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姑娘你，傷成這樣，夫家可知道？”
石南素面上泛紅，她說自己有了夫家，是用來搪塞大嬸的。她哪裡來的夫家呀。
“這，不，不知道吧。”石南素吞吞吐吐。
“哦，這樣呀，姑娘的夫家在何處？我可以讓我家那口子去捎個信兒，接姑娘回去。”
石南素略加踟躕，“在，山上。”
“御龍堡？”大嬸驚訝。
“嗯。”
“這。。。。。。”大嬸遲疑。御龍堡，她們小老百姓可是不敢接近的。
“大嬸，沒關係的，他們一定已經在尋我了。肯定過不了多久，就會找到這裡來的。”石南素說這些，本是用來安慰大嬸的。她知道，御龍堡不是一般人想進就進的。卻不料，她剛一說完，大嬸整張臉都變色了。
“御，御龍堡的人要來這裡？”
石南素察覺到了大嬸對於御龍堡的畏懼，急忙又道：大嬸放心，他們不是壞人，不會傷害你們的。若是他們知道是你們救了我，一定會非常感激你們的。
聞言，大嬸的面色有所緩和。探究的目光在石南素身上繞了一圈兒，最終視線停留在她因爲受傷，未着鞋襪的腳上。“姑娘，你的夫家，可是真心對你好？”大嬸的疑問自是有道理的。這般年紀的小姑娘，身上雖傷痕累累，可卻時新傷。只是這手和腳上的傷，傷的可怖，也有些日子了。腳上有鞋襪遮着，手也一直縮在格外長的袖子裡。手腳上的皮肉糾結抽變，像是有些年頭的燒傷，又像是被什麼東西所腐敗。沒有人會願意受這樣的傷，吃這樣的苦。。。。。。
石南素想了想，終是將御龍堡當成了自己唯一的家。無論是孃家還是夫家，她只記得這一個。“很好。”
“那就好！”大嬸嘆口氣。“姑娘和小虎趕緊趁熱用些晚飯吧，吃不了的就用這塊布蓋上，等大牛回來留給他吃。這個碗裡是我給姑娘熬好的晚上喝的湯藥，姑娘用完飯後記得喝了。我晚些再過來收拾碗筷，幫姑娘擦洗換藥。”
大嬸叮囑完後便離開了。石南素看着小竹籃裡粗糙的糧食餅子和旁邊一小盤綠油油的野菜，許是在御龍堡裡大魚大肉的把胃口養刁鑽了，一點食慾都沒有。只簡單的喝了幾口熬製還算濃稠的米粥。便將藥喝掉躺回去休息了。
就這樣又過了兩日，老大夫給開的藥中似乎有着嗜睡的副作用，用完藥後，和小虎說笑一陣，便難抵睡意侵蝕，踏實的睡了過去。不過藥效還是不錯的。張大嬸每次來給她換藥時，都會感嘆她身體的恢復能力極好。身上細碎的外傷已經癒合好了。就連腳上傷筋動骨的重傷，都已經結痂張新肉了。
張大牛這兩天倒是由其勤快，天未亮便去上山打獵，夜色深了纔回到家中。作息時間準時的小虎已經有兩日沒有見到父親了。
這日夜裡，石南素還沒有喝大嬸熬好的湯藥，味道實在是太苦了，本想着晚點再喝，不料小虎卻先睡着了。石南素身上傷口雖癒合，可不知爲什麼
，腿腳還是使不上力。試圖動了幾次想要下牀，做不到，看小虎睡得香甜，也沒再叫醒她。
拖沒有喝藥的福，多日嗜睡的石南素這夜精神許多，這纔等到張大牛回來，和他見了一面。
已經要入秋了，夜晚天氣一日比一日涼，張大牛習慣性的進屋來關窗。
石南素聽見張大牛回來的動靜，直起身子坐起來。等張大牛進屋來，見到依舊醒着的石南素，微微的錯愕後，“姑娘還沒睡。”
石南素與張大牛並不熟，幾乎沒有說上過幾句話。見面也少，只是直到他是個好心的獵戶家。
“沒睡。小虎已經睡了。”石南素道。
張大牛目光在牀榻另一側的小虎身上停落，神色柔和上許多。
石南素替小虎拉了拉蓋在身上的薄毯，“張大哥，是不是我在這裡給你添了太多的麻煩。”
“哪，哪有，不麻煩。”
“那，爲何早出晚歸避而不見？”石南素自己是個女兒家，情感自有纖細的時候。她早就察覺出，張大牛這兩日分明就是避開與她相處的時間。藉口說要上山打獵維持生計。
張大牛目光閃爍，“這幾日。。。。。。要入秋。。。野物肥碩。。。”
石南素笑笑，真是個不善說謊的老實人，“如果是避我也就罷了。可，小虎是你的兒子，兩日不讓他見着父親，可知道小傢伙在想念父親？”
張大牛擡眸，“不，不是這樣的，我是。。。。。。不想人傳姑娘的閒話。”張大牛吞吞吐吐。
“我與他人並不相識，想要傳什麼閒話，便讓他們傳去就是了。我做我的，他們說他們的。反正，不日我便會離開，張大哥不必爲我介懷。”石南素知道了張大牛的好意。心中感激。
石南素說道自己不幾日便要離開，張大牛並未驚訝，看來，大嬸已經將事情都告訴他了。
“既然這樣，我再繼續出門行獵幾天也好。姑娘年紀小不知道，人言可畏。姑娘是因我們設的陷阱而傷，來的清白無辜，怎能讓姑娘招惹一身的閒言碎語回去。”張大牛說着，走到窗前，撤下支着窗子的木枝，把窗子關的嚴實。
石南素沉默一陣，“那明日可否晚走一步，帶小虎一同上山？我整日躺着，多半時間還在睡，讓小虎守着我真是難爲他了。我也不需要他幫我做什麼。大嬸每日都會過來幾次，還是讓小虎跟着你上山去玩吧。”
“好！”張大牛欣然同意，夜已經深了，張大牛視線無意間撇到桌上的藥碗，碗中藥似是沒動過，早已沒有熱氣。“我再把這碗藥給姑娘熱一熱，姑娘喝了休息吧。”
張大牛端了碗走出房去。房間裡又安靜下來。石南素半倚在牀榻，望着木條與毛草搭蓋的屋頂，自己所認識的人們，他們此刻在做什麼？
公子。。。。。。好想再見到公子。公子在哪裡？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在想念他？公子有沒有回到御龍堡？知不知道她已經身在異處？
已經好久了，沒有見
到過公子，公子的每一個笑容，每一個動作，都被她記在心裡。每當想起的時候，都彷彿近在眼前。那般風華，那般絕世無雙，世上無人可比擬，更在石南素心中任何人都不可替代。
就這樣，想着公子，念着公子，睡了過去。再次醒來。陽光大好，窗子重新支了起來，小虎不在身邊。石南素視線環視一圈，想必，小虎已經和他父親上山去了。
張大嬸正好提着小籃子進屋來，見到石南素早就醒了過來，眉眼彎彎的招呼石南素喝點她熬製的小米粥。石南素已經可以靠自己的力氣坐起身來。
“來，嚐嚐我新醃製的小菜，這是自家種的，清晨還掛着露出就摘下來了，新鮮的很。”張大嬸用筷子給石南素碗中添着菜。石南素兩隻手都縮在袖子裡。她的衣服袖子很長。應該是特意製成這樣的。體諒她手受過傷，可能有些不利落，張大嬸不厭其煩的給她夾菜。就差喂到她嘴裡了。
“謝謝大嬸，很好吃。”石南素衝大嬸露出一個笑，腮幫子還是鼓鼓的。
看的大嬸更加喜愛，“誒，我是個喜歡女兒的。可是，這一連三胎都是男娃，還是女兒家耐看，心也更細些。”大嬸嘆口氣，看着石南素埋頭小口喝粥，“大牛上山前路過我家門口，讓我告訴你一聲，他帶着小虎上山去了。大夫開的藥喝沒了，你傷口好的快，也沒有發炎。就不用再去抓了。就是，怕你難熬傷口痛，之前的藥裡有一劑止痛的藥草，喝了會較少痛楚，就是會犯困。還要不要喝這個？這個山上有的是。”
石南素搖搖頭，“不用麻煩了。傷口已經不再痛了。倒是有些泛癢呢。”
“癢就對了，癢就是在長新肉了。姑娘身子底子就是好，照這樣的速度，再有小半月，就可以下地走路了呢。”
石南素笑笑，垂下眼眸，已經五日了。若說，這裡距離御龍堡並不遠，爲何一直沒見有人來尋？那位老大夫到底有沒有傳消息回去？“大嬸，我可不可以再看下大夫？”
“怎麼？還有哪裡不舒服？”大嬸關心道。
“沒，不，就是，腿上沒有力氣。膝蓋以下痠麻的很。”石南素吞吐。她只是想要知道，老大夫到底有沒有去過御龍堡。這件事，思來想去，也只有老大夫能幫自己。他是去過御龍堡的。老大夫也說過，御龍堡的人會給他放行。若是換了別人，先不說御龍堡的守衛會不會給他們放行，就是找來山下膽子最大，功夫最好的人來，也是不肯幫她跑這一趟的。
“這個嘛，現在不行呀。前兩日聽李家大嫂說，她家小孫子拉肚子，去山下看大夫，老大夫病了。聽說病的不輕呢，連門都出不了。讓大夫到這來一趟恐怕是不行了。要不，等大牛回來，讓他找幾個人擡你下山去。。。。。。”
“不，不用了。也不是什麼大毛病，應該是這兩日沒有活動的緣故。大嬸不用費心了。”石南素謝絕。原來老大夫病了。可是那日冒雨下山的緣故？石南素心中又沉重了一分。無形之中，自己總是在拖累別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