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永春的手腕子被握的生疼,自從上一次齊妙用針法懲治了他,讓他不得動彈手臂之後,現在白永春就格外的珍惜自己能夠活動自如的手臂,齜牙咧嘴的捂着自己的手臂道:“你要幹什麼,難道你還要當面謀害我不成!”
管鈞焱冷哼一聲:“我還怕髒了手呢。”
這方吵鬧起來,許多聽見動靜的僕婢們都躲在牆角拐彎處看熱鬧,還耳報神快的飛奔着去給老太君和張氏報訊。
白永春見這麼多人眼皮子底下,自己竟然被個侍衛給嚇唬住了,吵架又沒有吵贏了白希雲這個病癆,面子和裡子當即都有些掛不住,憤然點指着白希雲,指尖險些就要碰到白希雲的鼻子了。
“我要開祠堂,我要請家法,我要將你們都趕出去!”
事情竟然會發展成這樣?
齊妙有些瞠目結舌。
難道白永春剛來時候就打定主意要將他們趕走?不應該啊,老人尚在,下頭白希暮也沒成婚,家裡頭根本就沒必要現在就分家,這分家兩個字可不是隨便說分就分的,萬一傳開來叫人聽了去,會被人揹後戳脊樑說白家不懂規矩的。
誰知道白永春這會子口口聲聲說要趕走他們。
其實,分開沒什麼不好的,齊妙現在是已經看夠了他們了,巴不得以後永遠都不見一面纔好。自己單過,還不知道要自在多少,況且白希雲是銀通票號的地下東家,這件事雖然是個秘密,但是白希雲有錢,很有錢,甚至富可敵國,這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如果這個錢放在明面上,分家的時候肯定會被人覬覦的,如今是在暗處,反倒還安全一些。
齊妙的腦海中閃過種種情緒,其實也不過是呼吸之間。
白永春這廂吵嚷着要開祠堂時,白希雲腦海中已經是心思電轉。看着面紅耳赤的白永春,他反而平靜下來,甚至還能看着他如同看戲一般哂然一笑。
白希雲笑的太過自然,相對比之下,白永春就顯得落了下層,越發惱羞成怒暴跳如雷了。
“原來安陸侯果真是早就打定了主意,今日是要趕我和妙兒走的。只是,這家中若是不算庶長兄,我是嫡長子,又是世子,就算真要趁着現在這個時間將家分了敢走我,我的世子之位也要有個說法才行。”
白永春聞言,就像是被人當頭淋了一瓢冷水。
是了,這小子還是他的嫡長子,還是要承襲爵位的。如果說白希雲不能承襲爵位,甚至被趕出去,萬家若是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怎麼做。
白永春渾身冒汗,就有一些後悔剛纔這般激動了。
如果真的捅開了惹來麻煩呢。
這孩子若是真正他親生的也就罷了,這孩子卻是個龍種……
齊妙看了看氣定神閒的白希雲,再看看面色蒼白像被雨淋的鵪鶉似的白永春,禁不住冷笑。
白永春自然是會怕的,若要分家,白希雲這個世子必然是要分大頭的,相比白永春不會捨得,就是他捨得了,張氏回頭一想大頭的家產竟然被別人的孩子拿走了,她一定會更火大。所以白永春才說要開祠堂。
可是,開祠堂告訴祖宗趕走一個嫡長子,這件事能小嗎?這件事弄的不好,就會上達天聽,皇上問起來問什麼要將嫡長子除名去爵,白永春怎麼說?難道說,因爲我覬覦兒媳婦,氣的兒子關了院門自立門戶,我捨不得公中份例的米糧,所以想開祠堂將人直接除名連家產都不用分給他?
這種齷齪心思是現實存在的,白永春卻是說什麼也不敢拿出來說的。說出來,恐怕全京都城的勳貴都要笑話他。
正當兩廂僵持這時,就有急促錯雜的腳步聲往這邊來,可見全家人都已經知道了白永春要開祠堂趕走白希雲的事兒,都趕來了。
白希暮腿腳最快,第一個飛奔過來,見了面就先雙膝跪地,抱着白永春的大腿道:“父親息怒,可千萬不要衝動啊!二哥體弱,許是身體不爽利,情緒也就有激動的時候,若是說了什麼惹了父親不痛快,那也一定並非二哥的本意,父親好歹要寬容一些,要體諒二哥啊,咱們怎麼說都是一家人,就算打斷了胳膊也讓它折在袖子裡,不能鬧的開了叫外人看笑話,到時候父親的臉上又有什麼光彩?父親,祠堂不能開啊!!”
白希雲冷眼旁觀,卻詫異的發現白希暮這一刻絕對是真心實意的爲了他求情。
因爲有前世的記憶,白希雲腦子裡裝了太多前世不好的東西,關於白希暮是如何霸佔強迫齊妙的,一幕幕的刻印在腦海裡揮之不去,所以今生他很難對白希暮產生好感,況且重活至今,白希雲也的確發現了白希暮對齊妙的喜愛。
只是與白永春對齊妙的色心相比,白希暮的喜愛卻像是二皇子的那般,發乎情止乎禮,至少他沒有做出逾越了規矩貽笑大方的難看事情來。
所以現在客觀的評判,白希暮本人或許並不壞,前世或許也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就讓那些感情扭曲了。
白希雲腦海中心念電轉之間,白希汐和白希瀾也下了代步的小馬車,飛奔着到跟前行了福禮,姐妹兩個都懼怕白永春,所以也不敢靠前,只是兩個都擋在了白希雲和齊妙的跟前,怯懦的道:“父親請不要衝動,二哥和二嫂並沒有大錯,何必要鬧成這樣呢。”
白永春看着白希暮和兩個女兒,一時間又有無名躥升而起。
“怎麼着,在你們眼裡就你們二哥是好的,我成了你們的敵人了?”
“父親不要歪曲我們的意思,我們只是想着,家和萬事興,咱們侯府如今這樣平靜的過日子不好嗎?爲何非要鬧到這麼大。二哥自幼體弱,身子不好,父親就多疼疼二哥吧。父親要開祠堂難道還想趕二哥走?京城米珠薪桂的,二哥和二嫂搬出去要怎麼生活呢?父親就原諒了二哥吧。”
白希瀾說罷,也拉着白希汐跪下。
白永春的心卻被他們說的一活。如果開祠堂,除了白希雲在白家的身份,讓他不是世子也不是他兒子呢?他走了,就不用帶走一分銀子,他倒要看看他年紀輕輕的,在外頭怎麼過日子。
雖說白希雲背後有個萬家,自己還是個龍種。
可是這秘密是誰都不能宣之於口的,他白希雲這輩子就是做定了他白永春的兒子,他要他滾蛋,他就得滾蛋!萬家要是敢多問多管一下,他就可以去問問:你姓萬的憑什麼管我家的事?難道你閨女不想做貴妃,你家想被皇上問你們欺君之罪了?
所以,白希雲走出去,想必萬家不會管。
至於說白希雲的親爹親孃,他的親爹皇帝老兒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麼個兒子。親孃只能呆在宮中,有苦也要笑着裝作若無其事的嚥下去吧?無錯小說網不少字
這麼一想,白永春當即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天才,方纔怒髮衝冠之時隨口說的一句,背後都能蘊藏了這麼多深奧的計算。
“你們都滾開。”打定了主意的白永春叉着腰踹開抱着自己大腿的白希暮。只覺得這個傻兒子根本都不知道做爹的心情,趕走白希雲,整個家不都是你白希暮的了嗎?就是世子爵位,嫡長子被宗祠除了名,做不成嫡長子了。那順位繼承的不就該是嫡次子嗎?
白永春覺得白希暮這個蠢材根本就不懂自己這個做爹的心,又在白希暮的臀部狠狠的踢了一腳。
“今天我這個祠堂是開定了!我沒有這個目中無人,不懂孝道的兒子!”
白希雲噗嗤一笑,只是淡淡的譏諷道:“想通了?”
想通?想通什麼?
白永春先是一愣,隨即才明白白希雲說的是他方纔心中所打的算盤,不禁臉上一熱,惱羞成怒道:“你不必如此張狂,我看你攜家帶口的出去自己怎麼單過!你不是心裡眼裡沒有我和你母親、祖母嗎,你就滾出去自己徹底獨立去!”
白永春話音方落,就聽見張氏的聲音:“對,讓他自己獨立去!不是能關起沁園的們來,裝模作樣的說獨立嗎?不是敢不將咱們放在眼裡嗎!就連我這個做婆婆的,想見兒媳婦一面都要求見,有本事你們把每個月十兩銀子的月例吐出來,你們別花家裡的用度啊!”
張氏下了轎子,滿面激動的通紅,甩動帕子快速走到白永春身邊,第一次覺得白永春這個不靠譜的人終於做了一件靠譜的事,開祠堂趕走白希雲,想想都覺得心裡痛快。
白希雲和齊妙對視了一眼,齊妙就明白了白希雲的意思,叫了玉蓮到身邊來,低聲吩咐道:“你現在就去將我與世子臥房拔步牀腳底下第一格櫃子裡的藍皮小包袱拿出來,裡頭的東西你想辦法翻牆帶出去。還有我妝奩裡那幾套世子給我買的頭面,也一併帶出去。”
玉蓮點頭,低聲問:“帶出去?帶到何處呢?”
齊妙笑道:“你就拿着那包袱,先去聚賢閣等着吧,駱公子的大掌櫃就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