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如水,韓宅精美雅緻的大花園裡,韓暮獨自一人徘徊在花樹亭廊之間,踱步思索。
秦淮河上白天蒸騰的酷暑,在夜晚隨風散發,讓涼意絲絲的秋風中,夾帶着一股股暖流。
韓暮很久沒有像這樣一個人獨自靜靜的呆着,但今晚,他只想在這園中獨自思考。
遠處的花廳中傳來陣陣的歡聲笑語,那是他的兄弟和愛人們在共同分享今日的勝利,但是韓暮的心頭永遠滾動着盧竦臨死前的那句話:“當此世間,何來正邪?韓將軍且記住我的話,只要你身處這染缸般的世間,必有我今日之報。”
不知道爲什麼,韓暮總覺得自己和盧竦有很多相似之處,自己若不是穿越而來,絕非盧竦的對手。
盧竦死後,韓暮在他的道觀裡翻出了許多令人咋舌的東西,這些東西按理來說,根本不屬於這個時代。
爆炸丸,迷魂丸,各種療傷和其他效用的丹藥;還有好幾本厚厚的筆記,記載了盧竦的感悟和心得;雖然有些只是淫邪的御女之道,房中*之術的總結,但還有很多諸如天地,諸如神鬼,諸如世間萬物之間相互作用的言論,都叫韓暮目瞪口呆。
韓暮翻看這些的時候,差點就把盧竦當成另一位穿越來客。就拿世間萬物之間相互作用這一點來說吧,許多後世纔有的化學實驗,都被盧竦詳細的記載,諸如某物遇到水會如何反應,某物遇到火會如何如何,這些都已經超出了大晉之人的認知範疇,即便歷史再演進幾百年,這些成果也不會產生。
殺了盧竦的結果給韓暮帶來了想不到的收穫。
桓秘在事發後方衣履歪斜的跑來護駕,他引薦妖邪進宮威脅皇上安危,且救駕姍姍來遲,僅憑這點就可以直接攀誣道共同謀逆的罪名上,只是定個瀆職之罪,實在是看着桓溫的面子。
司馬奕在朝中重臣謝安,王坦之,庾希、張玄等人的聯名參奏下,不得不頂着桓溫這個巨大的陰影做了決定:罷免桓秘大內侍衛統領職務,保留爵位,發配至宛陵做了個縣級小令。
緊接着宣旨任命護駕有功的韓暮爲新任大內侍衛統領,加封建威將軍;加封張玄爲武威將軍,加奉一級;加封謝玄爲虎威校尉,領射聲營;其他護駕有功之人均各有封賞。
其他各種錢幣、布匹、綢緞獎勵無數。
桓溫一派均無人敢言,連智謀過人的王珣也不敢再這件事上稍有微詞。
刺殺皇帝乃是所有罪行中最重的一個罪名,偏偏這刺殺之人是桓秘引薦,謝安等人沒有攀誣同謀之罪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王珣唯有在心中怒罵桓秘蠢笨如豬之外,別無他法。其他衆人唯王珣馬首是瞻,王珣不說話,他們自然樂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此時朝中衆人心態微妙,皇上司馬奕有心自立,但夾雜在桓謝兩大勢力之間動也不敢動,原本最是懼怕桓溫,現在又有了小辮子抓在韓暮手中,連不太假以辭色的謝安一派也懼怕道骨子裡了。
此事在司馬奕看來,完全是個局,自己明明已經授意韓暮秘密殺掉盧竦,也不知爲什麼被他搞出來個刺殺之事,連帶着將桓秘拉下馬之時,司馬奕才知道謝安等人的真實意圖;
目前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兩邊不得罪,期望能平平安安的把這個皇帝做下去。
朝中中間派則從此事中看到了謝安一派的爆發力,在桓溫極大的壓迫下,居然能巧設計謀將大內侍衛這個京中最重要的一支力量攫取到手,雖然只有區區三千人,但這三千人是一隻可以顛倒形勢,扭轉時局的力量。
原本就是牆頭草的他們,猛然間醒悟,靠往哪一邊都是危險和不明智的決定,在兩方還未正式逼迫自己表態的情況下,還是觀望爲好。
另外有一些人徹底的投向了韓暮一方,有自願的也有被迫的,在韓暮將盧竦道觀中搜出的一大疊拜師貼分別展示給幾位大員看了之後,那幾人立馬崩潰,這等醜事敗露出去,若不被判個結交叛逆之罪,也要被世人活活笑死;將家中妻女送給妖道淫辱,這樣的事情簡直會讓人笑掉大牙。
韓暮深知此舉甚是不入流,但身處濁世,處處講究婦人之仁,受害的最終會是自己。
經此一役,韓暮在京城名聲大振,再不是人們眼中的靠着謝安的庇護,攀附鑽營的毛頭小子,也不是隻會舞文弄墨,賦詞吟詩的文弱少年。
韓宅的花園內,韓暮依然在踽踽獨行,夜風漸寒,但他心頭翻滾如潮,渾身燥熱;
內心中總覺得這一切的不真實,某些東西也並不是自己所渴望得到的,心情中的不適之處總是有所察覺,但又無法深究到某一具體的事物上去。
“你怎麼了?爲何獨自一人呆在這裡長吁短嘆?”天籟一般的聲音將韓暮從翻滾的思緒中拉回現實;循聲而望,謝道韞嫋娜的身姿站在長廊盡頭,如夢似幻。
韓暮走向她,迎着那雙翦水秋瞳;兩人對視半晌,韓暮伸臂將謝道韞攬入懷中,嗅着她沁入魂魄的髮香,深深的嘆了口氣。
自衆女來到京城,韓暮很少有何謝道韞單獨相處的機會;平日裡蠅營狗苟,忙個不休,回到府中又忙於應付各種瑣事,和謝道韞交流的機會越來越少。
但韓暮知道,支撐他堅持下去的信念中除了報仇雪恨,除了保護家人,另有一條便是不負才女之情,背後這雙智慧的美目給了他巨大的勇氣和力量。
謝道韞深深瞭解韓暮,這個男子有着與所有人不同的特質,他的身上便是一座寶庫,隨時爆發出讓人側目的閃光;而且從未見他消沉頹廢過,今晚無意間看到韓暮的樣子,她心痛不已。
“韓暮你很累麼?”謝道韞摟着韓暮寬闊強壯的肩臂輕輕問道。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但是我知道我必須繼續下去。”韓暮輕輕的道。
“做事無愧於心便可,其他的你不要多想。”謝道韞溫言安慰。
“可是,到目前爲止,我不知道是對是錯。”
“你只需自問,可曾對長者不敬,對弱者不仁,對善者不尊,對惡者不懲。當所有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時候,你走的便是正確的道路,至於其他諸如議論,猜忌,懷疑等等何須介懷呢?”謝道韞微微後仰,雙眸如星定定的看着韓暮。
韓暮喃喃的念着這幾句話,心中平和下來,微笑着道:“韞姐一語點破我心中魔障,得妻若此,夫復何求?”
謝道韞嬌俏的點着他挺拔的鼻子道:“誰是你的妻呢?我們可是清清白白的,你可不要胡思亂想。”
韓暮輕笑道:“那就讓我們之間變得不清白吧。”說罷俯前堵住那張誘人的櫻脣。
謝道韞咿咿嗚嗚一會,便迷失在那條無所不至的大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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