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棱又將釘子拿了出來。
柳蔚接過,卻突然撩開車的窗子,將釘子置於強烈陽光之下,目不轉睛的觀察。
方纔驚鴻一瞥,柳蔚剛好看到容棱將釘子收起經過,而馬車車簾搖曳,窗外光線灑落,落在那釘子一角,竟隱約冒出一絲白光。
木頭怎會反光?
若是反光,就應當是金屬。
柳蔚這次對着陽光仔細辨別,果然,看到那木釘一角,竟真的有什麼東西,在澤澤發亮。
有蹊蹺。
柳蔚那梵文書往旁邊一扔,拿出自己隨身佩帶的解剖刀,對着釘子表面,颳了起來。
沒一會兒,那釘子的木層逐漸被柳蔚刮開,裡頭,赫然是塊細鐵。
木內藏鐵,爲什麼?
柳蔚神情十分專注,手指在那小鐵上來回的摩挲,突然,感覺衣襬有些不對。
低頭去看,柳蔚就看到自己腰帶上配着的那縷縷線帶,竟在隱隱顫動。
柳蔚眼睛一亮,將那細鐵貼到腰帶上,果然,直接黏住了。
這不是普通的鐵,而是枚磁鐵。
磁鐵一物,古來有之,最爲人耳熟能詳的,便是中國四大發明之一的指南針。
這木釘內藏着磁鐵,又是什麼意思?
柳蔚想不通了,索性將袋子裡的幾枚招魂釘都拿出來,卻發現,五枚釘子,只有其中兩枚是有磁鐵在內的。
將那兩塊磁鐵單獨攥着摩挲着,柳蔚眉頭又皺了起來。
柳蔚不確定,自己疑惑的方向是否是對的。
宮中的人,定然不會當真是這些宗教之物所殺,但,這釘子與這裡頭的磁塊,又是代表了什麼?
馬車一路回京都。
到達京都城門口時,卻聽外面喧囂不已。
柳蔚滿腹心思都在那釘子上,並未起心,也未去看,直到馬車被人攔下。
駕車的是易容後的秦中。
秦中在外頭說了一番後,回頭,對車內兩人道:“大人,是京兆尹的,說是宮中出大事了,現在城門內外皆遭到戒嚴,無人能出入,大人,咱們似乎,進不去了。”
柳蔚這才醒過神兒來,將釘子收好,擡頭撩開車簾,往外頭看去。
果然,柳蔚看到城門口全是禁衛軍,城門雖然還未上鎖,但卻放了柵欄,嚴兵看守,不讓任何人進出。
“到底是出了何事?”柳蔚皺眉,問完不覺想到一件事,又疑惑:“可與太妃娘娘有關?”
按照向易所言,今日應當就是太妃娘娘回宮之日。
柳蔚能聯想到的,也就只有這件事了。
秦中卻搖頭:“屬下不知,大人稍等,屬下再去詢問一番。”
秦中的身份出自鎮格門,但現在,卻冒充了大內侍衛。
柳蔚想叫秦中回來,唯恐再橫生什麼枝節,秦中此時卻已經跳下馬車,走向了那禁衛軍。
若是現在再叫,反而顯得古怪,柳蔚也只得沉下心思,靜心等待秦中打聽的結果。
沒一會兒,秦中回來了,卻是朝馬車內搖了搖頭。
“屬下表明身份,禁衛軍自是知無不言,但,他們也不知宮內究竟出了何事,只說全城戒嚴,聽說不是太妃娘娘之事,太妃娘娘應當是傍晚回宮,這會兒剛過晌午。”
柳蔚皺眉,實在不明白什麼情況。
容棱拍拍柳蔚的手,起身,利落的跳下了車。
柳蔚透着馬車窗子看去,就看到容棱與秦中一同朝着那禁衛軍走去。
而那兩個隨行的內務府的小太監,也正在與禁衛軍們周旋,只是就算出示宮令,禁衛軍卻也沒有半點寬厚,當真是鐵面無私的執行着。
而就在柳蔚隱隱不安時,卻看他們的馬車旁邊,也停了一輛馬車。
那馬車車主顯然也是好奇,便撩開車簾,往外頭看去,看了一會兒,卻是呢喃:“莫非,說的那件事是真的?”
說話之人是個青年公子。
柳蔚不識得此青年公子身份,但看着馬車質地,也知道不算什麼高富之家,柳蔚索性攀談起來:“這位公子,可知曉是出了何事?”
那青年公子遙看向柳蔚,沉吟一下,才道:“在下也是偶有聽聞,是否屬實,也並不知曉,若是不實,怕是造謠,所以公子,抱歉了。”
柳蔚對青年公子一笑,道:“說來,在下也只是昨日出城去尋京郊附近居住的表親,今日回城,便成了這幅模樣,公子既然聽得了消息,想必自然是屬實,否則,僅僅一夜之間,又哪來的什麼虛無消息?”
那青年男子猶豫一下,這便道:“在下江南人士,昨日便入了京郊,只天色已晚,城門已關,便在京郊附近的客棧,暫且住下,昨天晚上,有夜客敲門,在下前往淨房時,恰巧聽見那夜客與客棧夥計說話,說是京裡出了大事,在下也只聽了兩耳朵,並非聽了全面,更未曾想,今日進城,竟果然遇到了阻攔,想來,那夜客說的事情,怕就是真的。”
柳蔚問道:“那位夜客,究竟是說了什麼?”
青年公子沉默一下,這才壓低聲音道:“說是,宮裡有貴人,死了。”
又死人了?
柳蔚眼神不覺厲了起來,恰好這時,車簾被掀開,容棱已經回來。
柳蔚對那青年公子道了聲謝,這才放下馬車車簾,眼睛看向容棱。
容棱面色微深,眉頭緊緊蹙着,沉沉的道:“宮中傳言,月海,失蹤。”
月海郡主?
想到方纔那青年公子的話,柳蔚條件反射的問道:“只是失蹤?”
容棱看向柳蔚。
柳蔚搖頭:“不是我壞心,我只是想確定一下。”
容棱垂下眸子,抿脣半晌,才道:“或許,是死了。”
柳蔚不太懂。
“禁衛軍把話說得含糊,只說月海出事,宮中下令關閉城門,禁止通行,直到找到‘人’爲止。”
柳蔚深吸口氣:“那……”
容棱打斷柳蔚:“卻未說,是找到月海,還是找到那兇手。”
柳蔚一時也說不出話了。
想到月海郡主那裡還有六枚招魂釘,柳蔚就咬了咬牙,若是郡主真的死了,那算是……
柳蔚突然覺得,心口實在是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