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韌見說,不禁想起爹孃爲自己默默做過的事,當下拉過他孃的手,向他爹孃謝道:“爹、娘,原來自我離家之後,你倆一直在背後幫我、支持我、保護我,孩兒真不知怎樣多謝你們的一番苦心了。”
顏如月笑道:“傻孩子,自家人說什麼謝不謝的了!”說着,輕撫崔小韌瘦削的面和結實的手臂,憂憂的續道:“倒是這次讓你獨自離家闖蕩江湖,讓你沒少受苦了,孃親差點再也見不到你了。現在想來,都不知當初我和你爹的決定,是對還是錯。”
崔小韌搖頭道:“不,孩兒自從離家獨自闖蕩江湖以來,的確吃盡苦頭,也好幾次差點死去,甚至痛苦的生不如死。但是,這一切都是爲了成長,也是我的成長所需要經歷的,白眉祖師曾說,天下皆知美之爲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爲善,斯不善已。他說,世間之上,每樣事物都有其可欣賞的地方,每樣事物都只是相對而言,那麼苦難也一樣,也有其可欣賞的地方,當中的苦也只是相對而言,它可讓人成長、成熟,從而逐漸感受到當中的甘甜,我們應該感謝苦難。”
“其實,人自出生開始,就要面臨着死亡,並要接受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而考驗能鍛鍊人生的意志,能給人無窮的力量,只有經得住考驗的人,才能一步步發展、成長,成爲有用的人。要是我沒能戰勝苦難,我的人生就早已結束了,也就不能遇到小靈妹,不能見到靜琳師祖、白眉祖師,以及燕姨姨和許許多多的人,更不能再和爹孃重聚,那樣的我,想來也不配做你們的兒子,因此我很感謝你倆當初的決定。”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微微一笑,續道:“再說,我遭受的這一切,與爹孃對孩兒的用心良苦相比較,我受的那點苦又算的了什麼?”
顏如月激動的責道:“傻孩子,什麼配不配的,無論怎樣你都是我的乖孩兒!”說着,激動的抱住崔小韌。
崔寺安也不禁流出熱淚,上前攬住他,三人再次抱作一團。
當下,在崔寺安、顏如月二人的心中,又甜又酸,爲崔小韌曾經經歷的苦難艱險感到辛酸,爲如今他的成長和懂事,感到甘甜……在二人的心中,只感到從來沒有這般的欣喜和激動……
而在崔小韌的心中,也甚是激動,事實上,在他知道爹孃對自己的一翻心意之後,他就不覺得以前遭受的一切是在受苦,而是甜甜的、暖暖的,那種感覺讓人激動、懷念……
慕容燕見狀,不禁也欣慰嘆道:“小韌果真是一個懂事、生性的好孩子……月妹,我真替你感到高興。”
慕容靈輕叫:“小老頭……”她想開解、安慰他,當下卻說不出口。
良久,崔小韌輕輕推開他孃親,欣然一笑,道:“娘,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我離家後的第二天,你是不是幫我將錢包與包裹用線牽在一起了?你是什麼時候怎樣幫我的?”
顏如月抹去面上的淚花,道:“那日我見你在鄒平鎮的平常飯店被人偷了錢袋,便擔心你再被人偷走了銀兩,於是當夜趁你睡着時,從你房間窗戶走入你的房中,用針線給你的錢袋與包裹系在一起,不料這樣一來,倒讓你次日差點闖禍,得罪一幫盜賊了。”
崔小韌道:“那望繡樓和給我通風報訊的老尼姑,卻是孃親假扮的?”
顏如月點了點頭,道:“我爲了讓你不知道我和你爹從旁跟蹤你,便假扮成老尼姑……我在隱居崔邑村之前,爲了報**探知敵情的方便,曾經學過一點易容術……之後,我和你爹見你江湖經驗不足,頻頻遇險,就一起商量決定送你進鏢局,拜託峰弟收你爲鏢師,讓鏢局中的鏢頭教你,藉此讓你慢慢成長。”
崔小韌點了點頭,心道:“難怪當日我睡着時,隱約感到孃親就在我的身邊。”
他正自想着,但聽崔寺安輕道:“小韌,難得你能體諒爹孃的心意,現在想來,也是時候告訴你,我倆爲什麼有這樣的決定,讓你獨自闖蕩江湖了。”
崔小韌“嗯”的答應一聲,衆人都向崔寺安望去,期待着他說下去。
崔寺安回想當年,頗爲感觸的道:“那年一天的晚上,你爹正從媒姑家裡回到姜太公廟,卻見有一名身受重傷的紅衫女子躺在裡面,我見這個女子鮮血染紅了半個身子,也就不暇細想忙上前救了她。”
慕容靈笑道:“這個紅衫女子不會就是三師叔如月姨姨吧?”
崔寺安點了點頭,微笑着對崔小韌道:“嗯,當時你娘傷的很重,足足花了數月的時間才醫治好,就在這期間,我已漸漸愛上了你娘,但是在我向她表白之時,她對我說,她雖也對我頗有好感,但身負血海深仇,不想談及兒女情感之事。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你娘是崔邑村鄰近的聖進縣顏門氏的大小姐。”說着,轉頭望向顏如月。
顏如月點了點頭,憂憂的道:“接下來,由我告訴你吧,你以前常問我關於你外家的事,我一直不願告訴你,不過現在該是時候告訴你了。”
她頓了一頓,續道:“我一家人是被一衆山賊殺害的,我還記得那個帶頭的寨主名字叫高密海。當時你孃親還小,你外母也即是我的孃親,爲了保護我,將我抱在懷中,卻死在亂刀之下,而我被孃親壓着,她臨死前,恐怕我被山賊發現,將手塞住我的口,如此我雖看着家人一個個的被殺,眼淚一個勁的在流,卻咬住孃親的手哭不出聲。也幸得這樣,才使到衆山賊以爲我已被砍死了,僥倖生還下來。待一衆山賊走了之後,我葬了家人,就下定決心報仇。”
“可是,我知道自己一點武功都不會,那是報不了仇的,因此就去尋訪名師。也是天可憐我,當時孫楚師父正藝成下山不久,正打算救養、拾撿孤兒爲徒,成立拾塵宮,而你趙二伯自幼和我交好,他重遇他哥哥時,知道他哥哥的師妹孫楚可以幫我,於是我很快就拜了孫楚爲師,和燕姐一起成爲她的弟子,得她教了我一身極上乘的武功。”
“我發奮用功練了數年武術,就急於報仇,獨自一人闖上山寨。不料,這高密海的武功也頗爲厲害,當時我的功力不夠,飛掣劍術練的也還不精熟,最後進入忘我狀態,殺不了他,卻幾乎丟了性命,幸得有靈迤身法才逃了出來,不巧正藏在你爹爹的寺廟中暈了過去,被你爹救了。”
慕容燕輕嘆道:“雖然當年我和你一起入門,但月妹你數年之間已能掌握飛掣劍術八十一招,那是當時我們三師妹之中,劍法最凌厲的一個呢,即便入門在先的大師姐李婉君也有所不如。當時師父也沒少贊你,可惜你卻急於報仇……”
她頓了一頓,續怪責道:“當年你怎麼不叫上我和你一起去報仇,以我和你的交情,這不太見外了嗎!”
顏如月微微一笑,道:“燕姐,那是我家的血仇,我真的不想連累你。”說着,轉頭望向崔寺安。
崔寺安點了點頭,接着對崔小韌道:“當我知道你孃親揹負血海深仇時,就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幫她報仇。可是,雖然當時我的封神掌已頗有火候,但我長年安居於崔邑村,對江湖上的事物一竅不通,雖說是幫忙,卻越幫越忙,沒少給你孃親惹來麻煩,我也沒少遇到危險、兇難,也沒少自責、憎恨自己沒有這個能力和力量幫你娘,保護你娘……”
“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練之後,我才適應如何在江湖立足、生存,乃至幫你孃親報仇。最後,我和你孃親一起殺了那個高密海,滅了他們的山寨,從此就不想再過那些打打殺殺的日子,便再隱歸於崔邑村。但我有感以前的經歷,感到讓你長久安居崔邑村,始終不懂得如何在江湖上生存、處世,於是就在你長大後,讓你獨自離家,學會如何在江湖上獨自生存。”
崔小韌恍然點了點頭,心道:“原來如此……原來孃親的身世這麼悲慘,難怪她一直不願意告訴我。而爹爹也曾經有過像我之前一般的遭遇,看來天下間受苦的人,並不只是我一個,而我永遠也不會是天下間最苦最悲慘的那個人……”
當下,聽他爹提起姜太公廟,不禁醒起一事,向他娘輕問:“只是孃親……,有一件事我想問你,早些天我到正義堂地窟救你倆時,聽那冷教主說,似乎你知道寶藏的下落,這是怎麼一回事?”
顏如月輕輕一笑,正想答他,卻見慕容靈搶道:“傻小老頭,那是你孃的緩兵之計!”
顏如月輕輕一笑,道:“知我者,靈兒也!獨孤勝天他們總逼問我和你爹知不知道寶藏的下落,我想到當中必有蹺蹊,便詐稱知道寶藏的下落,以此保住性命。只要我倆一日不說出來,他就不會加害於我和你爹。”
崔小韌輕道:“原來如此……如此說來,孃親你也不知道寶藏的事了。”說着,走到崔寺安跟前,跪下道:“爹,是我不好,是我不意泄露了姜太公廟的秘密,使到姜太公廟被獨孤勝天他們拆毀了。”
崔寺安扶起他道:“姜太公廟果真被拆毀了?這是怎麼一回事?獨孤勝天他們一個勁的逼問我和你娘什麼姜太公廟中的寶藏去哪兒了,我和你娘正自一頭霧水。”
崔小韌於是將如何從野人山井底穿入正義堂地窟,再如何在正義堂地窟被捕,接着如何被一衆假扮拾塵宮弟子的人救了他,被問了寶藏秘密,然後如何回到家中見到寺廟被毀,以及慕容靈幫忙取回羊皮書的事說了出來。
崔寺安靜靜聽他說完,嘆道:“想不到我一直守護的姜太公廟,原來是一個寶藏,而我們的祖先卻是姜子牙姜太公!”他頓了一頓,續微笑道:“這件事原不怪你,你也無須自責。”
慕容燕奇問:“小韌,你說假扮拾塵宮弟子救你的一衆女子,也會飛掣劍術?”
崔小韌點了點頭,道:“嗯,當時我迷迷糊糊的,神志不是很清醒,但是飛掣劍術我是再熟練不過的了,她們用的都是前十招左右的劍術。”
慕容燕見說,點了點頭,似乎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