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黎不知道孃親爲何要裝病,但他覺得是因爲他,小傢伙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孃親,又看看容溯,模樣瞧着很沮喪。
所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容溯今日是鐵了心不會讓柳蔚逃脫,也不廢話,直接指着小黎,道:“可知他今日做了什麼?”
柳蔚這會兒是真的頭疼了,她深吸口氣,做好了思想準備,擺擺手道:“你說吧。”我承受得住。
容溯冷嗤一聲,看向小黎:“自己說!”
小黎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他就記得,他把昏迷的容傾揹回王府,讓奶孃給容傾洗澡換衣服,接着,奶孃尖叫起來,然後,整個院子裡的人都驚動了。
還有幾個他不認識的姨姨也過來了,最後,他就被攆到了王府書房,然後,就成了現在這樣。
小黎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不是這件事,於是他就把這一大段完整的說出來了,他剛說完,就瞧自家孃親沉痛的扶着額,一臉想罵髒話的表情。
小黎不明所以,他走過去,拉拉孃親衣角,小心翼翼的問:“爹,我又做錯了什麼嗎?”
柳蔚吐出口氣,抱着最後一絲期待,看着兒子,問:“是你把容傾弟弟偷帶出去的?”
柳蔚話剛問完,那邊容傾的奶孃便道:“少爺明明在房中唸書,老奴在外頭一直守着,可半點徵兆都沒有,這小公子突然就從外面把少爺揹回來了!王爺,您說這大門都關着,少爺能出去嗎?這可不就是這小公子不知從哪兒,把咱們少爺給拐……”
“奶孃。”奶孃的話還未說完,一聲制止,將話頭打斷。
奶孃忙停下嘴,回頭看了眼她家姨娘,不敢吭聲了。
這奶孃如此急於告狀,不過是怕擔上一個照料不周的罪名,被主家責罰,但柳蔚也相信,容溯在前,這奶孃也不敢全然信口雌黃,看來,小黎恐怕還真的把人家兒子給拐帶出去,又給弄傷了送回來。
柳蔚皺眉,視線不覺一轉,看向剛纔喝止奶孃的那女子,那人,好似就是容傾的母親。
而柳蔚這麼看過去,對方也看過來。
柳蔚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憤怒。
同樣作爲孩子的母親,這種心情柳蔚很能明白。
眼下事情不想發生也發生了,柳蔚關懷的問了一句:“敢問那孩子,可還好?受了什麼傷?傷情重不重?”
那女子正要說話,容溯卻接口道:“暈了過去。”
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沒被禍害的缺胳膊斷腿的。
柳蔚板起臉,看向兒子:“究竟怎麼回事,你還不說?”
小黎看孃親吼他,小嘴一撇,特別委屈:“我……我也不知道,原本我們玩得好好的,我還把小花送給了他,誰知道,他突然就……突然就暈了過去,我……我真的不知道,爹……”
小傢伙說着,又跑來抱住孃親的腿。
柳蔚一聽小花,眼皮就顫了一下。
大略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小花是隻野生的毒蜘蛛,被小黎發現,因爲年紀太小,毒腺還未發育完全,柳蔚不想提早挖取腺體制藥浪費,便讓小黎先養着,能養多大就養多大。
小黎回京後便被關在府裡,哪裡都不能去,小花,算是他寂寞的時候,陪他的一個小夥伴。
不曾想,他居然把毒蜘蛛送人了。
容傾那孩子柳蔚見過,比大妞小妞還嬌氣,一看到毒蜘蛛,不說嚇暈,嚇死都有可能。
柳蔚想通了來龍去脈,卻不能說出來。
但容溯敏銳,立刻就問:“小花?”
柳蔚趕緊道:“是隻小蛐蛐,小黎抓的,平時可寶貝了。”
容溯聞言對視柳蔚,目光半信半疑。
小黎張口正想說,小花是蜘蛛,不是蛐蛐,卻被孃親一把揪住,拉扯到了跟前。
他這恍惚一下,也被轉移了視線,就忘記了小花的事,而是無辜的望着孃親,滿臉可憐。
柳蔚沒有同情他,但畢竟也是自己兒子,袒護總是有的,她猶疑了一下,看看四周,最後對容溯道:“可否單獨說兩句?”
這裡人多口雜,再對峙下去,也是吃虧,其實就是小孩子皮鬧,而錯就錯在,兩個孩子的世界截然不同。
柳蔚會教育小黎,但卻不想其他人對孩子過多的指指點點。
容溯深深的看了柳蔚一會兒,沉默半晌,到底是揮揮手,讓其他人先都出去。
“王爺!”容傾的母親不服,正要再說,卻被容溯側目冷視一眼,就那一眼,便熄了此女子,接下來的話。
四周的人,零零散散的離開。
待房間裡只剩下容溯,柳蔚,小黎三人,柳蔚才指着外頭道:“讓容棱也進來吧。”
容溯寒着一雙眼睛看着柳蔚,表情冷硬。
柳蔚也不管容溯同不同意,拍拍小黎,道:“去叫你容叔叔進來。”
小黎手還揪着孃親的衣角,見孃親沒罵自己,只讓自己去叫人,就乖乖的去了。
待家長都到齊了,這事怎麼解決,也該談談的。
柳蔚坐去了容溯對面,做出一副擺事實,講道理的姿態,容棱則坐在另一邊,手裡端着杯子,不冷不熱的喝一口茶,神色看不出喜怒。
“小黎。”柳蔚喚了一聲。
小黎乖乖的走到孃親面前,模樣可憐的低垂着頭。
柳蔚道:“跟叔叔道歉。”
小黎撅着嘴,頭都沒擡,聲音嗡嗡的說着:“對不起……”
柳蔚皺眉:“大聲點!”
小黎便加大了點聲音,又說了一遍。
小黎的表情明顯心不甘情不願,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爲什麼要道歉。
柳蔚現在也不好跟他解釋,只道:“你是小哥哥,弟弟出了事,你就要承擔責任,況且,還是你帶小哥哥出去的。”
小黎將腦袋垂得更低了,沒說話,但態度還算端正。
柳蔚知道兒子不表態,實則就是不認錯,或者不覺得自己有錯,柳蔚頭又疼了,她看向容棱,求助。
容棱這時才把茶杯放下,對小黎道:“過來。”
小傢伙步伐拖沓,無精打采的走過去,站到容棱面前。
容棱看着他這不服的樣子,沉下臉色,正要開口,視線卻突然定到小黎白白嫩嫩的小手上。
小傢伙的兩隻爪子很好看,粉嘟嘟,軟綿綿的,因爲緊張,小黎從方纔開始,便一直揪着手指,而容棱方纔沒在意,現在湊近了一看,卻看到小黎拇指上,帶着一個白色的玉戒指。
那戒指的質地不差,乃是上等羊脂玉,可讓容棱在意的不是這玉戒指的價值,而是上面的圖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