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已經看了唐一川很久了,一臉的擔憂,但是卻沒有說話,怕煩到唐一川。
沉默了良久之後,唐一川才扭頭對浮生道:“你先睡吧。”
浮生乖乖的睡下了,躺下的時候還在睜着眼睛看着唐一川,唐一川倚在沙發上,拆開了手臂上的紗布,下面的傷口已然沒有了,甚至於連疤痕都不存在,嘴角不由的上揚了一下。
還真是及時,若是晚上幾分鐘的話,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跟唐家的人解釋自己的手臂傷了又在一夜之間好全是怎麼回事。
雖然同樣引起了唐家人的懷疑,不過這樣至少讓唐家人無話可說,也沒有任何的理由將他立刻趕出去。
閉上眼睛,唐一川進入了意識裡面,少年站在參天的陰陽樹下,身子略微的有些透明。
看到少年的時候,唐一川就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了,這種情況他不是沒有見過,有些靈魂灰飛煙滅的時候,身子就會如此變的透明,少年看來真的是要消失了。
心裡莫名的有些失落,雖然少年鮮少會出手幫助他,不過在他意識裡也呆了很久了,從一開始總覺得少年只是自己的幻覺,漸漸的到後來認爲少年曾經應該是一個非常不凡的人,雖然不知道少年本體到底是什麼,但是絕對可以肯定的是,他年少有爲,而且非常的出色。
“剛纔謝了。”對於少年會出手相助,唐一川並不覺得意外,亡者之城遇見麒麟的時候,少年也出手了。
“應該是最後一次幫你了。”少年幽幽的說道,“本來還想看你成爲出色的陰陽師的,可惜最後都沒有機會了。我很快就要走了。”
“非走不可麼?”唐一川的問題問了出來,連自己都覺得有些愚蠢。
“容不得我不走,非我所控制。”少年沉默了片刻之後,擡頭看向唐一川道,“但,倘若有一天你能夠變的足夠強大的話,我想我們還有再見的機會。”
唐一川點了點頭,不知爲何,他心裡也有一種他們會再相遇的感覺。
少年讓唐一川陪他喝一杯酒,兩人便在陰陽樹下開始喝酒,唐一川最後詢問少年,他爲什麼會在忘川河底,他又到底是什麼身份。
只是最終的結果是,少年苦笑着說自己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何許人也,只知道自己應該是一個強大的陰陽師,而許多記憶,零零碎碎,他早就已經記不清了,而像他這樣的人,也不會去執着那些關於過去的記憶了,只是會去做一些,覺得自己該做的事情而已。
至於忘川河底,少年也不知道,爲何自己會在忘川河底,只笑着說,“這個世界,沒有無因的果,既然在那河底,那總歸是有它該有的原因的,而也會結出相印的果來。至於是何因又會結何果,我倒是並不在意。”
唐一川沒有再繼續多問,該知道的總會知道,而不該知道,也沒有必要多問,這是唐一川的原則。
唐一川不知道自己跟少年又聊了多久,兩人聊的倒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無非就是一番閒扯。
過了約莫一個小時之後,唐一川才從自己的意識裡面出來,醒過來的時候,只感覺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場漫長的夢。
一看時間,也已經不早了,唐一川便上牀睡下了。
只是在牀上躺着,唐一川始終是沒有絲毫的睡意,一旦想到自己的母親,已經唐江世,唐望天那種閃爍其詞的樣子,怎麼都證明自己的母親的死肯定是有問問題的。
不管是何種問題,唐一川總覺得冥冥之中可能跟自己身上的那個強大的封印有關係。
想了良久之後,唐一川終究還是從牀上起來了。
錯過了今天的話,明天又要離開唐家了,以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有機會,看來只能是鋌而走險再去後院看看了!
無聲無息的起牀之後,唐一川溜出了房間,這一次,唐一川謹慎很多,確定了沒有人跟蹤自己之後纔去了後院。
許是出過了一次事情,所以所有人都料定了,絕對不會再發生什麼意外,因此後院居然沒有人看守,整個世界都靜悄悄的。
這一次唐一川留了一個心眼,準備開門之前,先感覺了一下,周圍是否有人存在,直到確定了沒有任何的人的存在之後,唐一川纔將門給打開了。
開鎖依然非常的順利,唐一川沒有絲毫的猶豫,打開門之後就之間進入了小樓裡面,階梯上有蠟燭的亮光,他快速的下了樓梯,但是走到的拐角處的時候,唐一川猛的止住了腳步。
他的心裡,只有一個聲音,他被算計了!
唐江世,算計他!
剛調轉身,準備快速撤退的時候,前方卻傳來了唐江世的聲音:“下來。”
太陽穴突突的跳着,唐一川有種被抓住了痛腳般的心虛,一個小時之前,他斷然否定自己是來小樓的,一個小時之後,他就被唐江世抓了現行。
還真是個狡猾的老狐狸,竟然猜到了他不達目的,還會再來。
知道自己逃也逃不過唐江世,便索性大大方方的朝着樓梯下面走去,站在了唐江世的身後。
地下室,還是原來的樣子,但是當初看見的自己的母親,以及那些棺材全部都不見了,只有一圈蠟燭,跟牆壁上面,那地獄的畫作,這些畫作,讓整個地下室看起來陰森森的。
不用想也知道,這下面的東西肯定都已經被轉移了,不得不說唐江世的手腳真快。
也許是在這一個小時裡面轉移的,也許是早在他開始追問母親的事情之後,這隻狡猾的老狐狸就已經有了警惕心了。
唐江世緩緩轉過身,燭影搖曳,使得唐江世的臉看起來有些陰晴不定,略胖的臉上看起來其實很寬厚,但是那一雙眼睛裡的精光,卻欺騙不了人。
唐一川不卑不亢的跟唐江世對視,“想要抓我就動手吧。”
本以爲唐江世會不計一切的將他抓住,然後順理成章的將他從唐家給徹底的趕出去,往後他再也不是唐家的人了。可讓唐一川意外的是,唐江世絲毫沒有抓他的意思。
“這麼想讓我抓你,這麼想讓唐家所有人都看見你擅闖禁地了?”唐江世一副奚落的口吻。
唐一川愣了一下,有些轉不過來,他覺得唐江世變了,變的跟以前似乎有些不大一樣了,沒有跟他針鋒相對,也沒有迫不及待的將他趕出唐家。
“我知道你還會回來看看的,現在看到了吧,這裡什麼都沒有。”唐江世說,“我也知道你爲了什麼,你不相信你的母親已經去世了。但你的母親確實已經去世了,我跟你說過,不要再打探你母親的事情了,她已經去世了,你難道不想她安息麼?”
唐一川冷笑了一聲,他可不相信唐江世的鬼話。
唐江世的眼神漸漸的變得認真了起來,口氣也柔和了很多,帶着一點語重心長的味道,好似真的很關心唐一川,而在告誡他一般。
“如果,現在,站在這裡的人不是我,而是家中其他的人的話,你以爲他們會放過你麼?也許你很久沒回唐家了,所以忘記了唐家的家法。那我可以提醒你一下,擅闖禁地者,重者挑斷手腳筋脈,輕者,逐出唐家,哦,你或許覺得逐出唐家也沒有關係,對你來說,你從來不是唐家的一份子。那我告訴你,你的陰陽眼也會被毀,從今往後,別想再看見鬼,就算是用旁門左道,你也再也看不見了。”唐江世眼中一股冷意,直射到唐一川眼中的時候,只有一股透心寒。
“所以你想讓我感謝你大發慈悲,沒有告發我麼?”唐一川渾身帶刺,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解釋什麼。我也沒有讓你感謝我的打算。”唐江世頓了頓,上下打量了唐一川幾眼,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比起我來,你像你母親多些,笑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眼神一凜,唐江世又沉着臉道,“但是,你不要再繼續打探她的事情了。如果你繼續打探下去,你一定會後悔的,甚至於……或許整個唐家,或許,你自己也會陷入毀滅的浩劫之中。”
唐一川怔怔的看着唐江世,腦海中浮現了自己母親的樣子,他記憶中的母親是一個有些大家閨秀的樣子的女人,溫婉,雍容,長的很好看,笑起來更好看,他們的笑容,確實有些相似,似乎可以重疊在一起。
唐江世的話,非但沒有打消唐一川的念頭,反而是激起了他更加強大的**,他更加的好奇自己的母親,好奇爲什麼唐江世會說這樣的話。
他看到了唐江世眼中的一絲真誠,只是他不屑於這一絲難得的真誠。
“說完了麼?說完了,我就走了。”唐一川知道地下室沒有其他的東西了,他轉身準備離開。
“記住我的話,不要再繼續查了,對你沒好處的。”唐江世的口氣有些無力,大概也意識到了,自己怎麼說,唐一川牛一般的倔脾氣,肯定不會放棄的。
一隻腳剛踏上臺階,唐一川整個人一怔,外面無數的腳步聲傳來,有人在朝着小樓包圍!
冷冷的回頭看向了唐江世,唐一川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