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只是這用料,讓人覺得有些美中不足啊!”
就在段玉衡深陷在自己的頓悟之中時,孟三鐸卻忽然搖了搖頭,一臉無奈地嘆道。
“是啊,這清代海派大書法家的篆刻,怎都不應該是一塊成色如此一般的壽山石而已。”
馮老聽到孟三鐸的嘆息,也不禁跟着感嘆道。
坐在段玉衡身邊的陳喆,之前一直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看着孟三鐸和馮老二人的目光也顯得有些渙散,彷彿之前一直是在神遊,而當聽到二人發出充滿無奈的感嘆時,反而來了興致。
“我說二位長輩,你們剛纔不是還一直在說這東西是好東西嗎?怎麼這會忽然又嘆起氣來了?難不成這好東西還有什麼問題?”
陳喆這個傢伙,從小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脾性,聽到好的東西不來勁,而當聽到不好的事情,就能很快激發起興致。
“呵呵,這位小兄弟看來不是收藏圈子中的人啊!”
馮老正在感嘆孟三鐸的那塊壽山石篆刻,卻忽然聽見陳喆的話,莞爾一笑道。
“是啊,我其實不懂什麼收藏啊,古玩啊之類的,這次來就是跟着我這兄弟來長長見識!”
陳喆聽到馮老的話,指了指坐在自己身邊的段玉衡,扯着嗓子說道。
正陷入頓悟中的段玉衡,忽然聽到坐在自己身邊的陳喆提到自己,恍然從頓悟中轉回顯示,然後朝着馮老拱手道:“馮老,實在不好意思,我這兄弟不是個搞收藏的人,如果有什麼冒犯,還請您不要見怪。”
段玉衡雖然剛纔陷入了沉思,但人還坐在那裡,對於剛纔幾人的對話也是聽得清清楚楚。
段玉衡雖然在鑑賞方面還有待提高,但是對於古玩收藏圈子還是有些瞭解的,知道收藏圈子裡規矩頗多,害怕陳喆說錯了話,於是便趕緊出言向馮老致歉。
“哎,沒什麼冒犯的,我覺得這就很好,不懂不怕,就怕不問,古時的先賢大儒還會不恥下問,更何況咱們這些凡夫俗子呢?”
馮老對於段玉衡謹慎小心且遵從古禮的態度非常有好感,因此,秉着愛屋及烏的心理,對陳喆也就沒有什麼厭惡。
“對對,馮老您說得對,要不您給我說說,您和孟叔叔二人剛纔究竟在感嘆什麼啊?”
陳喆這小子就是個有杆兒順着爬的性格,聽到馮老的話,也就趕緊追問起來。
“呵呵,我和三爺剛纔在感嘆的是,這篆刻所用的材料,並不完美。”馮老顯然對陳喆還頗有好感,聽到陳喆的追問,不但沒有表現出不快,反而擺出一副耐心講解的樣子。
其實在座的衆人中,雖說除了陳喆,都可以算得上是精通收藏的藏家,但是這並不代表在座的人就都懂玉石,因此,在聽到馮老開口說起關於這個篆刻材料並不理想時,也都紛紛來了興趣,紛紛將目光投向了馮老,耐心地等待着馮老接下來的講述。
馮老看到自己的一句話,居然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注意,心中也頗感得意,同時也推翻了心中給陳喆略作講解的想法,而是組織起了語言,打算好好的說道說道。
“其實,三爺的這塊篆刻無論從出處還是篆刻的內容,都是一件收藏精品,唯一的缺陷就在於這個承載篆刻的材料。”馮老組織好語言之後,便開始向在座的衆人講述起來,“我剛纔說了,這塊篆刻的作者是清代海派書法名家錢慧安,而篆刻的字體和內容,也都非常能夠代表錢慧安的書法和風格,可以說在書法篆刻上,算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精品。
而這麼好的東西,在選擇篆刻載體的時候,卻並沒有選用什麼名貴的材料。
或者更準確的説,是錢慧安在選擇篆刻載體的時候打了眼,把一塊普通的壽山石當成了壽山田黃,並在上面進行了篆刻。”
“哦,田黃我知道,好像是一種非常名貴的石頭,對吧?”
陳喆聽到馮老說起田黃,立馬想起了自己在北京的時候,他老爸在生意上的一個朋友,曾經送給他老爸一塊大拇指般大小的掛墜,當時那人就告訴陳喆他老爸,說那個掛墜的材料,就是田黃。
“沒錯,你說的很對。”馮老並沒有因爲陳喆打斷自己的話而生氣,反而露出讚賞地目光看了一眼陳喆,然後才繼續道,“其實準確說起來,這田黃也是壽山石的一種,只不過相比較起其他種類的壽山石,田黃就變得非常名貴了。
衆所周知,這壽山石產於我國的福建北峰壽山村,那裡不僅羣山環抱、風景秀麗,而且在這環抱的羣山之中還盛產着一種人間瑰寶,那就是壽山石。
雖然說這裡盛產壽山石,但並不是說產出來的壽山石都是一樣的品種,壽山石的品種非常多,根據產地劃分,主要分爲田坑、水坑、山坑三大類。
這田坑石是產於溪邊水田,產量很少,但石質最佳,根據顏色,我們將田坑產出的壽山石分爲‘田黃’、‘田白’、‘田紅’等等,其中以田黃的石色黃亮,質地韌而堅實爲田坑最佳,素有‘石中之皇’的美譽;而水坑石出產在壽山溪上游坑頭,因下水較多,故石質細膩,淨潔如玉,光而通透,雖比不上田坑所產,但也算是價值頗高;而山坑則主要分佈於壽山的岩石之中,雖然產量是最大,但是石質硬度不高,而且大多是由花崗岩和石英石分化之後形成的,因此其價值就低了很多。
而三爺的這塊篆刻,所採用的石料雖然是壽山石沒錯,但卻並不是壽山石中最好的田黃石,而是山坑的石料。
在我想來,當時創作篆刻的大書法家錢慧安,在選擇篆刻石料的時候,本來打算選擇的是田黃,可是因爲自己對石料瞭解並不深刻,因此錯把非常類似於田黃的山坑石料當成是田黃給弄來,然後在上面進行了篆刻。
要知道,雖然山坑的石料和田黃都是壽山石,但是在價格和價值上卻有着天壤之別,要知道,如若這塊篆刻要是用真正的田黃做載體,在配合上錢慧安的篆刻書法,這個篆刻足以稱得上是傳世之寶,不過正是因爲錢慧安當時錯把山坑石料當成了田黃,所以也使得這塊篆刻的價值大打折扣。”
馮老一口氣將自己對田黃與普通壽山石的區別簡單向衆人敘述了一遍,並在最後,將自己覺得可惜的地方訴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