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勢破滅,隊員們急忙踏上劍鞘飛到空中,機關玄龜的攻擊頓時顯得蒼白無力,不過毛先生反應也算及時,以最快度命令十幾輛機關戰車逼近,車上電光長矛遙遙對準高處,蓄勢待。
大家不忍拋下隊長,所以放棄逃走機會,立在空中緊緊盯着腳下,水面上霧氣漸濃,已看不到隊長身影。
當毛先生駕船趕到,舔了舔冰冷嘴脣出一聲冷笑,眼前情況並不像想象中那麼糟糕,最起碼臭小子還在與符文劍較量,雖然戰隊之人有可能逃脫,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這種小人物完全沒有言權,即使逃回玄武城也有無數手段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軒軒是衆人中最焦急的一個,師傅隨着詭異霧色完全消失,或許無常鬼戒能起些作用,熟悉的烏光不時閃現,其間必定異常兇險。
毛先生開始命令殘餘機關玄龜配合戰車動進攻,既然這些人沒有第一時間跑掉,那麼就全留下來受死想法固然不錯,但是他並不知道隊員們在璇璣劍吸收靈氣時也沾了不少好處,耗掉的真元補充些許,並不是孱弱到任人欺凌地步。
黎鎮南緊緊握住飛劍怒吼:“兄弟們,我們就這樣逃回玄武城太窩囊了,隊長生死未卜大家都有責任,不就是狗屁機關戰車嗎?老子戰戰兢兢在門中修煉,到頭來得到過什麼?是該放手一搏的時候了,不論隊長的敵人是什麼身份,既然他敢來就打到連親孃都不認識他,膽小的給我滾蛋。”
王大魁早就憋着一肚子惡氣沒處去撒,眼見一切始作俑者出現,嘴中出嗷嗷嚎叫,俯身衝了下來,棱牙劍上下翻飛將所有手段施展而出,暴走的人型兵器確實給對方造成不少麻煩,二十幾只機關玄龜成了碎屑,直到機關戰車射出電光,才堪堪擋住這強力反撲。
戰隊其餘存活高手競相出手,不管對方是勞什子掌門客卿,逼人太甚,不得不反。
不說外面如何爭鬥,單說甜水鎮霧氣當中,田茂平處境可謂糟糕透頂,符文劍屬於上等靈器,遠非無常鬼戒這種路邊貨可以比擬,雖然器靈是處於半沉睡狀態下被攻擊,卻也激出無上威壓,一圈圈凝如實質光符正在鬱結,紫殺劍上的煞氣被淨化四分之一,可見兩相對峙有多麼激烈。
上古年間修煉劍仙之人都很霸道,所以他們的武器沾染上恃強凌弱本性,田茂平實足的倒黴蛋,持久下去真元恐怕不保。
無常鬼戒始終沒有放棄對力量的渴望,符文劍的器靈屬於大補之物,哪怕抽取三分之一靈能,整體實力也會上升。紫殺劍在耗掉一小半煞氣之後終於成功動搖器靈,從而使吞噬有了可乘之機。
毫不起眼的鬼戒衍生出點點光斑,起先很少,漸漸多了起來,這就是器靈本源力量,說白了也是一種經過特殊壓制的能量。
眼下,璇璣迫切希望得到外界能源,毫不猶豫分出大量靈能前去吞噬,頓時進入陷阱。
周圍蕩起幾個小水,無常鬼戒一下子變得兇狠起來,瞬間將符文劍分解出的光斑吞沒。
田茂平神情爲之一振,誇獎道:“好樣的,老鬼”
符文劍威壓減輕不少,趁此機會迅將紫殺劍刺入,劍煞威力不要本錢般激活,那些猶如實質符文被紫色絮狀光體纏住,兩把曠世神劍不由自主共鳴,充沛劍意直指蒼穹,外面正在抵禦王大魁瘋狂進攻的毛先生心緒一陣不寧。
璇璣——上古修真者成名符文劍,原主人離飛昇只差一步之遙,本體淬鍊自然達到爐火純青地步,若不是世間沉淪,又豈是凡與之物?
紫殺——現世修行者不世出飛劍,劍脈之複雜極爲罕見,後經田茂平重新修復保養,鋒銳之盛整個天一門無出其左右者,配合劍煞演化萬般妙處。
兩把劍驚天動地,如同洪荒猛獸撞在一起,蒸出的水汽令曠野變色,很快烏雲密佈,遮住漫天星光。
綿綿細雨勾勒出迷濛夜景,誰也不知究竟生了什麼。
漸漸地,紫殺劍與符文劍劇烈共鳴,田茂平幾乎控制不住,被硬生生向前拉去。一道道豔麗符文在周遭亮起又暗淡,無常鬼戒怯懦的選擇退卻,已吸收十分之一靈能,消化起來難度極大,眼下不是它能夠參與的爭鋒。
符文劍投射出一團模糊人影,似乎是古代修真者靈魂。
田茂平遊戈到劍身近前,投影中現出一位道髻老者,寬大衣袍透着幾分出塵脫俗,面部輪廓並不鮮明,正是這樣一個虛無縹緲外型讓人感到敬畏。好奇心是有的,不過保命放在第一位,紫殺劍震顫着橫削而過,產生大氣波紋。
事實上道髻老者便是器靈,沾染原主人氣息得以凝聚成形,此刻現身是因爲已到了崩潰邊緣,紫殺劍的煞氣對他來說並不算強,正所謂虎落平陽被犬欺,如今歲月迥異於上古年代,除非被煉化到某位修真者體內或者提供幾座納元爐滋養,否則便會墮落成魔器,然而仙劍根基不允許他那樣做,作爲失敗者自然要被勝利者所剝奪。
無量量符文具都亮起,充沛靈氣撲面而來,田茂平疲憊身心得到舒緩,水紋開闢出光怪陸離空間,道髻老者化身點點光雨散落,紫殺劍歡呼雀躍着脫手飛出,符文劍迸射出璀璨光芒晃得人眼睜不開。
也許是幾秒,也許是恆古,漫天符文湮滅,紫殺劍已立在原來符文劍位置,卻是有些不同了。
雨嫣很是興奮,連連稱讚:“真沒想到,符文劍的器靈自動融合劍煞衍生出先天神煞,這傢伙挺絕的,選擇合二爲一,快快體悟紫殺劍變化機不可失。”
田茂平徐徐飄落水面,抱住紫殺劍細心體悟,現無數紋路沿着劍脈遊走,就像一位高手幫助幼童擴寬經脈,當初修復紫殺劍時留下的細微隱患得到完美彌補,飛劍本質上正在騰飛。大約過了三分鐘,猛然睜開雙眼,福至心靈將劍鞘喚出,“轟”的一聲紫殺劍迴歸本位。
鎮外,戰鬥朝着白熱化方向展,毛先生詫異於對方如此難纏,手下沒有半個足堪大用弟子,全靠機關羣體性攻擊撐場面,王大魁說不出的兇猛狠辣,全身佈滿百道傷痕猶自悍勇,再瞥向旁邊小丫頭,居然左手控制機關人,右手不停射冰弩,遠程攻擊全由她一手包辦,高戰鬥天賦令人咂舌。
不期然間霧色散了,並沒有瞧見那修長身影,隊員們心頭禁不住黯然,剛纔聲勢可謂不小,難道隊長與符文劍同歸於盡了?
毛先生折身躍上機關帆船,心裡有些沒底,暗暗猜測:“歐陽皓天突然消失不見,極有可能隱藏行蹤準備起迅猛一擊,敵人在暗處,而自己在明處,這種情況極爲不利,實在是不得不防啊”
薑還是老的辣,田茂平確實有此打算,奈何老傢伙撤得太快,頃刻間失了先機,只好繼續隱在暗處握住納元玉璧調息,準備再找機會下手。前前後後真元損耗出估量,縱然紫殺劍變得不凡,也沒有太大把握勝過那老混蛋。
毛先生冷哼:“小子,拋下你的人跑了不成?本座今天沒料到你還能破掉陷空陷地大陣,不過也僅此而已”說完雙手向下猛按,機關帆船由船底翻出無數黝黑洞孔,接着急促的轟鳴爆,千萬禮花向前迸射,當先幾名隊員沒有防禦住被轟出百米遠,大多隊員遭受重創,什麼東西竟然霸道如斯?
黎鎮南憤恨地看向遠處,一切的一切都是船之人搞出來的,平素忍氣吞聲慣了,即便實力不錯也不敢作,可是今天與以往不同,眼睜睜看着朝氣蓬勃小團隊毀去,又怎能嚥下這口氣?
黎鎮南想得並不多,幾乎出於本能從斜背兜囊取出十三根銀針,針針見血插入渾身重要穴位,能夠修到田茂平認可地步又怎能沒有壓箱底絕技?
一股氣浪衝天暴走,直直迫向懸浮帆船。
那毛先生瞳孔微縮,察覺無窮氣浪翻卷而至,急忙彈指動防禦陣法,機關帆船底部青色光膜如同蓓蕾綻放,這青光旋了幾旋悍然擋住黎鎮南全部攻勢,劍光碰撞出三十六道絢爛火龍,空中映得分外明亮,狂風攪得四野影影綽綽。
混亂之中一道細小身影冉冉升起,正是軒軒。自從小丫頭吞噬智妖精魄以來,體力呈直線上升,精神力也得到大幅度開,眼前受到重創反而露出兇性。只聽“咄,咄,咄”聲音響個不停,七玄冰弩連連難,巨大後坐力甚至造成些許內傷,千支冰箭排成一條直線穿插。
軒軒的目的很明確,那就是攻破船上的防禦。
相對於機關帆船的防禦陣法而言,那些冰箭的威力實在太過渺小,然而同一點位千百次撞擊不是那麼容易化解的,終於冰箭錐穿了一道裂痕。軒軒藝高人膽大,手中結印操控師傅精心打造的機關人轟然撞去,到了這一刻便是生死相拼,半點後手也不敢留。
薄薄機翼不負衆望,穿透青光薄膜與桅杆擦身而過,船上頓時鳴音大作,遭到沉重打擊。
當軒軒出那一連串越想象冰箭時,毛先生就知道要糟,等機關人閃電而過,更是印證了這一想法。
眨眼間,船體晃了幾晃朝下方墜落,更要命的是船前還有個雙眼通紅的瘋子,看此人身上插入十三根銀針就知道正在使用某種禁忌之術提升修爲,瞧架勢怕是已達三元空明期,端的邪乎。
黎鎮南神智還算清醒,看到軒軒那精準的攻擊手段頓時明白接下來他該怎麼做了,嘴角露出一絲殘酷微笑,身體憑空脹大一圈,十三根銀針盡數吸入穴位,變化之後緩緩舉起飛劍凝聚全部修爲向前劈下一道耀眼的白熾劍光。
如果剛纔的所有攻勢令毛先生覺得喘不過氣來,那麼現在這一劍就是駭然了,那絕對是他所不願意面對的一劍,因爲至剛的一劍中包含着不知多少次切分。
毫無懸念,維護船體的青色光膜徹底瓦解,船頭到船尾劃出一道十幾米長口子,毛先生勃然大怒套上一件特殊機關臂膀,狹長的亮銀色利爪攻向黎鎮南胸前,勢要將破壞心愛戰船的傢伙大卸八塊。
黎鎮南已近油盡燈枯地步,那十三根銀針激出無窮潛力確實不假,只是這股力量一旦用盡下場絕不會好,他的動作變得越來越緩慢,險之又險避過前面三爪,這時候連視線都變得模模糊糊。
王大魁驚呼:“老黎。”
雖然想要起身相救,但是身體傷勢嚴重,連劍鞘都碎掉了,又怎趕得及?
“叮”巨大力道生生逼退毛先生,軒軒又一次在關鍵時刻爆出不可思議戰力,幾乎與她身量等高的飛劍兀自顫抖,稚嫩小手血肉模糊,忍住一股噴血衝動,將黎鎮南向後狂甩,千鈞一之際將人救了下來。
毛先生倒退飛回機關帆船,船體損失慘重只能用搖搖欲墜來形容,看來防禦陣法也不能面面俱到。震驚於軒軒的怪力,眼中雙色瞳仁立起,口中唸唸有詞,衣袍獵獵生風,甲板上延伸出密密麻麻鐵絲如有靈性進行修復,擡起頭朝着空中暴叫:“小丫頭,不要怪本座心狠手辣,是你找死”
軒軒眼角餘光瞥見一點寒光匯聚,心頭預感到強烈危機,向旁邊閃了兩三米,頓時原來站立位置受到光柱照射,那是一面磨盤大小古怪銅鏡,所出的光芒直接洞穿大地,在原野上留下成片燒灼痕跡。
“咦,躲開了?”毛先生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摩天鏡向來是他自傲法寶,其迅疾程度縱使修到一元太極期也避讓不開,怎麼一個小女娃卻彷彿先知先覺?躲得如此利索?
磨盤大小銅鏡驟然消失,軒軒心頭又涌起不祥,身體成四十五度角暴退,頭頂一輪光柱滑過,燒焦額前絲,心驚之餘額頭冒出冷汗。
要對付毛先生實在不容易,人家本領和手段高明得緊,也許田茂平勉強可以應付。
毛先生眼睛瞪得溜圓,第一次躲過去是巧合,第二次還能躲開就說明問題了,小女娃身上必定隱藏着什麼秘密,還有那怪力實在叫人琢磨不透。
田茂平不能再等下去了,一是徒弟對付的東西十分厲害,二是老傢伙警惕性極高,根本找不到下手機會,可惜實力只恢復到一成半,全盛時期尚且不是人家對手,現在更是沒有勝出可能,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希望佔着紫殺劍威勢拼個兩敗俱傷,實在沒辦法就放出雨嫣掐死他。
“軒軒,暫且退下,小孩子不要逞能。”洪亮聲音響起,毛先生微微怔了怔,連續掃視幾個地方,卻拿不準對方究竟在何處。
“嗡”的清吟,紫色劍芒擋在軒軒面前,驟然而至巨大銅鏡被狠狠劈飛,如果仔細察看,會現鏡子邊緣留下一道不大不小劍痕。
田茂平的氣息一漲再漲,頗有些強得不像話了,毛先生從來沒有面對過如此強橫壓力,彷彿面前矗立着一把氣衝雲霄利劍,散出的劍氣叫人遍體生寒,散出的劍勢如同山嶽,心裡沒來由的嘀咕了一句:“今天真是見了鬼了,這小子究竟什麼來頭?”
兩次在田茂平手中吃癟,毛先生心中產生幾分忌憚,所向披靡大陣相繼失效,沒有累趴下對方不說,相反還保持着如此氣勢,他還是人嗎?
“看來與歐陽家遺產有關,要知道歐陽北辰那小子近來出盡風頭,以前不也是名不見經傳的垃圾人物嗎?”
戰場上想再多也無用,關鍵要在手底下見真章,紫殺劍剛剛融合璇璣,沒有進化到隱藏氣機地步,在氣息上與主人連成一片,所以叫人覺得那般吃驚。其實田茂平的狀態很不樂觀,如果不能戰決,吃虧的只能是戰隊一方。
“叮……叮……”悅耳輕響在曠野上空傳播,紫殺劍足可稱之爲神兵利器,縱然還有數層胎衣沒有解封,其鋒芒之盛也已世間少有。
《劍體震盪術》中有幾種基礎招數並不需要耗費多少真元,眼下翻來覆去施展出來卻有一種截然不同感受,似乎更顯行雲流水,又好像控制不住,那劍勢如同脫繮野馬,幾乎使身體盡情飛馳,着實透着幾分古怪。
毛先生自認修爲出對方許多,從二人年齡就能判斷出差距,只是衡量戰力牽扯諸多因素,不是一句修爲就能說得清楚的,眼看着鬥了七八分鐘之久,對方暴風驟雨急攻沒有半點削減跡象,心中禁不住冒出“怪物”兩個字。
今天真是奇了,田茂平越打越順手,本來想以平常招式入手,等慢慢恢復一些體力再冷不防施展較大殺招,譬如那劍體隕字訣無上法門,不料《劍體震盪術》中那些基礎招數變得無比精妙起來,一邊戰鬥一邊進行揣摩,似乎某些根源呼之欲出。
那邊毛先生也不是省油的燈,翻手之間摩天鏡轟出數道光柱。聲勢烈烈,奈何田茂平腳下十二瞬劍鞘兀自飛舞,每到一個點位就輕輕停頓一下,使主人得以借力飛成虛影,臨戰身法撲朔迷離,鏡子根本定他不住。
戰到酣處,田茂平眼前豁然一亮,吃了興奮劑般大呼道:“哈哈,原來還有這等妙處。”
由於耗盡真元並且連番苦戰,紫殺劍又得神劍之助,所以《劍體震盪術》朝着更深層次演化,或者說這本就是著高人特意留下的機緣,以便傳人在山窮水盡境況下能夠扭轉乾坤,反敗爲勝。
毛先生越打越心寒,起先還能看清對方劍影,慢慢的劍光越來越稠密,眼神已經有些跟不上,憑感應十次有三次拿不準方位,機關臂膀與利爪暫時還能抵禦,不過時間一長就不好說了,身上新添十幾道淺淺印痕,樣子稍顯狼狽。
“小輩,不要欺人太甚。”
“老匹夫,哪來那麼多廢話?”田茂平恨得牙根直癢癢,繼承歐陽家至寶本來心情大好,不料眼前這老雜毛橫插一刀。前些天險些喪命不說,今晚更折損不少好手,自從十幾年前養病以來還沒有如此忌恨過某人,多少喚回了潛藏內心深處的血腥。
魔道講究的就是睚眥必報,你砍我一刀,我還你兩刀。田茂平壓制魔性不是一天兩天了,在綠水森林對抗智妖時曾經爆過一次,使心神得到一部分緩解,然而他畢竟是魔道大家族成長起來的人物,從小弱肉強食習以爲常,幾經心靈淬鍊魔心深種,本質上的東西豈是說改就改得了的?眼下勢成水火,遂狠下心來侵染殺戮魔性,以求將對方置於死地。
紫殺劍的壓力不斷增強,無數凌厲劍氣在毛先生周圍爆,那堅硬的機關手臂留下道道傷痕,整個身體驀然被紫色風暴席捲,連分神操控摩天鏡機會都沒有,而且驚懼的現紫色劍光正在慢慢組成一種玄妙陣勢,生出固步自封的無力感。
田茂平所修劍法摻入《固步自封成方圓》,這種法門與《劍體震盪術》配合在一起有奇效,平常修煉有意無意進行融合,戰場上偶然領悟又有突破,無形劍壓分割出一片狹小空間,生生將大敵陷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