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道驚雷在頭上響起,顧延川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木頭般杵在原地,呆呆愣愣地看着客廳裡的人。
是他們!
老頭和那個女人!
那個一見面就扇耳光歇斯底里的女人,此刻和老頭有說有笑。
儼然就是一對恩愛夫妻。
他們臉上的愛意和幸福根本不像是裝的。
在這個幻境裡,他有着這麼幸福的家庭,父母恩愛,和心愛的姑娘結婚,生兒育女……
就在這時,蘇曼注意到了顧延川煞白的臉。
“延川,你怎麼了?”她蹙着眉頭走上前,“身體不舒服嗎?臉色這麼難看?”
說着,她擡手摸了摸顧延川額頭,嘀咕道:“沒有發燒啊。”
顧延川的身體僵住了。
她是那麼溫柔,眼眸中寫滿了慈愛。
這是曾經的他不敢奢望的。
“要不請假幾天吧?”蘇曼絮絮叨叨地說着,“你是顧氏的總裁,你的身體垮了,顧氏怎麼辦?”
顧氏的總裁?
幻境中的他接手了顧氏嗎?
對了!
老頭!
他們說老頭的身體不行了,估摸着只有半年多的活頭。
顧司南的視線剛好落在顧延川的身上,與記憶中的凌厲、厭惡不同,他的目光滿是父親般的關愛。
“身體不舒服就休息幾天,手底下那些人又不是吃白飯的。”
顧延川從沒聽到過顧司南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
心裡漲漲的,酸酸的。
淚意洶涌。
幻境裡的他真的好幸福,而真正屬於他的世界卻是陰暗潮溼不見一絲光亮的。
老頭和那個女人都不愛他,恨不能沒有他這個罪惡骯髒的存在。
可就算是這樣。
老天爺還要跟他開玩笑。
北北墜樓,老頭要走了。
顧延川再也剋制不住,捂臉痛哭。
蘇曼慌得手足無措:“延川,你別嚇媽啊。”
“奶奶,爸爸是做噩夢了。”盛晴晴趕忙向蘇曼解釋。
小糰子擔憂地看着顧延川,小眉頭皺得緊緊的,急切地思索着該怎麼哄被噩夢嚇哭的爸爸。
蘇曼沒想到顧延川都三十多歲的人了,竟然還會被噩夢嚇哭。
那該是多麼恐怖真實的夢境啊。
唉,可憐的孩子。
她將顧延川擁入懷中,輕聲安撫:“好了好了,只是噩夢而已,夢都是相反的,別怕,有媽在。”
“媽!”顧延川將腦袋埋在母親的肩上,哭得像孩子一樣。
原來被媽媽關心的感覺這麼好的嗎?
然而這只是幻覺而已啊。
他真的不想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裡。
哪怕這只是虛幻的美好。
顧司南也從沒見過顧延川如此脆弱的一面,心不由得軟了幾分,大步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好了好了,都當爸爸的人了,像什麼樣子?”
顧延川拼了老命地平復着心情,擡起頭抹了把臉。
不遠處的盛北北擦掉了眼角的淚,含笑道:“老公,趁着孩子們放假,這幾天在家好好陪陪他們吧。”
顧延川嗓音還帶着幾分嘶啞:“好。”
是啊,現在的他就在幻境裡。
爲何不好好感受這些他曾經可望不可及的溫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