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會跟着自己走嗎？今天的時刻，可沒有上海那次的湊巧。
“那……你等我一下。”時鬱佳咬着嘴脣，猶豫了一下，然後趴在趙英耳邊說了幾句話告別，這才和燁涵一起起身。
將喧鬧留在背後。
時鬱佳抱着熊，默默的跟在燁涵身旁，苦惱思索。
兩個人沉默着走到車邊。燁涵看着她，她也看着燁涵。
他捨不得她，她的心裡，何嘗不是。
可是，可以挽留嗎？
燁涵思忖着該用一種什麼樣的方式。貌似沒有什麼藉口和理由，那就，直接把她打包扛走？
然後呢，她會明白什麼嗎？她現在對自己的接受，可以戰勝她對燁爍的喜歡了嗎？因爲珍惜，所以他不敢賭，哪怕是百分之五十百分之六十百分之七十都不行，他要的是百分之百。
愛情他想要，可是他也不想損傷一點點親情。
時鬱佳也在苦惱。半年多沒見，此刻就要分別，爲什麼她的心裡就這麼不舒服？她還沒跟他好好說上幾句話，四個人吃飯一堆人晚會，她還有好多問題想問。
“上車。”燁涵打破沉默，說了兩個字。因爲看見她穿裙子的腿有點瑟瑟發抖。
時鬱佳以爲他是要走，心裡一急，下意識的拉着他的袖子：“呃……燁涵哥哥，那個，要不，我帶你參觀下校園吧？”
話一說出口，頓時想揍自己，這什麼鬼理由，半夜三更還飄着雪，逛屁啦。
燁涵的眼神一亮，心中微微一喜，卻不露聲色：“冷嗎？”
“不冷不冷！我是自動發熱暖寶寶！”時鬱佳搓搓手抖抖肩，急忙作出一副熱氣騰騰的模樣，怕他因爲擔心而拒絕。
傻啊……燁涵來開車門，拎着她坐進去。參觀和逛只能靠步行嗎？不是還有一種相似的活動，叫兜風？
光有熱情如火的心也不夠哇，在這飄雪的天氣行走戶外，很容易被凍成冰棍。
“呃，我們去哪兒？”沒得到肯定答覆的時鬱佳，還在擔憂他是不是打算送她回宿舍。
“不是參觀麼？”燁涵調轉車頭：“指路。”
“哦哦！”時鬱佳立馬喜笑顏開。校園如此之大，繞一圈的話，應該要不少時間了吧，再加上她細心地講解……咳咳。
“燁涵哥哥，你怎麼沒跟燁爍哥哥一起回來啊？”車子在校園中蝸牛爬，時鬱佳再豐富的詞彙，也開始變得有點貧瘠，但是她又怕就這麼結束，就代表了分別時刻的到來，所以她開啓別的話題。
話一說出口，忽然覺得有點彆扭，不知道爲什麼，現在在燁涵面前提起燁爍，會讓她覺得有點不自在。
“不順路。”燁涵的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車子熄火，停在空曠的廣場噴泉畔，這裡以前也是校園男女談情說愛的好地方，不過這大冬天的，沒人傻得來這裡吹冷風。
時鬱佳可愛的吐吐舌頭，忽然覺得氣氛有點怪異。這樣的感覺，好像現在經常出現在她跟燁涵之間，就是那種，明明有好多話想說，但是又覺得什麼都不合適。他們以前只有吵架冷戰的時候纔會沉默，現在卻經常陷入這樣的寂靜——不過還好，並不讓人尷尬。
兩個人安靜的看着車窗前飄落的雪花，在車燈的照耀下，輕輕旋轉飛舞，煞是好看。
平安夜就快過了呢，馬上聖誕節了。燁涵剛想伸手拿放在後座的禮物盒，冷不防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時鬱佳似乎也嚇了一跳，瞥了一眼燁涵，開始摸口袋，只是被安全帶緊緊箍住，一時有點艱難。
燁涵微微嘆氣，利落的幫她解開。
時鬱佳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首先是情不自禁的一喜，而後笑容有點僵硬，又偷偷看了一眼燁涵，看着他面無表情的看着窗外，內心不覺有點空空。
“燁爍哥哥！”她本能的略微側過一點身子，余光中有着燁涵的身影，讓她無法集中精神說話。
“傻丫頭，”燁爍的聲音在雪夜中如一股溫暖的春風，比車廂內的空調還要讓人覺得溫暖：“聖誕快樂！”
“哈哈，燁爍哥哥你也是哦！”時鬱佳臉上不禁綻開笑容：“不要忘記我的聖誕禮物啊！”
“傻樣，什麼時候忘記過？”遠在大洋彼岸的燁爍輕笑，此刻的他，正拖着行李箱行走在偌大的機場內，說着這話的時候，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看着箱內某處，眼神溫柔。
“可是今年不能準時啦！”時鬱佳撒嬌，以前每年，他和燁涵都是在平安夜前回來的。她的視線不由自主的看着玻璃窗中燁涵的倒影。
他的側面依舊那麼帥氣而桀驁，靠着椅背，那慵懶卻君臨天下的模樣，爲什麼那麼好看？吸引着她的視線，居然讓她都沒有辦法好好的聽燁爍哥哥的電話。
“嗯，說不定趕得上哦。”燁爍望着手中的機票，計算着飛行和到達的時間：“明天午夜結束之前送到，我的公主應該可以寬恕我吧？”
我的公主……燁涵的心輕輕的揪成一團。除了四人視頻之外，他們倆很少在對方面前互相打電話給時鬱佳，以前是他不會，後來不知道爲什麼，燁爍在他面前好像也漸漸減少了。燁爍是這樣稱呼時鬱佳的嗎？而且看她眉開眼笑卻不驚訝的表情，貌似，這個稱呼，並不是第一次。
以燁爍的個性，會說出“我的公主”，那代表了什麼？燁爍稱呼思婕，也不會這樣吧？
是他忽略了什麼嗎？他只顧着自己這條線，他只顧着試圖改變自己在時鬱佳心目中的位置，是不是忘記了，燁爍也有可能在默默改變？
燁涵默默閉上了眼睛，有一瞬間，感覺到有點不能呼吸。
一直注意着燁涵的時鬱佳，看着他長長的睫毛微閃，忽然間心漏了節拍。
“時時？”電話那頭的燁爍，沒有得到迴音，不自覺提聲提醒。
“啊！哈哈，在呢，我在算着這樣能不能抵消你的過錯！”時鬱佳急忙回神，強忍住心中的渴望，不再看燁涵那邊。她怎麼可以如此敷衍燁爍哥哥的聖誕問安對不對？
時時好像有點不對勁呢。燁爍停住腳步，望着玻璃窗中自己的倒影，她沒有注意到自己說這話代表了什麼意思嗎？那就是，明天聖誕節，他會回來，他會見到她。
“明天下午我就可以到nj咯。”燁爍輕聲，臉上的笑容不知不覺有點淡下去。
“啊？啊！明天嗎？明天下午就到？”剛剛有點心不在焉的時鬱佳，乍聞這個消息，還是忍不住的驚喜：“幾點啊！我去接你好不好？”
燁爍的笑容重新又明亮了起來：“不用，燁涵會來接我的。他今天應該已經到了吧？有沒有給你送禮物？”
“沒有！”時鬱佳斬釘截鐵，看着身邊似乎假寐的男人。說完，心裡又有點遲疑——雖然他沒送自己禮物，不過，他請自己吃飯，還陪自己參加晚會，還贏了大熊寶寶，這份心意，難道不是禮物嗎？時鬱佳立馬語氣一轉，加上一句：“是不可能的哈哈！”
燁爍輕舒一口氣，笑罵：“說話還是這麼一驚一乍的。燁涵呢，還跟你在一起嗎？”這句話，他是下意識的問的，明明知道這時候國內已經馬上十二點，不太可能，但心中就是想得到肯定的答覆。
“呃……”時鬱佳忽然覺得尷尬古怪，看了一眼身邊一動不動絲毫不想給出任何提示的男人，猶豫了一下：“啊，那個，燁涵哥哥應該回酒店休息了吧……”哦，對着燁爍哥哥撒謊，爲什麼心裡這麼愧疚這麼難受？她好想說實話，但是心裡有個聲音告訴她不可以。
她只能自我安慰，這個時候，燁涵哥哥確實“應該”回酒店休息了……
“嗯，”燁爍的語氣似乎也一下輕鬆了：“今天平安夜，做什麼了？”
“就是燁涵哥哥請我，還有思婕和小浩子一起吃了個晚飯啊，然後就參加學院的聖誕晚會，”時鬱佳故作輕鬆，實際上心中糾結的要死，屁gu在椅子上根本坐不住，有一種想爆發的衝動——越說爲什麼她心裡的難過和不安就越重？她知道自己應該坦誠應該老實，可是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口。
說了一個謊言之後，便需要無數的謊言來掩蓋真相。可是她爲什麼這麼害怕說出真相？這不是她的性格不符合她的風格啊，她這樣憋得好難受，她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壞孩子。
燁爍輕笑出聲：“哦，好玩嗎？有沒有男生向我們家公主表白呢？”平安夜，一直是一個表白的好日子，不管是在東方，還是西方。連他都覺得時時越來越美越來越可愛，他相信，不是所有的男生都不識璞玉。
“哈，哈哈，哈哈哈！”時鬱佳乾笑，很想習慣性的說“我對你的愛矢志不渝”，但瞄着燁涵，一個字都不敢說，只好轉移話題：“沒人跟我表白，我還跟人家表白了！”
“哦？什麼情況？”燁爍嚇了一跳，已經朝着登機口去的步伐驟然停住，心中忽然有點不舒服，堵得慌。
“嘿嘿，就是我們宿舍有個姑娘，叫王佳呀……”時鬱佳嘰嘰呱呱把表白事件加油添醋說了一通，爲了說給燁爍聽，也爲了說給身邊的燁涵聽。
剛纔還沒有機會好好跟燁涵解釋呢……雖然知道自己問心無愧不必如此，但她還是想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燁爍輕舒一口氣，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胸口：“死丫頭，嚇死我了。”
時鬱佳嘿嘿一笑：“嘿嘿，是不是緊張了？緊張的話，趕快回來……”娶我呀三個字，又咽在口中。以往跟燁爍說話，她幾乎都不需要動什麼腦筋，樂顛顛傻呵呵，那些說了十幾年熟悉的玩笑話就會自動冒出口。但現在，她爲什麼會覺得這些話不合適？
是因爲燁涵在所以自己害羞嗎？可是很早之前，她有時候還會故意那這些話來噁心燁涵啊？
時鬱佳有點茫然了。心中有個模模糊糊的答案，可是隱隱約約就是看不清楚——而且，她的內心，也拒絕去看。
“明天就回來了。”燁爍笑着接口她的話。而且，再過半年，就徹底回來了吧？
他是長子，他是大哥，還是應該由他來放棄一些東西，繼承家業的吧？很多富足的家庭，最後會鬧的四分五裂，就在於子女之間爭權奪勢瓜分家產。在他們家倒是好了，他和燁涵都各有志向，至於思婕，不說她的性子比他們更加淡然，就算她願意，也怎麼能把家族事業這麼大一個擔子，壓在女孩柔弱的肩膀上？
相比較之下，還是他最適合吧。他畢竟不是那些被上天寵顧的音樂天才，能夠取得如今的成就，不錯的天賦是一方面，自己的努力是一方面，從小父母不計成本的培養也是一個方面。縱容了他這麼久，爲他付出了這麼多，現在，是他應該挑起責任的時候。
而且，燁涵的性子，不適合做生意吧……不是說燁涵不行，而是一定不會喜歡。
自己也不會喜歡，只是，他更加隨遇而安更加柔和一點，反差沒那麼大。
“那我明天給燁涵哥哥一起來接你好不好？”
“明天沒課嗎？只要燁涵同意就行。好了時時，我要上飛機咯，明天見。”
“嗯，明天見，在飛機上好好睡一覺，明天醒過來就到家啦！”要結束通話，時鬱佳既覺得有點不捨，但同時也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嗯，晚安。”
掛上電話，時鬱佳偷偷的長長舒了一口氣，這才小心翼翼的看着燁涵的表情。
從電話一開始，他就好像已經保持這種姿勢，靠着椅背閉着眼睛。他不會是睡着了吧？應該不會啊，說電話也沒幾分鐘，而且誰聽人家電話不是拔尖了耳朵的？哪有還會睡着的。呃……也不一定啊，說不定倒時差？
時鬱佳偷偷摸摸的正想湊近去看一下，冷不防手機又響了起來。
汗，自己手機難得有這麼密集的來電……時鬱佳急忙接通，這次捂着嘴巴小聲：“邵闊，半夜三更你嚇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