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遷上樓前妻老簡去世

2009年底村子拆遷時,把村外村民公墓也一起搬走了。藍生家由大爺家大哥回來,帶着幾個弟弟妹妹在施工人員幫助下,把墳地裡自己家先祖搬到爺爺去的那個地方山上一座新建公墓裡。祖墳打開後有三口棺木基本保存完好,其餘都已腐朽,其餘各家也有超過10口棺木保存完好。已經腐朽的由弟兄幾人戴上手套把剩下不多遺骨取出來放進定作柏木頭盒子裡,基本完好三口棺材和村裡其他各家協商後。每個姓出一位代表開車去民政局和幾處公墓協商,棺木能否不破壞移到其他公墓安葬。這邊藍家兄弟幾個趕緊把棺木用磚頭和水泥塊支起來,損壞處用環氧水泥補好,一天功夫刷5遍油漆,讓它外表看上去光亮如新。藍家代表回來後說**同意棺木換地方安葬,爺爺去的那個地方同意把棺木放到山上一個新公墓裡,不過佔用面積大費用不便宜,其他人兩個柏木盒子也比人家壽盒要大,按照這個尺寸只能放在定製大號墓穴裡,公墓也要多收錢。石頭墓碑裡保存較好的把上面的字重新加工一下,讓它更清楚一些,在下面加上2009年12月搬遷到新地方几個字先送過去立在新墓穴前。原來墓碑已經損壞的,由其後人出錢加工新墓碑。藍家人協商後決定價錢貴也要讓先人入土爲安,大哥說放到爺爺奶奶去的地方,以後每年清明回來祭祖也方便,開發商給的搬遷費不夠,不夠那部分由各家分攤數量不會太多。

協商結果明天由已經退休大哥和藍家四位近親一起去公墓交錢把位置定下來,由大哥負責賬目等事情辦完後,兄弟姐妹們再交自己應該負擔那部分。棺木先放在外面,柏木盒子要刷漆寫上名字,找幾間空房子先存在裡面。第二天藍生照常上班,晚上接到大哥通知,公墓說要準備一下,下星期天早晨大家在村裡聚齊,去公墓安放先人。因爲人多各家小車不夠用,從外面租兩輛大客車,租5輛卡車運十三口棺木和幾十個柏木盒子。星期6下午大哥大嫂帶着兒孫提前從城裡回來,住在藍生家裡。藍生說爺爺活着時候說這房子到我是第九代人,已經超過200年,**要拆咱也沒辦法。大家一起在前後院都照幾個合影,相機用三角架支好大家一起來留個紀念。拍完照片大嫂和簡放星負責做晚飯,藍生帶着侄子侄孫們在村裡走走,看看馬上就要拆除古村拍些照片留作紀念。“咱們這村據縣誌記載有千年以上歷史,縣城從漢朝到明初原來在北邊,明永樂12年縣城才搬到現在地方。咱們藍家從先祖明朝進京考中進士到今天已經超過400年,如今已經傳到第19代人,也稱得上是老北京啦。”

星期天早飯後7點多車就來了,藍生和晚輩們一起把十三口棺木,還有那70多個柏木盒子搬到兩輛卡車上,藍生開車一家四口和藍家其他人一起去公墓。到那裡大家下車由年輕人把棺木擡上去,其他人捧着柏木盒子跟在後面。十三個墓穴已經挖好,安放那些柏木盒子墓室已經修好立上了墓碑。先由幾位長輩帶領燒紙還不停唸叨:請先人挪挪地方,我們也是**拆遷不得已才把你們挪到這裡來。然後由一位藍生叫他二叔長輩指揮,各家分開按照墓碑上名字,把柏木盒子放進去幫助公墓工人用水泥封好。其他事情結束後最後是十三口棺木入土,大家聚集在周圍輪流剷土。事情結束後二叔讓各家分別在30多個墓碑前燒香,撒酒祭奠,帶來的祭品都吃了免得被野貓野狗給吃掉。完事後大家在一起合影留念,走出公墓上車回家。把先人搬到公墓事情辦完後,藍生夫妻把家裡收拾一下,家裡不準備留下破傢俱已經劈了燒火,舊衣服拿出去送人一部分。

藍生每天上班,白天簡放星在家裡收拾東西,開車去她孃家收拾房子先把一些貴重物品放過去。兒媳曾慶睿懷孕身子不方便,家裡事情不讓她參與,提前回孃家去住開汽車上下班。兒子騎摩托車上班,藍生上班騎電動車。一個星期後星期天早飯後先在院子裡最後留個影,去拆遷辦簽字辦手續,下午僱兩輛車把自己家東西都搬到老丈人家四間房子裡,房子由拆遷辦來人鎖門。2010年2月12號星期天下午2點,兒媳曾慶睿在縣醫院生個男孩重6斤(3000克),起名藝林。孩子出生5天后母子出院回家,兒子新康開車去接。這小傢伙一回來老簡就忙個不停,滿月後孫子看上去有點瘦身體還不錯,沒鬧過病沒沒有去醫院打針吃藥。休完產假兒媳去上班以後,孩子放在家裡由老簡照看,有時候岳父岳母也來幫忙照顧這個重外孫。

搬到老丈人家上班比過去遠,家裡那輛日產小車歸兒子兒媳用,爲上班方便藍生又買了一輛不用搖號純電動車。電動車跑了一個月之後感覺續航里程短一點,和簡放星弟弟還有廠裡電裝金工諮詢後,藍生買了一臺靜音汽油小發電機。由小舅子幫忙把小發電機固定在後備箱裡,買來一節金屬軟管接在排氣管上。後備箱底板上開個圓孔把金屬軟管從這裡穿過去。買個鐵皮汽油桶和漏斗用於給發電機加油,把充電接口拆開,用粗一點電線把發電機輸出端子和充電接口裡邊連上,再把充電接口安回去。在四S店買兩個充電插銷,一個留着備用另一個接根長電線。夜裡車停在老丈人家牆外邊,從家裡插座上把這根線掛在院牆上,從牆頭上伸出去給電動車充電。老丈人問你幹嘛要這麼窮折騰呀?“買燒油汽車要搖號,買電動車不用搖號,這是不得已應對辦法。”

2012年4月藍生家從老丈人家搬到拆遷安置房,還在村子原來位置。不過原有房屋已經全部拆除,道路也都改的沒有了一點原來痕跡,原有街道只有一條東西向主路保留改叫:領航路。當然街道展寬後原有房屋店鋪也是全部拆除,小鎮就連原來那些樹木,除去幾棵古樹也是全部沒了蹤影。藍生家在一座21層回遷安置樓裡分了三套面積相同三居室,藍生夫妻住在5樓,12樓兩套一個給兒子住,另一個一開始空置,2013年通過中介租出去。5樓房產證用女兒名字,12樓兩套用兒子名字,省的以後兒女爭房產藍生身後也不得安寧。女婿家在市區有房子,他們不在這住。2013年4月藍生妻子老簡出現說話遲鈍走路不穩症狀,藍生帶她去縣醫院檢查,其實那裡早已改爲:區人民醫院。過去那座二層樓早已拆除新建一座15層大樓,不過藍生還是習慣叫它縣醫院。醫生檢查後說無法確定是什麼病,你去市區三甲大醫院掛專家號看看。回家和兒女商量後,下一個星期天父子二人起個大早不到5點就帶着老簡進城,在一家三甲醫院掛了個知名專家號。那位專家花白頭髮帶一副鍍金鏡架眼鏡,屋子裡還坐着幾位他的學生。看過縣醫院那些化驗單子和CT片後專家說你這初步診斷是一種罕見病,在我們這裡也是今年頭一個病例。假如你們不在意我可以直接告訴你們無治癒可能,現在瑞士一家制藥公司推出一種新藥,不過目前還沒有辦完進入中國市場手續。估計明年春天醫院可以拿到這種新藥,那就能延長時間。不過新藥不在醫保目錄之內,可能要個人自費。目前我只能開一些國內現有藥,所以你們還要去中醫醫院掛號,看看中醫有什麼辦法。

從這家醫院出來藍生說咱們先去中醫醫院掛號,再去飯館吃飯。先趕到一家中醫三甲大醫院,掛一個下午副主任醫師號再進醫院附近一家小飯館吃飯。老簡說就吃蓋澆飯吧,省點錢好交明年自費藥費。吃飯時老簡說你們不用擔心我不會被嚇死,從縣醫院佟大夫那些話裡我就知道自己是不治之症。拆遷回來有了三套房子,有了孫子和外孫我知足了。新康你十一把你兩個舅舅家人都叫來,到外邊飯莊吃一次飯,算我和他們提前告別。老簡說完淚流滿面。兒子新康說:“媽您不用傷心,大夫一定有辦法讓您長壽。”“我自己明白,肯定是看不到孫子和外孫上大學了。”下午快4點才輪到老簡進去看病,藍生父子也跟着進去。那位女醫生大概已經過了退休年齡還在繼續出診,她看過那些檢查結果和知名專家所作診斷後說:“不瞞您說這種病我還是頭一次遇上,我只能說可以延長時間減輕痛苦,但我不能保證會治癒。”

2014年3月那位知名專家學生來電話通知已經拿到新藥,你們休息日進城掛普通號,和醫生說明情況就可以拿到新藥,不過這種藥比較貴而且其他醫院拿不到。休息日讓兒子開車帶他媽去市區大醫院拿藥,這種藥價錢很貴每月要上萬元還不能報銷,不過老簡吃下去後確實症狀有些緩解,能起來活動做飯但是無法下樓外出。休息日要藍生父子輪流用輪椅推着她下樓去換換空氣,一冬天都沒敢下樓,春節也沒去見她孃家人。爲延長時間還給她買了一臺家用製氧機,玻璃鋼氧氣瓶。2015年5月一天早晨老簡沒起來,藍生髮現她呼吸急促忙把兒子新康叫來。兒子給樓上兒媳打電話,告訴她要送老簡去醫院,由她送孩子去上學。父子二人帶着氧氣瓶架着老簡下樓,兒子去把自家藍西亞開過來扶她上車,不到7點新康開車進入高速公路直奔市區大醫院。到醫院後馬上送進搶救室,很快醫生送來病危通知。

8點半急診醫生請來一位知名專家,專家到來時老簡已經昏迷。他看過後說人已經到了最後時刻,我們已經盡力你們做好準備吧。過去幾個同類病人不到半年都完了,她確診後生存兩年這說明中醫湯藥和瑞士新藥都起了作用。藍生趕緊給女兒女婿還有簡家人打電話,讓他們趕快到醫院來。女兒和女婿坐地鐵趕到醫院時間不長,醫生來通知病人已經腦死亡,是否撤去搶救設備。藍生說再堅持一會兒,看她還能不能醒過來。11點老簡弟弟開車帶着她哥嫂一起來到醫院,11點半醫生通知你們過來看一下,病人已到最後關頭。大家來到搶救室老簡身邊,叫她已經沒有反應。一位女護士指着儀器上心電圖說她心跳已經停止過一次,這次也不會堅持多長時間。女兒過來摘下老簡戴的項鍊和手鐲,12點一過老簡心跳停止,藍生一下子坐在一把椅子上感覺心跳加快滿頭大汗。女婿把他扶到外面坐下,醫生過來檢查後讓護士給他打了一針,還開了三種藥讓他趕緊吃下去。女婿斯洛彭和老簡弟弟去辦理醫院各項手續,把老簡送到暫存那個地方。辦完後大家一起去外邊一家飯館吃飯,飯後由女婿開車回家。

回到家裡藍生躺下就睡着了,女婿怕他出事留下沒走,晚飯後女婿回城裡自己家,兒子來陪他作伴。藍生給車間朱主任打個電話說明自己家裡情況,朱主任對他表示慰問,說你可以休息兩天然後回來補手續,現在任務挺忙你手頭加工活不能耽擱。藍生說星期5去上班,星期6他去加班好完成任務。老簡曾立下遺囑,裡面說她身後不穿那讓人討厭壽衣,要穿結婚時她表姑給做得紅花緞子面棉襖,毛料褲子藍色高跟船鞋。手鐲和項鍊摘下留給兒女,金耳環不用摘下。去殯儀館那天藍生堅持自己要去告別,殯儀館已經大變樣,當年送走父親時殯儀館到醫院只來一輛車一個司機。那位司機指揮親屬把人從冰櫃裡取出來,放到車上帶來擔架上在放進他開來那輛車。到地方之後也是司機指揮親屬把人送到傳送帶上,把擔架放回車上,司機馬上把車開走去接下一個。大廳裡親屬可以看着傳送帶把人送過去,由機器推進爐門再去外面等候。如今這地方進行了擴建,不用親屬自己擡人但是要交服務費,告別室內播放由女婿選定瓦格納《羅恩格林》序曲,意思象徵老簡已經告別人間升上天堂。工作人員把老簡推出來後他先湊過去看看,老簡穿着婚禮時那身衣服,臉上化了妝顯得很紅潤只是閉着眼睛不再說話。藍生腦子裡很亂趕緊閉上眼睛,兒子叫兒媳曾睿扶着他到外面自家車裡去等候。

藍生坐在車裡好長時間才緩過來,從包裡拿出播放器從頭開始播放芭蕾舞曲《吉賽爾》。兒媳曾睿問爸您爲什麼愛聽這種音樂?“這是受你們大媽影響才逐步養成習慣,你們大媽她爹在德國留學,1939年夏天經蘇聯回國,再晚一個月德國進攻波蘭就回不來了。蘇聯德國聯手再次瓜分波蘭,東部地區波蘭軍隊沒有抵抗大批軍官投降,纔有了後來卡廷森林事件,我在網上看過那部電影。殯儀館事情結束後藍生坐在女婿開的車裡去公墓,把老簡放進家族墓後半部分。藍生看着公墓工人把蓋子蓋好封上,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兒子把他拉起來送他回車上。離開公墓兒媳曾慶睿開車送藍生去縣醫院急診,由女兒女婿去預定好飯莊陪客人吃飯。到醫院藍生已經不能自己走路,用輪椅把他推進觀察室。在觀察室輸液時間不長出現房顫,醫生趕緊過來用儀器除顫,讓兒子給藍生辦住院手續。藍生住院後廠裡幾位好朋友來病房探望,車間朱主任說你先把病治好,你這個高級技師不能倒下,廠裡還需要你爲生產新產品出力。住院一個星期回家,因爲廠裡生產任務緊趕緊去上班。

老簡走了以後藍生有一個月情緒低落除去上班外很少出門,女兒女婿一起來看他時女婿斯洛彭問爸你喜歡什麼?藍生想想似乎自己這幾十年沒啥業餘愛好,也不知道將來退休以後該幹些什麼。女婿說您這個年齡段的人讓你們看如今年輕人戲說歷史玄幻肯定不感興趣,我們給你網購一本長篇小說《石克慶的大師之路》,一個農村青年奮鬥成長過程。再幫你去買個筆記本電腦加一個貓無線上網,我們幫您下載一些獲諾貝爾獎文學作品。休息日女婿上午開車拉着藍生去中關村,買了筆記本、貓和一個單反數碼相機。然後去清河哥哥家和他們一家見一面,一見面哥哥說人走了你不要太過悲傷,儘快從負面情緒中走出來。藍生說完自己買了筆記本想讀書好轉移注意力,侄女新虹說這樣吧,二叔我從我爸的機器裡給你傳過去幾本書吧。女婿斯洛彭和侄女一起去另一個房間,時間不長他們過來。侄女新虹說我給您機器裡放上了肖洛霍夫《靜靜的頓河》,還有《戰爭與和平》,阿托爾斯泰《苦難的歷程》。《生存與命運》,《古拉格羣島》,美國人寫的《古拉格一部歷史》。托洛茨基傳記《先知三部曲》等。我爸媽他們小時候都讀過從蘇聯翻譯過來兒童讀物,熟悉蘇維埃那套東西,還給我兒子買了一套4本蘇聯人寫作兒童讀物《森林報》,所以我想您一定不喜歡年輕人愛讀的那些玄幻類東西。

哥哥說我上小學時讀的很多書都是從蘇聯翻譯過來兒童讀物,中國人寫的《給小紅的信》,《剛滿十四歲》,讀完後都覺得沒有蘇聯作家兒童讀物寫得好,蘇維埃那套東西在腦子無法抹掉。你現在廠裡生產情況如何?“被上市公司買下重新開張後我們仍然是國有控股大型企業,產品換了新商標。淘汰部分舊設備,從德國、日本進口了新設備,我這個高級技師正帶着徒弟參加新產品試製。他們工程師在繪圖軟件上畫圖很容易,但是要加工出來就難了,即使買了新設備要達到規定精度也不容易。我們精加工車間和組裝車間都進行了改造,窗戶封死增加除塵恆溫設備,領導說不這樣就不能保證產品質量,還說新產品如果能通過飛機公司檢驗合格,就可以裝在民用和軍用飛機上,將來還要爲中國航天和核工業加工零件。”“你原來用過機器呢?”“那是比利時匹卡德公司產品,用了超過40年過於老舊,無法適應生產新產品需要賣掉。目前用的是德國進口加工中心,但是要造出合格產品確實需要大家盡最大努力才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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