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們要做什麼?!”夜桀慌的拔出一旁鐵血軍士兵的佩劍持劍直指夜瀾夜凡二人。
二人不理他,而是將目光看向正微皺眉頭面色詭譎的昭寧帝。
昭寧帝直直看着夜凡,突然哈哈大笑。夜凡面無表情像看傻子一樣看昭寧帝,夜瀾卻暗自握緊手中的劍,警惕的小心昭寧帝的一舉一動。
“你以爲你跟着夜瀾造反能有什麼好處嗎?當年你做的那些事若是夜瀾知曉心中對你當真就一點隔閡也沒有?”
“那父皇可就是大錯特錯了。”出聲的卻是夜瀾,“我們彼此間那點事彼此都知道,不然也不會這麼堅決發動政變。”
“真是個傻孩子啊,你難道不想做皇帝嗎?”昭寧帝挪動步子逼近夜凡,夜瀾剛想橫跨一步擋在他身前,夜凡卻徑直向前一步毫不躲閃的直視着昭寧帝,“父皇,你也不用把我們都當傻子。你真以爲我不知你心中打的什麼如意算盤嗎?我和四哥你是一個都不會留的,因爲我們太危險了。”
“我猜……”夜凡忽然擡手移向夜桀,夜桀下意識後退一步,夜凡則又是一聲輕笑,“你最後想立他,是不是?”
範伯仲吃了一驚,不光是他,在場所有人除了夜瀾外都吃了一驚。
昭寧帝脣角緩緩勾勒出一抹笑容,不置可否。
“你在我和四哥身邊都安插了人,要不是我發現了藏的最深的皇甫詢,說不定今日政變不會那麼順利。”
“你是怎麼知道的呢?我的好兒子。”昭寧帝眯起眼睛露出一道狡黠的光。
夜凡笑笑,目光驟變,突然一下拔出腰間的短刃向左一拋,只聽得一聲慘叫,夜桀嘴角溢血翻了個白眼緩緩倒地。
範伯仲嚇得連連後退,夜瀾則是向後一步。——他剛纔只顧着盯着昭寧帝和夜凡二人,卻忘了身邊有個夜桀如狼似虎的盯着。
夜桀聽到夜凡的話,認爲昭寧帝是想立他爲太子的,一瞬間欣喜若狂,他看着夜凡夜瀾二人目露兇光,趁剛纔二人不備本想先殺夜瀾,卻不料夜凡餘光剛好瞥見一刀結果了他的性命。
“你剛纔明明可以等夜桀殺了夜瀾再出手,可你爲什麼不呢?”昭寧帝有些好奇的看着夜凡。
夜凡微笑不答。夜瀾看着他,神色有些複雜。
昭寧帝突然想到了什麼,換了個話題,“你們是怎麼悄無聲息出現在這裡?告訴朕,難不成你有通天的本事?”
夜凡退後一步不答,眼角露出了隱隱的寒意,他準備一劍結果了面前這個人的性命,卻不料夜瀾突然道,“等等。”
看來夜瀾是知道了他的想法,夜凡微微擡起的右手又緩緩放下。夜瀾上前一步將他拉到後面,然後沉聲逼問昭寧帝,“我想知道北璇和親使團第一次入九塵和親的那個雨夜,以及徵西宋路上遇襲,還有許許多多事……背後那個人是不是你?”
昭寧帝的面龐冷了下去,他陰森森的看着夜瀾冷笑一聲,“你都已猜到,何必問朕呢?”
“所以一開始我們所有人都只是你棋盤中的一粒棋子,包括到現在了仍是……”“說得不錯。”
“爲什麼?”夜瀾面目一下子變得猙獰,“你做這些到底爲了什麼?”
“如果朕說……僅僅爲了保住朕的龍座,如果朕說,朕只是想坐的安穩,每晚睡個好覺呢?”
他突然卸掉了所有防線,推心置腹的對二人說了一句真心話。
“你聽過西域有一種攝魂花叫做屍香魔芋嗎?權力的中心何嘗不是像屍香魔芋一般攝人心魂呢?我們都被捲入這漩渦中身不由已,朕的心魂早已皆被攝取,再也無法抽身!”
說完他突然放聲大笑,笑音魔障,讓在場諸人和下面的羣臣目瞪口呆。
“把他帶走吧。”夜瀾對在他身後五米處的水璇道。
“不殺他嗎?”夜凡冷冷的問了一句。
“廢了他便好,有時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夜瀾淡淡回道。
“等一下!”在水璇準備上前將昭寧帝帶走時,他突然收回笑容,目光在一瞬變的狠戾。
“還有什麼要說的?”夜凡有些不耐。
“誰是你的人?”
“你這麼聰明,不是已經推算出來了嗎?”夜凡淡淡一笑,目光譏諷。
“爲什麼?爲什麼會是他,不可能,不可能是商掖,朕明明那麼信任他,他怎麼能背叛朕!”昭寧帝有些癲狂,水璇趕忙上前點了他的穴讓他沉睡,然後將他帶走。
夜凡輕笑不語,也許這個被權力吞噬的人到死都不知道他身邊的人早已一個兩個全都背叛了他。
“範伯仲。”夜瀾冷喝一聲,範伯仲嚇得從地上“蹭”的彈起。“陛下有何吩咐?”
夜瀾和夜凡看着範伯仲誠惶誠恐的樣子一下子樂了,夜瀾笑着問他道,“你叫我什麼?”
“陛,陛下。”他磕磕巴巴道。
“你怎麼敢篤定是我要做皇帝?起事的可還有個齊王呢。”夜瀾打趣他道。
範伯仲也很機敏,馬上反應過來也喊了夜凡一聲“陛下”。
“一國怎麼能有兩個君主呢?”夜凡問道。
“二位殿下都是雄才偉略仁德愛民,臣以爲並稱二聖也並非不可。”
二人對視一眼啞然失笑,夜凡悄悄在夜瀾耳邊小聲道,“這詞好像不是這麼用的。”
夜瀾笑笑,對他道,“那這個範伯仲就留給你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能將他放心的收爲己用。”
“多謝四哥。”夜凡露出了充滿稚氣的微笑。一瞬間時光彷彿回到了三年前,那時他們初涉塵世,還都天真單純……
泰山政變宣告勝利,夜凡帶着人馬收拾戰場安頓羣臣。夜瀾則去和長孫遲見面,讓他代爲轉達自己對烈羽的謝意,長孫遲則拉着他詢問烈北瑤的情況,還頗帶醋意的叮囑夜瀾要好好對烈北瑤。
二人逗留了一日便和長孫遲告辭,約定回到九塵一切塵埃落定會來北璇燕京親自感謝,長孫遲和二人互道珍重告別,率軍回了燕京,夜瀾和夜凡則領着軍隊挾昭寧帝和羣臣離開北璇境內出發回京。
抵達九塵京都的第二日,昭寧帝夜昭在太極殿宣佈退位,由四皇子光王夜瀾繼承帝位,改年號光興,夜瀾則被稱爲光興帝(也稱天耀帝),而昭寧帝夜昭則退居太上皇之位,移居後宮。
後日,夜瀾在太極殿舉行了盛大的登基儀式,在登基儀式上宣佈官員任命及調動,將昭寧帝的心腹黨羽全部洗刷,同時提拔了一些自己的心腹大臣。
對於泰山政變功勞最大的齊王夜凡,夜瀾給予了一系列豐厚的“回報”。——誠然對於二人來說這並不是回報,只是兄弟間心領神會的一些事情。
夜瀾封夜凡爲攝政王,加萬戶侯,食千擔。先前諸王都是隻有王爺之稱並無實質封地,夜瀾此次還加封夜凡爲西北王,將原西宋封地全部封給他管理。並且還授予他自由進出皇宮,自由任命官員兩大特權。後者更是史無前例。
同時於後宮,夜瀾封正王妃烈北瑤爲皇后,後世稱鳳天皇后,並宣佈後宮只皇后一人,拒絕百官納妃之諫。
一年後,九塵基本安定,國泰民安,夜瀾退位於攝政王夜凡,夜凡登基,改元承天,稱嘉寧帝。
夜瀾於夜凡登基當天攜嬌妻悄悄離開京都,誰料馬車卻在城門處被商掖攔下。商掖恭敬的向夜瀾行了個禮,請求夜瀾稍等片刻,夜凡想親自送他。
夜凡匆匆舉行完登基大典便馬不停蹄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備了輛馬車出宮去見夜瀾,馬車剛剛停穩他便從車上跳下,夜瀾早已在那裡站着等他。
“四哥你也真是的,你……你怎麼能一聲不吭就走了。”
夜瀾微笑,“本來就是不想你特意送一趟,結果你還是來了。”
“爲什麼不當皇帝要跑去浪跡天涯,將這個爛攤子給我?”那天夜瀾叫來夜凡說要將皇位傳給他時夜凡就問過他這個問題,夜瀾當時沒有告訴他。
“當皇帝多累啊,我想了想還是你比較適合這個位子。”夜瀾一臉壞笑,“四哥相信你會是一個好皇帝,而且做的一定比我好。”
“況且我已經過了一把癮,剩下就丟給你了。”
夜凡看着夜瀾不再多言,默默從懷中掏出那個小木雕,“那天是你故意讓那小販擺出來,就是設計好讓我看到的吧。”
夜瀾一笑,表示默認。
“那你什麼時候再回來?”夜凡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沉重,夜瀾看得出他在盡力遏制自己的情感,於是給了他一個安心的微笑。那個微笑一如小時候一般溫馨慈愛,就像一個兄長給弟弟獨有的那種微笑。
“會的。”最終他只給了他兩個字,然後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轉身再也沒回頭的上了馬車。
水璇得令抽了馬一鞭子,馬車緩緩駛出京都城的城門,漸漸遠去,淡出夜凡的視野。
夜凡的眼眶紅紅的,眼球佈滿了深紅的血絲,他最終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轉過身默默上了自己的馬車。
商掖躬身恭送夜凡離開,他的馬車調轉車頭駛向皇宮方向。
兩輛馬車終究要向對立方向駛去,就像兩個人兒也會有一天向不同方向遠去。不過就像他們說的,終有一天還會再見的……
此曲已唱到盡頭,只是他們的故事還未終止……
通往權力之巔的路佈滿荊棘,唯有用一具具屍體,鋪滿荊棘之路。
遠在遠方的人兒比遠方更遠,在那條路的盡頭,開滿了帶血的花。
至此,正文完。
P.S 番外將在近日發佈,正文沒有交代的後續都將在番外一一呈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