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玥倒是一點都不見外,直接把自己對這事的荒謬之感講給了陸清容聽。
見唐玥明顯有些急了,陸清容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也不跟她裝傻,直接表示:“我和世子,也是不相信的。”
唐玥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顧自沉默了片刻,方纔突然一拍腦門,語帶歉意:“瞧我這記性,竟然忘了你的傷!”
說完,她站起身來,行至陸清容跟前,也不敢輕易伸手,只小心翼翼地問道:“聽說你受了傷,傷在哪裡?是否嚴重?”
陸清容微微一笑,輕鬆應道:“都能出門了,還能有多嚴重!”
一邊說,一邊用左手指了指右臂。
陸清容頓了頓,又解釋:“只是出門前剛敷過藥,此刻還纏着紗布,不好看到傷處。”
與此同時,她的右臂還直挺挺地擡起,勉強動了動。
只見唐玥仍然不言語,只是面露憂色地盯着自己的胳膊。
陸清容接着說道:“也正是因爲這個,我更是相信你的話了!”
想起剛纔唐玥對那小廝的一番鄙視,陸清容忍不住笑起來,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說起來,我這個傷,正是出自那個小廝的手筆!也虧得是他,隨便換了旁人,手持利刃,這麼砍過來,恐怕我這整條胳膊都保不住了!”
知道她是爲了自己寬心,唐玥使勁勾了勾脣角,也只是苦笑。
突然之間,陸清容竟然有些自責。
她自告奮勇地跟蔣軒過來,原本是因爲擔心唐玥,可此時發現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忙,反而略顯無措起來。
唐玥心領神會,拉了她的手,隨她一同在下首的金絲楠木圈椅上坐下,溫聲道:“你能不被表象迷惑,還帶着傷過來看我,我已經很是欣慰了……這事要是傳出去,恐怕好些人見了我都要敬而遠之呢!”
陸清容心下稍安。
唐玥又跟她說了很多,無非都是圍繞在燕國公世子身上,對他的性情習慣好一番講述,像是閒談,更像是解釋。
只不過,她們的交談並沒能持續太久。
靖遠侯府來了消息,皇上要召見蔣軒,此時常公公已經在府裡等着了。
驚聞此訊,唐玥和陸清容同時詫異了一瞬。
陸清容連忙告辭,和蔣軒離開了景王府。
不能讓常公公就等,也不忍讓陸清容跟着顛簸,蔣軒吩咐馬車依舊慢行回府,而他自己則翻身上馬,快馬加鞭而去。
陸清容回府後,早已不見蔣軒的人影。
沁宜院那邊,吳夫人聽聞常公公親自來請蔣軒進宮,盤算着找陸清容打聽消息。
陸清容卻沒心情應酬她,直接就將她派來榆院請人的丫鬟打發了回去。
吳夫人第一次被如此拒絕,當即就愣住半天,生了好一通悶氣。
陸清容在榆院裡也不輕鬆。
左等右等,也不見蔣軒的身影。
直到戌正三刻,平日早就歇下的時辰,蔣軒方纔悄聲而歸。
只見此時陸清容已經換上寢衣,斜靠在外間的沉香木羅漢牀上,閉着眼睛,手裡的一本書眼看着就要滑落。
蔣軒勾起脣角,笑意直達心底。
走上前去,輕輕從她的手裡把書接過,放在旁邊的小桌上。
接着,蔣軒伸手攔住陸清容,動作輕緩,不想吵醒了她,將她打橫抱起,直接放在了裡間的牀上。
光線忽地變暗,陸清容剛一躺下,眼睛立馬睜開,還伴着一聲驚叫:“小心!”
“怎麼了?”蔣軒連忙坐在牀邊,看着她問道。
陸清容晃神了片刻,才發現是蔣軒回來了,頓時踏實下來。
“剛剛做了個夢,亂七八糟,打打殺殺的,也看不清都是些什麼人。”陸清容剛醒,隱約還能記得些。
看着她臉上仍帶着懼意,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蔣軒不禁有些心疼。
伸臂攬住陸清容,往自己懷裡帶了帶,蔣軒輕拍着她的後背:“昨天的事,把你嚇壞了吧……正好如今我接了這差事,必定會將罪魁禍首給揪出來……”
話音未落,陸清容用左手輕輕推了他的胸膛一下,與他面對面坐着。
“皇上召你進宮,就是爲了這事?”陸清容直接問道。
“嗯。”蔣軒不曾隱瞞,只是一邊點着頭,一邊做出噤聲的手勢,“皇上下令,讓我全權負責此案,務必查出元兇,順天府一干人等,均要聽從調遣。只是不能大張旗鼓,所以千萬莫要宣揚出去纔是!”
估計皇帝是怕查到最後,真的翻出什麼叔侄相爭,骨肉相殘的皇家醜聞……
陸清容連忙頜首,問道:“如今你尚在休養,而且畢竟你和二皇子的關係……皇上怎麼突然想到了你?”
“順天府尹是東宮那邊的人,現在再加上個我,反而平衡些,倒也沒什麼奇怪。還因爲事發時咱們在場,總是對事情的來龍去脈更清楚些。今日在勤政殿裡,皇上就曾事無鉅細地詢問過當時的情況。”
“所以這麼晚纔回來?”陸清容揉揉眼睛,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這倒不是。從皇宮出來,我立刻去了趟順天府,拿了那十幾個刺客的畫像。”
陸清容眼前閃過夢境之中那幾張凶神惡煞的面孔,不由打了個激靈。
蔣軒見狀,未再多言,連忙讓她躺回去,幫她蓋好了被子,自己才轉身去更衣。
一夜無夢。
翌日一早,陸清容尚未醒來,蔣軒已經急着出了府,一走就是一整天。
傍晚回來時,他明顯有些疲憊。
一進到內室,第一件事就是先讓陸清容動了動胳膊。
見她的動作比昨日稍微靈活了些,蔣軒纔去淨房梳洗。
待他換了件墨藍色家常袍子出來,陸清容終於忍不住,問起案子的進展。
蔣軒臉色突然凝住,搖了搖頭:“按說,以這些人的身手和行事作風,絕非第一次犯案。可是今日去了好幾處,大理寺、都察院、刑部近幾年的記錄都調出來查了,愣是沒找到任何相似之人!”
陸清容同樣難掩失望。
只是瞬間過後,昨日那惡夢之中的兇狠面孔再次閃過,突然讓她想到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