傅縈詫然,她幾時要哭了?
“縱然義父的遺書上真有什麼,你也不會有危險的,還有我在呢,而且老太爺還指望我幫忙去找老太太,當不會太爲難你。待會兒你去了該怎麼回話就怎麼回話。其餘的就交給我。”
其實就算沒有顧韻這番話,傅縈也料定老太爺不會再對她動粗。請家法這種事畢竟還是太過張揚,很容易叫有心人注意到,萬一有人探究老太爺爲何請家法,順藤摸瓜找出遺書一事的蹊蹺也有可能。老太爺不是蠢人,此事事關重大,或許還關係到整個傅家的存亡。
但他這樣說,着實還是讓傅縈心裡動容了一下,她是一個很容易記住別人好的人。回想方纔自己對他的懷疑,她有些愧疚。人的性格本來就是會變的,再說顧韻就算真的是故意拖延想讓老太爺問出遺書內容,他也未必就是有壞心。
傅縈莞爾一笑:“好,那就一切交給你。”
她展顏之時眉目含笑,大眼睛純淨溫柔,顧韻看的心下砰然,禁不住輕點了下她的額頭。
“你還跟小時候一樣。罷了,只要你信我便可。”
畢竟他與原主有自小長大的情分,傅縈便也不多想,就頷首,挑着燈籠走在前頭,顧韻保護意味明顯的跟在她身後。
待他們轉過拐角直走上通往上院的石子路,牆角處蕭錯和阿徹才向暗處走去。
阿徹壓低聲音道:“主子,您看此事該如何處置?”
“嘖嘖,那個顧墨軒對七小姐似乎不大一樣啊。”
阿徹臉有點黑,堅持不懈的道:“待會兒傅老太爺要問七小姐話,我還是潛在暗中去聽聽吧?”
“……顧墨軒這人有點兒意思,是不是想做沐恩伯啊?”
阿徹臉徹底黑了。
主子,這個節骨眼兒上您能不八卦麼!能做點正事兒嗎!能快點辦完正事離開傅家別讓他再炒菜了嗎!
阿徹到底沒膽子問出口,一張臉憋的黑中透紅,只得客氣的道:“要不您回去吧。”好歹別留下添亂。
“回去?”蕭錯摸摸鼻樑,隨即大掌欣慰的拍拍阿徹的肩:“好樣的,想不到你廚藝見長。”
“啥?”這都哪跟哪啊!
“你不是這會兒留下聽他們的對話,還能趕着回去將才剛東跨院點的那四道菜都迅速預備齊麼?”蕭錯笑眯眯道:“放心,你主子我還是很體諒下屬的,這會兒我先去除下幫你備料吧。左右錢媽媽叫我進來劈柴做短工,幫你切個菜神馬的……”
您切的菜還能用麼!
“主子,我仔細想過了。”阿徹義正言辭的打斷了蕭錯的話:“那位顧大人功夫卓絕,只有您武藝高強才能壓得住,還是您留下暗中探聽最合適。至於廚下的事就交給我去辦吧,柴禾您也不用劈,回頭叫阿圓都替您做了!您是做大事的人,儘管放開手去纔是!”
“不勉強?”
“一點不勉強。”
“那好吧。”蕭錯語氣中透着失望:“回頭得了閒你教教我炒菜。”
阿徹差點給他跪了:“主子,炒菜不好玩,您的身份哪裡能炒菜呢,您還是快去吧。”
蕭錯擺擺手,丟下一句“回頭再說”。就於暗影之中潛去了上院。
待他走遠了,阿徹才搖搖頭,小心翼翼往外院潛去。
傅縈這廂將實話告訴老太爺,老太爺久久不語,半晌方道:“縈姐兒,這裡又沒有外人,就只有你我,你不必連我都瞞着吧?”
就知道他不會信!
傅縈無奈的道:“祖父若不信孫女,我也當真沒法子了。自從我受了那傷之後,不論是入宮面聖還是在家中見祖母和親戚,多少人都詢問過我,我若真知道遺書上的內容難道會期滿?難道被人追問很好玩?”
老太爺沉默,真正有朝一日全家人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脅時,她若是這麼回答敵手,對方能信嗎?
對方不信,首當其衝倒黴的定不會是知道內情的傅縈,只會是做人質用的人吧?
這麼一想,老太爺一下子覺得人都不好了。
“既忘了,那就快些想起來!皇上那裡你那日也這樣回的?”
傅縈點頭,暗自感慨老太爺終於開始關注起家裡的事了。
老太爺便道:“皇上那你這樣說,未免也太敷衍了些,就不怕惹怒了皇上降罪於傅家?罷了,此事你就儘快回想起來吧,也好應付天家詢問。這事兒如此看來還不算完,將來宮中的貴主們定還會問的。”
“祖父說的有理。只是磕碰之後,大夫說我頭上有淤血未曾化開,喪失許多記憶,就譬如當日我出事時是在何處身邊兒又有什麼人伺候都忘了。”
“這不難,回頭你去問你母親處理此事便是了。”他只知道當日事發之地是北郊外傅家的一座田莊,因距離墓地很近,當日喪禮結束之後,使臣與傅家人去田莊裡稍作休息,傅縈也就是那時被單獨請了去看遺書的,誰都沒想到她會出事。
原來是在田莊!
傅縈眯了眯眼,心念電轉:“多謝祖父有心,只是我也有我的難處。要想回憶過去之事,首先要做到心思平靜才能好生回想。可現在我卻整日裡擔驚受怕的,哪裡能夠靜下心來呢。”老太爺嘴角抽了抽:“你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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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她隱忍順從,斂盡光華,結果真相揭露,處處血淋淋。
如今重回年少,青梨誓要打磨自己,做一個外表光鮮得能閃瞎別人的狗眼、內心銳利得能把敵人狠狠撕爛的惡女。
至於那個定了娃娃親的未婚夫,有本事,不怕死,就來奪她已經冷硬如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