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長得蠻機靈的,怎麼這嘴就這麼笨呢?才被我嗆了幾句就沒話說了,只能氣得乾瞪眼,我則毫不示弱地回瞪着她。沒想到她吵不過我竟然一捂臉唔唔的哭了起來,而且越哭越傷心。
倘若她還是一直跟我鬥下去,我還知道怎麼辦,可現在突然來了這麼一出,讓我措手不及。我是沒見過女人哭的,一時弄得我不知所措,真覺得自己是在欺負人了。
看她哭得百轉千回的,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坐在一旁幹瞅着。直到她由大哭變成了抽泣,我纔去扯了扯她的衣袖,歪着頭從下往上看着她,討好地說:“小姐姐,是我不好,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別哭了。”
她又抽抽嗒嗒了一會兒,掏出個帕子擦了擦眼淚,才啞着嗓子說道;“也不全乾你的事,是我想起了自己的傷心事了。”
“哦?那姐姐你說來聽聽,沒準我還可以幫你呢?”
那姑娘破泣爲笑,吸了吸鼻子,道:“你這個小鬼頭,也不是不會說話啊?”
我笑笑,不去和她計較,靜靜地等她下文。誰知人家又不肯說了,只是瞅着我,神色複雜地嘆了口氣,“哎,你一個小孩子,大人的事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我似懂非懂地點頭道:“那好吧,大人的事我不懂,那我問你,你昨個兒去進香,一直盯着我幹嘛?”
“先去踩個點,認認人,回頭好找你算帳啊。”她笑着歪過頭來看我,“說實話,你當時是不是看上姐了?我瞧着你看姐看得眼睛都直了!”
這誤會可大了,我這一口口水沒嚥下,差點沒嗆死我。心說,大姐,您這哪來的自信,咋就這麼自我感覺良好呢?我不過是以爲我那不長心的娘來找我來了而已。可這話又不能跟她明說,讓她枉佔了我的便宜,便忙擺着手道:“大嬸,你可別胡說啊,我可是吃齋唸佛的正經和尚,不喜歡女人的,你怎麼不說你一直盯着我瞧呢?”
“我……”她一時語結,神色暗了下來。
我不明白怎麼這又戳到她的痛處了,能叫她如此神傷,便也一時不知說什麼纔好。
半晌,她才把雙臂平展在膝頭,將頭側埋進臂彎,垂着眼眸喃喃道:“我是看你和我那冤家長得面貌相仿,才一時恍了神的。”
哦?這又是怎麼一說?
她被我驚訝的表情逗笑了,用指頭點了下我的頭,道:“想什麼呢?雖說你長得虎頭虎腦,模樣挺可愛,可姐對你這種小鬼頭沒興趣!”
哼,你有興趣,我還不樂意呢!我在心裡撇着嘴想。
“那他怎麼沒跟你在一起啊?”我好奇道。
“他呀,哎,我都追了他一輩子了,他也不理我,現在更是連跑去哪裡了我都不知道。”
哦,我就說嘛,一個女孩子整天老孃老孃的,哪個男人會要!
那丫頭擦了擦眼角的淚,忽然宛爾一笑,“別說我了,你倒是說說你自己是個什麼來頭?”
“我?我能有什麼來頭呀?”我摸摸頭,挺不願意提起這茬的,可剛得罪了人家,也不好馬上就撥了人家的面兒,便道:“我就是個有娘生沒娘養的棄嬰。不過我命不錯,爹孃不要,可我有人疼。我被個郎中老爹收養了,把我當心肝寶貝似的寵着,後來,”我嘆了口氣,“後來老爹沒了,又有師父寵着,我很知足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她擺明了不信。
我有些不悅,“我騙你幹嘛?”
她抿着脣,想了一會兒,才遲疑道:“我看你骨骼精奇,可不是什麼凡夫俗骨啊,怎麼可能是個棄嬰呢?”
還是第一次有人和我討論起身世問題,我不禁追問:“怎麼講?”
“嗯,我也說不好……怎麼說呢?你看我吧,活了八百多歲了,雖說我是個不用功的,但也不是一個不普通人就能隨隨便便對付得了的。”說着她瞟了我一眼,我豎耳聆聽。
“我不是個沒警惕的人,誰煉丹不找個沒打擾的地兒?如果是普通人,離我百步開外的時候我就不可能沒覺察的。可你幾乎是瞬間就到了,這才讓我促不及防泄了氣。當時嚇了一跳,也不知道來的是個什麼高人,便躲在不遠處屏住呼吸不敢動,誰知讓你一個石頭砸了頭。”
說到這裡,她苦笑了下。想想她伏在草叢裡被打了頭也不敢哼聲的模樣,我又不厚道的笑了。
只聽她接着又說:“你攀上懸崖的時候,我是看到的。要知道那可是直上直下的懸崖呀,你那個上法,就更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了,我也不行。”
我看着她,心下暗籌:哦?我有那麼強嗎?你確認不是你太孬?
她看出我眼中的疑問,也不辨解,接着說:“你還能識破我的障眼法,佩服。”
我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摸摸光頭道:“呵呵,這也沒什麼,不是看出來的,是猜的,猜出來的。”
她被我逗笑了,用肩膀撞了下我,“你就別謙虛了,依我看,你的修爲絕對在我之上。”
“不能吧?我才十三歲。”
“你確定你是個棄嬰?”
“確定。”
她不哼聲了,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道:“要我說,你是個有來歷的人,沒準和我一樣,是個什麼山精野怪呢!”
“不可能!”我一下就瞪了眼,跳了起來,“我纔不是妖精呢!”
那妮子見我反應大,也不滿地嚷了起來:“你不是妖精,那你是什麼嗎?怪物?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除了長得象個人,哪裡和人一樣?再說了,妖怎麼了?妖有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