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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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火明夜? 兵刃

兵刃《劫火明夜(gl)》久羅ˇ兵刃ˇ在凜冽夜風中俯瞰萬丈深崖,烈風呼嘯,也是一種快意。

夜深的城鎮已不適合遊玩,只好飛進山川之中,聆聽山林的夜語。

懸崖頂的寬大岩石上,皓鑭被火蓮攬在懷裡,安心依靠着那方溫暖,舒適得幾乎要沉沉睡去。

火蓮卻在想今夜見到的那對凡人少年。她出手捉弄那夫子,只是因爲皓鑭的一句“殺風景”,但她並不明白所見之事。思索許久,終於忍不住問道:“爲何……那對凡人不逃走?”若是跟着其他人一同逃走,避開那夫子另尋他處相聚不是更好?何必要在那受夫子一頓責罵?

明白她困惑之事,皓鑭淡淡一笑,雙眼微閉:“情人心裡,哪有那麼多算計?莫說是夫子斥責,就是天帝親臨,只怕也管不得他們。”

“情人?”火蓮微微一怔,雙手不禁緊了緊,“什麼是……情?”

懷裡的仙女突然僵住了。

得不到回答,火蓮習慣地拉拉皓鑭耳朵,“又走神了?”

“……就是看不見的兵刃。”皓鑭的聲音低低。

火蓮笑了:“那是氣劍和風刀,我說的是情。”若情真是這樣的兵刃,她倒想拿來用用。

皓鑭背對着她的臉龐苦苦一笑,繼續述說的聲音卻平靜如常:“它能讓人甘心情願沉淪無間,能讓人甘心爲了另一個人做盡一切事情,而且……很難戒掉。”

是啊,她一直以爲,自己戒得掉……

聽起來,簡直是蠱毒。火蓮將下巴抵在皓鑭頭頂,想了半晌,忽然問:“就跟喜歡一樣嗎?”

“有點兒。不過,更深,也更難。”

煜說過她無情。那時她壓根不知情爲何物,現在聽皓鑭解釋了,看到了凡間的情,卻也只懂一半。也許這樣纔是好事,因爲無法想象自己被那如同蠱毒的東西控制的情景,也無法容忍有那樣的一日。

隱隱覺得,真淪落到情上,將是百害而無一利。她討厭輸,尤其是輸在不明不白的地方。

深夜的山頂,凜冽狂風,真的……很冷。皓鑭縮起手足,任由火蓮緊緊攬住自己,但心裡某個角落,再一次緩緩關閉。

從人間回來之後,一切如常。天界沒發現她們私下凡間的事,煜和輝依舊時不時藉着打賭的機會接觸各路神仙,替火蓮打探情況;火蓮依舊當着她的上仙,偶爾替天界出戰,帶着天兵去收拾邊境作亂的妖魔當練手;皓鑭也依舊過着走神、盡職、休假、釣魚的日子。

時間在天界向來如同平穩的河面,完全感覺不到它的流動。就連當火蓮再次出征,皓鑭待在蓮府想要算算她走了幾日時,也發現完全記不起。

空曠的蓮府安靜得能隱約聽見最高天的絲竹之聲。火蓮如今已成了天界的必勝將軍,難怪天帝如此放心。過去天軍出戰,直到凱旋歸來都是歌歇舞停。

站在戰場上的火蓮緩緩擡手,撫過自己眉梢眼角那朵不凋的蓮花,脣角勾起的微笑讓敵軍將領呼吸頓時一窒。

那是勾魂奪魄的微笑,如紅蓮滿湖般難以忘懷的絕豔風情,就在她眉目之間不經意地散發出來。即使身處沙場,也恍如到了天堂。

是的,那的確,勾魂奪魄。當火蓮收回心緒,眉目凜然時,凜冽的殺氣便如深夜山風席捲了整個沙場。她揚起右手,喝出軍令,一聲“戰”字砸下,便是敵軍慘敗的開始。她的笑靨,是送給這些將死之敵的最後禮物,讓他們牢牢記住的修羅之笑。

當敵軍將領與她近身酣戰,只聽到她說出的四個字,便是身首異處。

“別發呆了。”

那是他聽見的最後話語。只是還沒來得及想是不是真在她的面容前發了呆,就看見自己的身體在戰馬上化爲了灰燼。而火蓮,高高舉起他的頭顱,擲向軍旗頂端,手中火龍一聲戰勝的長嘯驚動兩軍,然後,便是天軍的盡情歡呼和己方的落荒而逃。

這一回,火蓮獨自帶領三千天軍,大破敵軍一萬。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皓鑭才發覺自己對着一池蓮花出神半晌了。

拉開大門,面前的仙人讓她微微一怔,對方揚起溫和的笑意,她才記起躬身施禮:“見過清源真君。”

主子不在,不能自作主張讓客人進來說話。於是真君便邀着她一同走進花園角的一座玉亭中,揚袖拂下,白玉桌上便出現了一席簡單酒菜。

剛要賠謝,清源真君已衝她搖手:“故人相聚,何必多禮?況且……”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你要算我的前輩了。”

依言坐下,皓鑭順着真君敬來的酒飲下滿杯,沒有對他說自己早晨才喝光月老送的一罈子桂花釀。

清源真君放下酒杯,注視着她,認真地拱手:“皓鑭,對不起。”

皓鑭手上的酒杯也放下了。沉默一會,她緩緩揚聲:“真君,可爲當年的決定後悔?”

清源真君垂手搖頭,目光堅定:“不悔。”

“即使知道……”皓鑭水眸深深,平靜如井,“我能助真君早日飛昇?”

“那就不是我所求之道了。”清源真君溫和的眸子裡堅定依然,“道者,若非本身修行而得,終是難成正果。我當年對父母家國均謝罪,唯獨忘了你一世默默相隨,是以方纔今日相請,望你原諒。”

月老,你待我已不薄……

即使明白能用我早日成仙,他也只是將我當成身外之物。這個人,命中註定是天界神——求道之心如此堅定,虔誠得心內沒有七情六慾。

那段無果之緣並非不夠優秀,只是所繫的對象不是人,是神,真正的無情之神。

認認真真,皓鑭受了清源真君的歉禮。

致歉完畢,清源真君便與皓鑭盡情暢飲起來。酒過三巡,聊了半天的皓鑭終於發現——清源真君竟是把自己看得如同女兒一般!明明她比他早昇天不知多久,卻被他如長輩般一遍遍叮囑“勤奮修行”、“盡責工作”、“修身養xing”、“注意身體”……

心下雖覺好笑,仍是乖乖聽着。皓鑭一手撐着下頜打量清源真君,漸漸地開始走神。

誰也不知道,她有個小毛病:。

當年會甘心跟百寒一世,初始就是爲了他從小就俊逸非凡的色相。而在那之前,能夠擁有她的人多是王公貴胄、君王皇妃,俊美絕麗之人養刁了她的眼,也養出了這個毛病。

清源真君的面貌與百寒並無區別,劍眉星目,仙風道骨,加之年輕得道,更顯風神俊朗。皓鑭脣角微微含笑,波瀾不驚地欣賞面前美景,即使耳中正傳來另一輪的諄諄教導。

“……你如今在火蓮上仙府上伺候,若是能勸導她棄惡從善,迴歸正道,定是功德無量。老君也曾說過,火蓮上仙資質非凡,有你在她身邊,天界今後定能多一奇才……”

眼中是絕世的美色,腦子裡是今晚該吃什麼,至於耳朵裡聽見的東西……皓鑭只記想記下的,其餘的自動過濾,面容上還是一派如水平靜。

當清源真君說完一襲人間難得的金玉良言時,皓鑭的神也從天地之極走回來了。雖然不太記得他最後說了什麼,還是乖巧地拱手施禮:“謝真君教導。”

清源真君卻沒有立即回禮,而是攏起袖子,打量她好一會,無奈地搖首一笑:“老君說你愛走神,我初始還不信。”

咦?這回神完全轉正了。

“我方纔問你,要不要再喝一杯。”清源真君終於露出了與他年輕面容相符的一抹戲謔之色。

皓鑭呆了一呆,看看真君故作氣惱的神色,尷尬地“呵呵”起來。

“你啊……”清源真君搖搖頭,也樂了,“罷了!傻丫頭。”

說着,他伸出手,在皓鑭頭頂輕輕揉了一揉,如同人間父親對待女兒那般。只是,當他手勁不經意地一重時,一道赤紅火光竟然騰上了他的手!

猛地收手,皓鑭被火焰一驚,本能地向後縮了縮。清源真君連忙握起手訣,一道冷氣包裹了着火的手,立即將火焰撲滅,那隻手只微微灼傷些許。

兩個神都愣了。皓鑭摸摸頭頂,所觸之物讓她一下頓住。

清源真君也看清了自己碰到的東西。

火琉璃。

還在隱隱發熱的火琉璃。

火蓮說,這串火琉璃附着她的法力,能夠抵擋一切火焰的攻擊。可是她沒說,它自己也能冒火啊!

頭痛地放下手,皓鑭只得先賠禮。清源真君倒是毫不介懷,揮揮手讓她免禮,笑笑道:“是火蓮上仙送你的護身法寶罷?看來她對你很看重。我修道時曾聽聞過,這是修羅族特有的寶物……”

看重?

皓鑭微微笑着,送清源真君離開玉亭,自己趴在桌上悠悠思索。

與其說是看重,不如說,只是不喜歡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碰罷了……

桂花酒和剛纔喝下的瓊漿酒勁一齊上涌,皓鑭試着起身卻是渾身無力。心下一橫,乾脆就趴在桌上呆呆地不動了。面上燒起來,她也不用本身的涼意去驅散,只是那麼呆呆地趴着,有些故意地,想要晚些再回到蓮府去。

“皓鑭被清源真君請出去了。”輝這樣說。

“就在那裡……”細心的煜詳細告知清楚的位置。

爲什麼不直接把那傢伙轟走?

“大人哪,我倆纔剛從賭桌上下來!”兩兄弟一起喊冤,“半路上遇見他們,皓鑭不跟咱們回來。咱們總不能硬拉啊!”

算了,正事要緊。

“跟王說的一樣,這事有蹊蹺。”煜託着下頜道,“那些仙侍都說沒看見。”

“瑤池的守花郎也說沒什麼異狀。”輝皺着眉,“這還能藏哪兒?”

“別擔心。”揮手打消二將的憂慮,揚起的笑自信滿滿,“都查得差不多了,再說時間也快到了,那時候他們會主動,咱們儘管守株待兔。”她就不信到那時還找不出蛛絲馬跡!

現在麼,還是先去把那顆偷跑出去的夜明珠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