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暮看着磕頭不停的齊從虎,心情漸漸從澎湃轉爲平靜,此事關係重大,這是在間接的賣國通敵,大晉軍民辛辛苦苦勞作,繳納上來的捐稅原本是用於抵禦外敵,保護疆土,誰能想到居然有這麼大的蛀蟲在裡邊作祟。
更加令人難以忍受的是,天下皆知大晉和秦國必有一戰,此舉豈不是在自己花錢請人來殺自己;朝廷戍邊將領都如此置國家利益於不顧,大晉疆土還有何憑依,有何保障?
最讓韓暮擔心的是,若此事只是個別現象還好,萬一人人效仿……,韓暮不敢再想下去了。
樑錦春將記錄好的供詞拿給齊從虎按上手印,交給韓暮,韓暮知道這份口供極其重要,但是目前卻派不上任何用場,此事只能押後再和謝安等人商議而決;
韓暮絕對不相信朝廷中會無人知道此事,此事一旦抖露出來將會是牽扯巨大之局,弄不好會逼的有些人狗急跳牆,還有的人即便知道也可能是畏於權勢,或者是得了好處,在這件事的處理上必須慎之又慎;韓暮下達了封口令。
次日上午,衆人起的都很早,今天是公審大會召開的日子,這一次的公審大會對於收攏民心,爲即將到來的招募極其重要,衆人都明白這一點。
蕪湖城北的碼頭上一大早便戒備森嚴,一座高高的木臺搭建在碼頭的東首,上面拉着大紅條幅:蕪湖縣盜匪公審大會;左右木柱上一副大紅對聯懸掛在上面,左書:惡有惡報;右寫:今日便到。
高臺下一溜排開四五十個木墩,木墩邊擺着銅盆和清水,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
江面上來往江南江北的船隻忙碌的將趕早來參會的江北百姓一船一船的接送過江,沿着碼頭一字排開一溜七八十口大鍋,裡邊煮着香噴噴的豬肉白米粥,每一口鍋邊的籮筐裡都放着熱氣騰騰的大白饅頭;趕早而來的鄉親們每人可在此領大白饅頭五隻,豬肉粥一大碗。
百姓們領了粥和饅頭便蹲在江邊空地上西里呼嚕的大吃起來,上萬人同喝粥同嚼饅頭,場面蔚爲壯觀。
韓暮等人到達的時候,整個碼頭上已經是人山人海,江南江北的百姓一共來了約莫五六萬人,碼頭邊巨大的空地上沾滿了人,連江邊的堤壩上都擠得滿滿登登。
錢丙寅帶領手下七八百士兵忙忙碌碌的來回巡邏,維持着會場的秩序,人太多了,忙的他黑瘦的臉上滿是汗珠,連聲音都喊啞了。
韓暮等人端坐高臺之上,掃視全場,看着情緒激昂興高采烈的百姓,心中大爲感嘆。
巳時正,三聲號炮連響,場上的喧鬧聲頓時安靜了下來,李遠起身向韓暮行大禮參拜,之後走道臺前。
“蕪湖縣的父老鄉親們!今日是我蕪湖縣的大喜之日,我等應該叩謝皇恩浩蕩,福澤萬民;因爲盤踞在我蕪湖縣南巢鎮五年之久的一夥盜匪,昨日被朝廷委派的建節大將軍韓大人蕩平滌盡,五百一十八名匪徒無一漏網!從此我南巢百姓去掉了一個心頭大患,真乃可喜可賀,值得萬民歡慶的大快人心之事啊。”
“韓青天啊,救民於水火啊。”
“韓大人是我們的救星啊……”
“爹啊,娘啊,你們的大仇得報了……”
場地上頓時人聲鼎沸,磕頭的,哭喊的,大笑的不一而足。
“諸位父老先靜一靜,容我把話說完。”李遠心情激動,眼眶也溼潤了。
衆人發泄一通漸漸安靜下來,李遠續道:“韓大人少年英才,乃國之棟樑,談笑間以二百親兵便掃除五百盜匪,堪比神人也,他能來我蕪湖縣實乃我蕪湖百姓之幸,讓我等請韓大將軍給大家說兩句,諸位覺得可好?”
“好!”場上發出炸雷般的叫好聲,
接着數萬百姓鼓着掌高喊:“韓將軍!韓將軍!韓將軍!……”
韓暮微笑着起身,向臺下揮手致意,李遠上前引導着他來到臺前,躬身退下。
韓暮看着臺下一張張或老或少,或俊或醜的笑臉,心潮澎湃起伏;臺下掌聲如驚雷,吶喊聲響徹雲霄。
過了良久,韓暮才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雙掌下壓,示意衆人安靜,運功大聲道:“各位父老鄉親,大叔大嬸,兄弟姐妹們,你們受苦了!本人在這裡給大家賠罪了。”
此言一出,臺下鴉雀無聲,身爲大將軍能喊百姓大叔大嬸,兄弟姐妹,這種稱呼,他們還是第一次從一個朝廷的官員嘴裡聽到;至於自稱有罪,給百姓賠罪,那更是匪夷所思了。
“衆鄉親在匪患下生活了五年之久,而我等身爲朝廷命官,不能解民之苦,實乃愧對諸位;你們繳納的賦稅養活了朝廷的大軍,而我們卻未能及時的保護你們,讓你們失去了父母,兄弟,姐妹,失去了心愛的兒女,失去的財物,我們有罪啊。”韓暮的聲音哽咽了。
臺下百姓聽到韓暮所言,深受匪患之害的人均潸然淚下,有的人已經嗚咽出聲。
“但是,朝廷不是坐視不管,就像這兩邊的楹聯所說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今日便是諸位的善報之日,也是匪徒們的惡報之時,我韓暮在此向諸位父老鄉親兄弟姐妹保證,定當蕩平此地所有的匪患,還大家一個安樂之所,;並且近日將於南巢鎮招募新軍,一勞永逸的解決秦國虎狼的騷擾,不達到此目的,我韓暮誓不罷休。”韓暮聲音洪亮,堅定有力,給在場的數萬百姓傳遞出強大的信心和決心。
臺下百姓高呼:“韓將軍,我們相信你……”
“韓將軍我要參軍……”
“韓將軍我要跟隨您殺土匪,殺秦兵……”
“韓將軍……”
韓暮微笑着示意大家安靜,道:“明日我們將進駐南巢鎮,第一是要準備蕩平青台山的另一處匪患,第二便是招募北府新軍,年齡在十八到四十之間的男丁均可報名,但是有一條,家中獨子不許參軍;在這裡我不妨給諸位露個底,凡是參加北府新軍的有志男兒均不論富貴貧賤一律有相等的晉升軍官的機會,我們參軍的口號是:一人蔘軍,全家不餓;父子參軍,婦孺無憂;參軍後只要刻苦訓練,每斬秦兵一人得賞錢一吊,斬五人的賞錢十吊,並升爲什長,以此類推,到時候會明文張榜標出。”
臺下衆人聽得心情激動,都鼓譟起來,要報名,韓暮笑道:“明日來南巢報名吧,今日還有大事要幹呢,抓獲的二百多名土匪還等着大家的審判呢,估計他們已經等不及要去見閻王老子了,我們便成全他們如何?”
衆人鬨堂大笑,鼓掌歡送韓暮歸座。
韓暮笑盈盈的回到位置上,李遠,袁崗,謝玄,張彤雲,蘇紅菱等人均笑臉相迎;袁崗挑着大指道:“二弟好口才啊。”
韓暮笑道:“無一句虛言,全部發自肺腑,真情流露,自然能打動人心。”
李遠哈哈笑道:“正是如此,韓大人至誠至信之人也。”
謝玄整了整漂亮的盔甲,起身上臺前高聲唱諾:“公審大會現在開始!”
臺下頓時再次安靜下來。
“帶盜匪陳大虎、牛三、鄭老七、劉文東、王四通……”謝玄照着名單一口氣喊了四十多個名字,射聲營士兵兩人一個,押着背插生死牌的盜匪們魚貫而出,站在臺前的大木墩前面,按倒跪在衆人面前,謝玄念着一個人的名字便問一聲:“鄉親們說此人如何處置?”
“殺!”幾萬人同聲巨吼,那盜寇早已嚇得屁滾尿流癱倒在地。
一名裸着上身高大壯碩的行刑手,手捧一柄帶着四五個叮噹作響的銅環的大砍刀施施然來到木墩前,將大砍刀插在木墩上,朝手心吐了口吐沫雙手搓了一搓,再用一邊的銅盆裡的水澆到刀口上捋了幾捋,右手拔起大砍刀,左手一把抓住那名匪徒的頭髮將他摁倒在木樁上,伸手在後頸骨摸了摸,嘴裡嘟啷道:“上路了,上路了,別亂動哈,別砍歪了弄的不痛快,也教別人怪俺手藝不好。”
那匪徒被他在頸骨上一捏,早已經魂飛魄散,全身綿軟的像根麪條一般耷拉在木墩上,行刑手高高舉起大刀,一道耀眼的寒光閃過,那匪徒連哼都沒哼一聲,便身首異處,頭顱滾出幾尺開外,頸中污血噴濺而出,臺下百姓拍手叫好,大呼痛快。
如此這般,謝玄每念一個名字,臺下百姓都是一句震天怒吼:“殺!”一旁伺候的行刑大漢便揮刀砍掉那名匪徒的頭顱,四十多名匪徒不一會全被砍掉罪惡的頭顱。
一批又一批的盜匪如法炮製,到午時正時,俘虜的二百多名盜匪被一一梟首,場上百姓的吶喊聲也到達了最高潮,最後在謝玄的大聲吆喝下,兩名匪首:齊從虎,司有才被壓到臺下。
百姓們久聞這兩個悍匪的大名,還未等謝玄問話,石頭、泥巴、菜葉紛紛如雨點般的砸向兩名匪首,在一旁押解的射聲營士兵見勢不妙,忙躲到一旁,頓時百姓蜂擁而上,將兩名匪首拖到人羣中,撕咬打踹,不到一會兒,兩名匪首消失的無影無蹤,滿地的血肉、內臟、骨頭,竟然被百姓們食其肉,碎其骨,弄得屍骨無存。
臺上衆人看得暗暗吃驚,百姓的憤怒超出了他們的想象,但這幫匪盜平日裡也不知殺了多少無辜百姓,玷污了多少清白女子,今日的下場倒也是他們罪所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