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都是心機？
沈毅“報備”完了之後，整個人放輕鬆了不少，他對高明道了聲謝之後，便起身離開了內侍省，出宮回家去了。
而高太監，則是在原地坐了好一會兒。
他在思考，要不要把這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告訴皇帝。
沉思了一番之後，他還是站了起來，朝着皇帝所在的甘露殿走去。
進了甘露殿之後，高太監走到皇帝身旁的火爐面前，照看了一下炭火，又往裡面添了兩塊炭，然後臉上擠出了一個職業的微笑，站在了皇帝身後。
“陛下…”
皇帝陛下這會兒剛午睡醒來，還有些迷糊，聽到了高明的聲音之後，他纔回頭瞥了一眼身後的高太監，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懶洋洋的說道：“有事啊？”
“不是什麼大事。”
高明小心翼翼的彎着腰，開口道：“陛下，剛纔沈主事進宮來找奴婢，託奴婢辦點事，事情不大，奴婢正想着要不要跟陛下說。”
高明顯然已經胸有成竹，他微微低頭道：“陛下也知道，我朝中人能夠被齊人注意到並且着手佈局的，往往都是三品或者四品以上的重臣，再不然就是一些影響很大的名仕，如果沈主事能在這個時候就被齊人算計，就說明他在齊人心裡份量極重。”
因爲沈毅碰到了這件事情，原本是沒必要這麼急着驚動宮裡的。
“應該…”
從現在開始，不管內衛怎麼查，查到了什麼，這件事就是齊人乾的，鐵板釘釘。
高明似乎是被看穿了心事，微微低着頭，老老實實的說道：“是這樣的陛下，最近幾天，沈主事家裡的孩子滿月，有不少人給他家送了禮物…”
最起碼陳國境內如此。
皇帝微笑道：“什麼可能？”
是不是那個年輕人主動遞過來給陛下的呢？
“沈毅多半是沒有經歷過大事，所以碰到這種事情纔會驚慌失措，纔會找到宮裡，讓內衛給他洗脫嫌疑…”
他如果想要自己乾乾淨淨，完全可以毀掉那些贓物，然後矢口否認這件事，反正這些禮物從頭到尾，沒有他沈毅的半個筆跡，半個印章…
而皇帝陛下這麼做，目的也不難猜。
任何人都改變不了這個結果。
高明連忙搖頭：“奴婢豈敢，內衛是陛下的親軍，奴婢無權調用…”
“不過這個可能性不大，畢竟這些人都不蠢笨，沒有理由落這種無用手。”
“如果是沈主事自己自說自話，奴婢以爲動力很簡單，無非是爲了擡高他在陛下心裡的地位…”
皇帝來了興致，問道：“動機呢？”
皇帝的話說的並不是怎麼隱晦，這種程度，高明這個大太監自然是能聽得出來的。
而且這個罪名，還繪聲繪色，有理有據。
他是可以不認的。
“有可能，是我朝有人想要藉此毀去沈毅這個朝堂新貴，比方說沈主事曾經得罪過的範家，楊家以及…”
借授天子以柄，讓天子對他徹底放心…
那麼無論這件事情到底是誰幹的，是誰給沈毅家裡送的禮物，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奴婢這就安排下去。”
內衛明面上是由一位指揮使領着，不歸內侍省統轄，但是實際上皇帝的許多命令，都是通過高明傳達給內衛，這位高太監在內衛是非常有話語權的，別的不說，在建康城裡查點事這種小事，根本不需要皇帝的命令，只需要高太監隨口一句話，內衛都會立刻去辦。
高太監停下了腳步，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宮外，一個念頭在他腦海裡閃現。
說到這裡，皇帝頓了頓，他看向高明，忽然加重了語氣：“朕以爲，就是齊人給他送的禮。”
想到這裡，高明心裡由衷的生出了佩服之心。
但是當他走出甘露殿，朝着內侍省走去的時候，心裡沒來由的又想到了中午纔過來找他的沈毅。
高太監心裡這樣想。
無非是要拿住沈毅的一個把柄，一個已經逼近致命程度的把柄。
高明還想繼續說下去，皇帝就擺了擺手，淡淡的說道：“你呀，陰暗裡待的太久了，想什麼事情都往陰詭處想，沈毅幹不出來這種事。”
那個同樣年輕的年輕人。
高太監喃喃低語：“應該不至於罷…”
高太監壓低了聲音，開口道：“是沈主事自己自說自話，自己安排了這出唱本…”
高太監努力讓自己相信這個推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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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撇了撇嘴：“你站在這裡，便已經想好要跟朕說了，不要賣關子，有事說事。”
皇帝這會兒已經清醒了，他看向高明，問道：“你應下了？”
高明低頭道：“奴婢以爲，沈主事猜想的可能性最大，不過也還有另外一些可能。”
想到這裡，高太監心裡越想越覺得古怪…
想到這裡，高太監愣在了原地，只覺得有一道閃電，在他的腦子裡炸開，然後他從頭到脊椎骨，都覺得一麻。
說完這句話，皇帝揮了揮手：“好了，你下去辦事罷。”
高明連忙低頭道：“奴婢明白。”
高太監語氣不疾不徐，把事情大概的說了一遍，然後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皇帝的臉色，再一次低下了頭：“沈主事惶恐不安，生怕是齊人所爲，因此就託奴婢派內衛去查一查。”
“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無論如何也不會有這種城府的，不會的…”
他在心裡安慰自己。
這樣就可以給沈老爺安插一個“通齊”的罪名了。
要迎來英主了。
高明正準備下去辦事，卻被皇帝叫住，皇帝看了高明一眼，問道：“這件事，伱怎麼看？”
自家這位皇帝陛下，雖然年紀不大，但不管是心機城府，還是行事手段，都已經很到位了。
高明一愣，然後深深低頭：“奴婢明白了。”
大陳…
這個把柄…
將來有朝一日，沈毅這個人變得不好掌握，或者不好用了之後，皇帝或者內衛，就可以把這件事情翻出來，舊事重提。
“反過來說，他就是對我朝極爲重要之人…”
這句話就是純粹的虛話了。
皇帝說，他認爲是齊人乾的。
“另外一個可能就是…”
既有帝王之心，也有帝王之術。
皇帝從軟榻上坐了起來，喝了口桌子上已經備好的熱茶，然後淡淡的說道：“沈毅南下功勞不小，但是這份功勞也沒有辦法立刻給他，本來就有些虧待他，既然他求宮裡辦點事，那麼你就盡心盡力給他去辦，早點把事情查明白，也好讓他安心。”
“以及安平侯府。”
不過在皇帝面前，當然要情商高一點了。
然後他又想起了自家的皇帝陛下。
似乎…與沈毅同歲…
這位大太監呆呆地走回了內侍省，一個人在自己的位置上發呆了許久。
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對兩個小太監吩咐道。
“讓內衛派個人來一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