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
“太醫,如何了?”夜瀾的目光中透着一絲焦急。
太醫面色凝重,他沉重的看着夜瀾,緩緩答道,“回光王殿下。依臣看,齊王殿下是中毒了。”
“中毒。”夜瀾喃喃道。
“大典之事是你操辦的,夜瀾,這件事你脫不了干係。”夜桀在旁邊嘲諷道。
“中的什麼毒?”夜瀾詢問道。
“是香毒。這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一般抹在身體上,或者燃燒的香料中,一刻鐘便已中毒,但是要第二天才能生效。”太醫緩緩道。
“昨日的賀禮中一定有問題。”夜瀾喃喃道,“賀禮需要派人搜查。”
“賀禮都是朝臣和各宮送的,你此舉不是觸怒了他們!”夜桀的語氣很冷淡,但從他的面上便已看出他是故意與夜瀾對着幹。
“那翊王殿下,你說當如何?”夜瀾轉過身來看向夜桀。
“我……”夜桀的目光躲閃,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麼。
“皇上駕到~~~”門外傳來了太監的聲音。夜瀾夜桀紛紛下跪,“參見父皇。”
“免禮。”昭寧帝急匆匆的走到夜凡的牀邊,夜凡面無血色,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虛弱。
“太醫,怎麼回事?”昭寧帝看向一旁站着的太醫。
“回陛下,齊王殿下中了世間奇毒——香毒,臣身邊沒有解藥,只能暫時用別的藥抑制齊王殿下體內的毒。”太醫嚇的渾身冒汗,將頭低得低低的,一個勁的用袖子擦汗。
“解藥在哪?”昭寧帝繼續問道。
“解藥的方子臣知曉,但是其中有一味藥,臣一時無處可尋。”太醫用袖子又抹了把汗。
“什麼藥?”昭寧帝語氣平和的看着那太醫。
“兀朮草。”太醫戰戰兢兢的回答道。
兀朮草是神草,專制百毒,生長在極寒地帶,一年只有冬季才能長成,去採摘。由於地理溫度等原因,此草極難採集,採一株草就要搭上幾十條甚至幾百條人命,目前世間僅有的三株,一個在北璇皇室,一個在武林九品上高手——寒山派掌門寒疾那裡,還有一株,據傳是在聖殿手中。
“馬上派人去一趟寒山派,就說是朕的旨意,希望寒山派掌門能將兀朮草借朕一用。朕願意花重金去換得此草。”昭寧帝語氣急速的對馮乙道。
“只怕寒山派掌門不願。”夜瀾的聲音很低。
昭寧帝皺了皺眉,許久才嘆了口氣。“馬上草擬一份國書,派使者送去北璇皇室,就說朕願意用任何條件來換北璇的國寶兀朮草,讓北璇帝務必要將兀朮草借給九塵一用。”
“皇上,這信使往返一趟最快便要十日,臣只怕……齊王殿下挺不住。”太醫的聲音越說越小,額上的汗不住的向外冒。
“那你說朕該怎麼辦!”昭寧帝怒不可遏。太醫“咚”的一聲跪下,慌不迭的叩頭道,“皇上息怒,臣無能,請皇上恕罪。”
“給朕滾!”昭寧帝氣的面色通紅,太醫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的滾了出去。夜桀在一旁看的也直冒汗,下意識的用袖子拭去額上的汗,唯有夜瀾神色自若,他不慌不忙的上前行禮,“父皇,兒臣知道一位神醫,他肯定能根除夜凡體內的毒。”
“快宣。”昭寧帝平復了心情,臉上卻還是餘怒未消。
片刻後,一青年男子隨馮乙進了宮。青年男子身着一身墨綠色的長袍,長得眉清目秀,十分斯文。見到昭寧帝后,男子拱了拱手行禮道,“草民趙突,見過皇帝陛下。”
“免禮。”昭寧帝打量了一下名叫趙突的青年,“你是從哪裡來的?”
“草民是西宋人,雲遊至此,與光王殿下有些淺薄的交情,剛纔公公喚草民進宮,說是光王殿下力薦草民,於是草民斗膽爲齊王殿下診治。”
“夜瀾,你是如何結實這位先生的?”昭寧帝將目光看向夜瀾。
夜瀾拱了拱手,從容的回答道,“趙突先生是神醫趙籍的三世孫,他雲遊四海,最近紮根京都,兒臣是聽了風聲特去拜會。趙突先生後日便要離京,今日也是有幸,煩請先生爲五弟看看。”
“原來是趙籍神醫的後人,趙突先生,煩請爲朕的皇五子看看。”昭寧帝起身衝趙突點了個頭。
“不敢當,皇帝陛下嚴重了。”趙突慌忙回禮。昭寧帝笑笑,“那就有勞先生了。朕還有些公務要忙,夜桀,你與夜瀾便守在這兒,好好照看你五弟。”
“兒臣遵旨。”夜桀慌忙行禮道。
趙突打開箱子,從箱子裡取出一個小瓶子和一根銀針。他用銀針紮了一下夜凡的手指,取出一滴鮮血滴在小瓶子裡,又將小瓶子晃晃,從桌上取了一個碗,將瓶子裡的水倒在碗裡。
只見水中一小塊發黑,發黑的地方便是那血液滴落之處。趙突從藥箱取出一顆丹藥放入夜凡嘴中,然後將藥箱合上,對夜桀和夜瀾行了個禮。“二位殿下,如今齊王殿下已無生命危險,但有些禁忌食物要與二位殿下交代,不知哪位殿下願與草民出去一下?”
夜瀾看了夜桀一眼,夜桀不啃聲,只是淡淡對夜瀾道,“父皇吩咐過,本王不能擅自離開,萬一五弟有什麼情況,本王擔不起這個責任。”
“我去。”夜瀾淡淡對趙突道。
“好,光王殿下這邊請。”趙突對夜瀾做了個“請”的姿勢,二人走到偏殿的一間小屋,趙突突然變了臉色,衝夜瀾行了個大禮,“殿下。”
“無人時不必拘禮。”夜瀾擺了擺手,“喚我師兄即可。”
“大師兄。”趙突點了個頭。
原來趙突只是化名,至於趙籍的三世孫……趙籍有許多孫子,隨便盜用一個名號也無從查證。
趙突與夜瀾一樣,都是隱竹君的弟子。隱竹君竹可染平生只有兩個弟子——一個是關門弟子夜瀾,另一個便是醫神白突。趙突是白突的化名,白突這些年雲遊江湖,扶貧濟弱,爲了隱藏身份,一直用的是趙突這個名字,打的名號也是趙籍三世孫。白突醫術高超,絲毫不亞於醫聖趙籍,任何疾病或是中毒在他看來沒有醫不好的。
“趙突,依你看,夜凡的毒能徹底根除嗎?”夜瀾詢問道。
“不難。”白突笑了笑,“有一種草藥,名喚白蛇蘭,它的藥效與兀朮草相同,不過它是一種毒草,用量需得謹慎。”
“你親自去辦。”夜瀾說完從腰間取下統領腰牌,“拿着它,沒有人會阻攔你。”
“師兄放心。”白突接過令牌,“我即刻出城採藥,晚上拿來宮中。齊王服下後不過一天便可清醒。”
“萬事小心。”夜瀾叮囑道。
……
“南安王到~”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太監的通報。夜君悠然地走進來,草草向坐在榻上打盹的夜桀行了個禮,“見過二哥。”
“三弟免禮。”夜桀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坐吧。”
夜君一擡衣襬,坐在了夜桀對面。“夜瀾,怎麼沒有看見他?”
“神醫叫走了。”夜桀打了個哈欠,正說着,夜瀾從門外進來,看見夜君,點了個頭,“三哥。”
“怎麼說的?”夜君問道。
“趙突先生已經去城外採藥,不過兩三日夜凡便可甦醒。”
“既然如此,快把消息告訴父皇。”夜君吩咐一旁隨侍的太監。
“夜凡如今平安,但是兇手……是否得派人查找一番。”夜瀾用眼神示意夜君。
夜君點點頭,將目光看向夜桀,“二哥意下如何?”
“我覺得……”夜桀本想反對,但夜君打斷了他的話,“我聽說五弟中的是香毒,此毒多暗藏於香料中。賀禮中,只有翰林院士李大人,與舒貴妃娘娘有嫌疑。李大人送的是香爐,而舒貴妃送的是香料……”
含沙射影的如此明顯,夜桀一秒便明白了。雖然他與夜瀾不對付,但是他更討厭夜舒——尤其是夜舒還是皇位競爭的最大危險及障礙。所以他自然順水推舟的點點頭,贊同道,“既然如此,那便派人去查查。五弟被人下毒,幕後兇手絕對不能放過!”
“二哥英明。”夜君恭維道。
夜瀾與夜君相視點頭,彼此心照不宣。雖然他們也不知此事是否與舒貴妃有關,但依着舒貴妃的手段,也未嘗不可,檢查一下總是好的。而夜瀾不知道,此事是夜凡一手謀劃,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夜君在內。
但是夜君已經敏銳的覺察出來。——那次在南安王府,夜凡的話隱含着深意,他長大了,辦事也越來越周密——滴水不漏。
這是一連串的計劃,夜凡要將舒貴妃對他母親幹過的事一一回報,他要將多年隱忍的仇恨發泄出來——左宗權兄弟及一族已經死了,舒貴妃怕是在劫難逃,下一個,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