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向埃菲爾鐵塔駛去,盛北北遠遠地看到了高聳入雲的鏤空網眼狀鋼構架塔身,以及頂端那極小的拱形屋頂和豎立的旗杆。
站在埃菲爾鐵塔的瞭望臺上,可以俯瞰巴黎所有的古蹟。
它就像巨人一樣屹立在這座浪漫的城市,不管在哪裡,只要擡頭看,就會發現它的存在。
不知爲何,盛北北想起曾聽人說過埃菲爾鐵塔的含義: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只要你願意回頭,你會發現我一直在守候。
而前世,顧延川這小傻瓜默默地守護着她,甚至在她死後拼盡所有爲她復仇。
可她從未發現他的情意。
甚至怕他躲着他。
即使是在重生後,也是過了一段時間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的心意。
是不是隻要當初的自己願意回頭看,就會發現有這麼一個傻瓜一直在她的身後?
“北北,你快過去吧。”車子停了下來,姜瀾雪動容地拍了拍盛北北的手,“延川那傻小子現在就在塔底下等你。”
“嗯。”盛北北微微仰起頭,眨了眨眼睛,等淚意散去後,毅然打開車門,向埃菲爾鐵塔走去。
這一世,她不會再讓小傻瓜默默守望着。
她會走到他的身邊,和他攜手共度風雨。
而我們的反派大佬正坐在鐵塔下一架古董鋼琴前,骨節分明的手指緊張得微微顫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不時瞥一眼埋伏在不遠處的攝影師。
拍好看一點!拍好看一點!一定要拍得唯美浪漫!知道了嗎?
他可是要把照片洗出來掛在牆上的哦。
還要發微博官宣,買通稿造勢,讓某些對小姑娘心存幻想的臭男人徹底死心。
思及此,顧延川內心的小人險些衝上去揪着攝影師的領子咆哮:要拍出小姑娘傾世的美貌,還有他那帥氣的英姿,知道了嗎?
不等顧延川繼續用眼神折磨那可憐的攝影師,耳機裡傳來姜瀾雪的聲音。
“延川,北北已經過去了,你看到她了嗎?”
顧延川登時把目光從攝影師身上收了回來,擡眸看向來處。
只見心愛的小姑娘穿着他定做的裙子,步履款款地走向他,微風吹起她的裙襬,像在觸碰着他的心靈。
“看,看到了。”顧延川不再多話,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鍵上靈巧地跳躍着,美妙動人的音樂從指間流出,緩緩地撥動着盛北北的心絃。
她聽出他彈唱的正是理查德·克萊德曼的《夢中的婚禮》。
清風拂動她額前的碎髮,伴着這悠揚的音符,將過往的回憶吹到她的眼前。
她看見他猩紅着眼向他跑來,看見他簡單而純粹的笑容。
他在上課時偷偷看她,在競賽教室門口安靜等她,在商場假裝偶遇,爲她染回黑髮,帶她離開池家,爲她收集證據,在她的窗下放煙花,不遠千里跑去海市找她……
他們一起挑選寵物,一起看流星,一起在海邊漫步,一起立志要考上京大……
他送她的手錶、圍巾、30封信,每一樣都寫滿了他的愛意。
他們之間有着太多太多的回憶了。
鋼琴曲演奏完畢,顧延川慢慢起身,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深情地凝視着心愛的小姑娘,彷彿他的全世界就只剩她一個人。
他看起來很淡定,其實內心的小鹿瘋了似地亂撞,小人被鹿角頂着屁股,鬼哭狼嚎着:“特麼的,你個憨貨,快特麼表白啊!”
腦子弱弱地回道:“要說什麼來着?”
“小,小北。”顧延川結結巴巴。
特麼的,關鍵時刻腦子一片空白!
盛北北迴望着他那俊朗的面容:“延川,你想對我說什麼?”
顧延川漲紅了臉:“我……”
就在這時,可憐的腦子被小人拿着刀威逼,經過高速運轉,終於使得反派大佬想起了精心準備的告白。
他深深地看着盛北北,念出了那句法語浪漫情詩:“如果你的天空塌陷了,只要緊緊抓住我的手。你不必一個人承擔,我不會讓你墜落。”
盛北北的臉“轟”的一聲變得通紅。
天吶,原來,他會法語啊。
那她當時在盧浮宮說的話,他不是全聽懂了?難怪他那個時候會莫名紅了臉。
原來……
她爲什麼會那樣說呢?還生生世世在一起,真是太難爲情了。
看到心愛的姑娘露出含羞帶怯的表情,顧延川就像行走在雲端一樣,整個人變得輕飄飄的,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無比美妙的感覺。
內心的小人也放下了刀子,拎着小手帕哭泣。
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特麼的終於告白了。
或許是心愛的姑娘太過羞澀了,顧延川反倒沒那麼害羞了,大膽地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小北,自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無法自拔地愛上你了。從此以後,我夢裡是你,醒來目光所及也是你,除了你以外,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了。”
“或許是上天聽到了我的心聲,你像天使一樣出現在了我的身邊。”
“曾經我沒有底氣愛你,而現在的我終於追趕上了你的腳步。餘生,我將用我的生命愛你照顧你,不讓你受任何委屈。我會陪你到生命的盡頭。”
顧延川屏住呼吸,有些忐忑地看着她。
“小北,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聞言,盛北北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地滾了下來。
不等她做出回答,顧延川臉色大變,一如前世那般猩紅着眼朝她奔來。天旋地轉間,她被他護在懷裡,她聽到了震耳的木倉聲,看到他的臉瞬間失去了血色。
他就這麼看着她,漸漸地失去了焦距,微微扯動嘴角,似乎想給她一個安撫的笑,卻涌出了鮮血,血珠濺在她的臉上,還帶着溫熱。
她顫抖着撫上他的後背,血流洇溼了手,順着指間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耳邊人羣的尖叫聲、呼救聲、跑步聲、推搡聲她已經完全聽不真切了。
她終於支撐不住,倒下的這幾秒鐘變得格外漫長,她甚至忘了該怎麼哭泣,眼裡只有他慘白的面容,還有他身後不斷涌出的鮮血。
她跪在他的身邊,血染紅了衣裙。
“延,延川,你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對,對不起,小北,我,我可能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