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師父,這裡面一定有誤會!”
江明道上前一步拱手。
他倒也乾脆,直接了當:“此事是我受人矇蔽,江景既是袁師父弟子,兇案必定不是江景所爲,我相信袁師父的眼光,江景可以走了。”
“……”
江受光腦地一晃,只覺天都塌了。
江景一走,所有線索就會中斷,那夜襲傷真相成迷,給不了三妖王一個交代,尋不回丟失的鑰匙,九房上下都要被捉去血窟山當人畜血食。
“嗯”
袁宗直依舊冷冷看着。
“袁師父還有事?”
江明道額頭冒汗,硬着頭皮詢問。
他能在江景面前擺弄權威,卻不敢對袁宗直放肆。
武麟堂勢力不弱,與城內各大家族、幫派皆有來往,不是他一個小吏能夠招惹的。
“我聽說江景老宅被你們幾房強佔,可有此事?”袁宗直問道。
“租住,租住!”
江明道連忙賠笑:“若江景不願,二房這幾日就搬!”
“田產呢?”
袁宗直伸手,江景將撕了一半的契約送上。
“呦呵”
袁宗直掃了一眼,也有些驚訝:“難怪你這些親戚眼饞,我都有點心動了。”
江景道:“情願送給師父換酒。”
“袁師父,我們也是好意,江景年幼不懂打理,我們這些親族才商議幫忙照看,免得上好耕田荒蕪。”
江明道心都在滴血,聲音艱難:“只等秋季佃戶們收了谷,就全部歸還。”
“江景要全心修武,耕田瑣事自然無暇顧及,放在你手裡也無不可,但租金利息,卻不能拖欠。”
袁宗直不耐擺手,“耕地租金按一畝一銀計算,五百畝就是五百兩,你直接付清二十年,前幾年的租金就算送你了。”
“一萬兩!”
江明道愣神,不知是喜是憂。
他爲吏多年,家產總共不過千兩,其中還包括三房的田地租金。
怎麼可能拿出一萬兩白銀。
且佔用耕地的也不只他一人,九房、二房全都有份!
但是話又說回來,若真能拿到五百畝耕田二十年租權,他只要提高佃戶租金,還是很有賺頭的。
“袁師父,一萬兩實在太多,若能再減兩千兩,我現在就去湊錢!”江明道一臉爲難。
“江簽押不必費神,一萬五千兩,我們源昌號接下了!”
院外又走進幾道身影,當先一人身穿官服,面目威嚴。
身後跟着幾名小吏,以及一名束着高馬尾的勁裝少女。
“典史大人!”
江明道一個哆嗦。
“江明道,若非雪嬌找我,我甚至不知自己今日有案要審,你何時升了丞官,我怎麼不曉得!”
身穿吏服的威嚴男子,背手冷笑。
“典史大人,我我……”
江明道結結巴巴,雙腿都在打顫。
簽押只是小吏,典史卻是真正的官身,掌管緝捕、稽查、獄囚、治安。
是江明道的頂頭上司。
“是我治下無方!”
楊典史面向袁宗直,抱拳歉道:“宗直放心,我定會給武麟堂一個交代。”
“江景,你城外土地可租給源昌號,價錢絕對公道!”高馬尾的勁裝少女從楊典史身後走出,卻是剛剛返回北甲城的楊雪嬌。
她回到武堂,聽到一些弟子議論此事,立刻趕來。
“雪嬌,剛纔所說租金只是戲言,當不得真,此間事了,我們先告退了!”
袁宗直哈哈一笑,拉着江景轉身就走。
他本想訛江明道一筆銀錢出氣,卻不得不躲楊雪嬌。
少年人最易動情,若江景真被楊雪嬌勾動,跑去源昌號當賬房,他可就虧大了。
“袁師叔”
楊雪嬌一怔,連忙追了出去。
“江明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打着我的旗號行事!”
院落中,楊典史冷冷看向江明,“念在你這些年兢業辦事,罰你五年俸祿,若敢再犯……”
“典史大人,明道不敢了!”
江明道噗通一聲跪地。
“江受光,留下捕服腰刀,出衙去吧!”
楊典史轉頭。
……
“師父爲什麼躲着楊師姐?”
鎮安坊街角,江景走在熙攘人羣中好奇問道。
“笑話,我怕她什麼?”
袁宗直身高接近兩米三,如鶴立雞羣環顧四周,見楊雪嬌沒有跟上來,方纔暗暗鬆氣。
江景心思沉穩,沒有同齡少年的心浮氣躁、心思跳脫,袁宗直相信他不會因銀錢等身外之物動心,懈怠或是放棄武道。
可唯獨情慾一關難過。
楊雪嬌容貌身姿,在北甲城中罕有同齡女子能與之媲美。
對於修習武道、血氣方剛的躁動少年,殺傷力驚人的恐怖。
甚至袁宗直當年,也折在了這方面。
他不希望自己千挑萬選的傳承弟子,重蹈覆轍。
“江景,鬼月將至,方士們蠢蠢欲動,活動頻繁,你這幾天儘量減少外出,我會派人幫你盯着江明道,讓他們儘快搬出老宅。”
“楊雪嬌很可能會找你,你須記得,你既然拜我爲師,萬事都應以修武爲重,切勿亂了心思,武道修至極致,可通天可入地,可斬魔可成神,神通力量遠非你現在可想,錢財、女人諸多誘惑享樂,皆無法與之同日而語。”
袁宗直再三叮囑警訓,方纔轉身離開。
“楊雪嬌找我做什麼?”
江景聽得似懂非懂,總覺得袁宗直話裡有話,卻又不挑明瞭說。
他搖了搖頭,向着懷義坊泥塘巷走去。
有袁宗直撐腰,二房、九房的人絕對不敢再強佔祖父留下的老宅,相信這幾日間就會將宅子騰空。
他也要爲搬家做些準備。
修葺復原老宅原貌,需要銀兩不菲,不知二房、九房會主動補償多少。
或是拖着不給?
還有城外的田產!
“師父已經幫我出面,之後的事情還要靠我自己來辦,若連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我修武何用?”
江景低頭想着,剛走出坊門,就見一名身姿高挑的勁裝少女,俏生生站在坊牆的陰影下,玉手搭在眼前,遮擋陽光,踮腳眺望。
“江師弟!”
楊雪嬌見到江景,笑靨頓開,連忙走近。
“師姐在等我?”
江景微微一怔。
“嗯,袁師叔好奇怪,怎麼躲我像瘟神一般!”
楊雪嬌努嘴,旋即感嘆:“一月不見,師弟竟成了袁師叔的傳承弟子,之前和父親商議許你的條件,確是拿不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