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跟杜治軍見面之前,浦傑先給杜英帥打去了一個電話,助理一轉給杜英帥本人,他就不太客氣地直接問道:“杜總,我能不能問,代表你們那兒過來跟我談收購俱樂部的,爲什麼會是杜治軍。我沒記錯的話,上次一起吃飯,你還特意提醒過,讓我小心他的。”
杜英帥帶着一絲和氣的笑意說:“浦總,我這不就是讓他負荊請罪去了麼。這段時間我跟他深談了幾次,他也認爲遷怒到你頭上的部分其實沒什麼道理,我有不少事都是治軍直接打理,他想通過這個機會和你面談一下,我覺得不是壞事。浦總,冤家宜解不宜結,更何況,咱們都談不上是什麼冤家,只是治軍一個人瞎想想出幻覺了而已。如果這次碰面你不滿意,告訴我,爲了咱們的友誼,我願意換人。這樣可以嗎?”
“好吧,杜總,那我就跟他談談。”浦傑猶豫了一下,拿起另一臺手機給自己列了幾個小提醒,反覆看了幾遍,起身叫上傅依依一起去了會客室。
比較意外,杜治軍竟然是自己一個人來的,誰也沒帶,連電腦都沒拿一臺,就像是個來看朋友的訪客。
浦傑想了想,輕聲對傅依依說:“那你也回去吧,順便去趟安保部,把會客室這邊的監控先關了。”
傅依依看了看杜治軍那文文弱弱的小身板,有點擔心地說:“浦總,你不會要跟他動手吧?你都能拿他當拍子打網球了。”
“不是動手的事,你關了就是。”浦傑主要還是擔心杜治軍說什麼不該說的,會客室跟會議室的監控帶拾音器,保存下來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浦總,好久不見。”杜治軍擡手推了推眼鏡,露出了一個公事化的微笑。
“好久不見。”雖然是堂兄弟,也長期在一起工作,但杜治軍和杜英帥的氣質似乎有着本質上的不同,浦傑以現在敏銳了許多的眼光來看,才注意到這個瘦弱斯文的高級秘書,眼底其實透着一股攝人的陰鬱感。
他過去握了握手,坐到桌子這邊,決定先聊點無關緊要的,拖過監控還在工作的這段時間,“當初合作的時候杜總非常有誠意,我還當他會親自來跟我談呢。”
“杜總跟孟總有過幾次視頻會議交流,但孟總最近似乎萌生退意,杜總覺得應該再找浦總您確定一下合作意向,我就自告奮勇,帶着任務來了。”杜治軍瞄了一眼牆上的禁菸提示,手從懷裡抽出來,微笑道,“順便,也談談一些本該私下談的事。”
“我還真想不出,咱們有什麼可私下談的事情。”浦傑靠在椅背上,冷靜地選擇了保守防禦,“咱們不是隻有那一面之緣麼?”
杜英帥的氣質能讓他放鬆下來,不知不覺失去了警惕,杜治軍沒有這種本事,而且,經歷過這些天的冥思,他在野獸不出籠的情況下,剋制住心裡的憤怒不算太難。
而託陳雅潔的福,他的野獸非常滿足,正倦懶地呼呼大睡着。
“可我對浦總的事情倒是挺熟。”杜治軍臉上的笑意淡漠了許多,就像是雙層的面具,輕輕剝離了最外的一層,“就是因爲熟,纔在不冷靜地狀態下做了一些錯事,被杜總教訓之後,我意識到自己確實犯了錯,所以這次,也有專門向浦總您請罪的意思在。這次對波特加爾俱樂部的收購,爲了表示歉意,我將用私人財產代您出資一部分,但最後的實際股權,還按約定的數額分配就好。就請您當作是我的賠償金吧。”
浦傑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笑道:“可是,杜先生,我還有點懵,到底出了什麼事,讓你需要這麼破費,給我出一筆賠償金呢?”
“之前貴公司的項目不是被人找了不少麻煩麼,”杜治軍垂下視線,淡淡道,“那都是我託人去幹預的,不過我還是小看了你們夫妻倆,在漢央,能像你們這樣開公司查不出問題,還能賺錢的可真不多。”
“我能冒昧請教一下,到底是爲什麼嗎?”浦傑做出了一個凝重的表情,“算起來,我們和杜家也算是多方面有所合作,這種想把我們公司置於死地的手段,你怎麼就想起來要做了呢?”
杜治軍摘下眼鏡,摸出一塊細絨布擦了擦,“因爲俊德。”
“哦?”浦傑挑了挑眉,不過心裡並不太意外,他隱約能感覺到,杜治軍是特意爲此而來的。
這個高級秘書,跟着自己堂兄弟一路扶搖直上大富大貴的男人,正像個試圖引出狙擊手的誘餌,站在顯眼的高地上,亮出自己的胸膛。
很多事情沒有證據,無比玄妙,常識無法理解,過於巧合,但只要認真調查串起來,就總會發現一條隱約的線。
有悖常理的線,難道就不會有人嘗試親自試試看嗎?
杜治軍擦好眼鏡,戴上,臉上流露出不加掩飾的哀傷,“我是全靠堂叔一家照應纔有今天的,嬸子寵俊德寵得他無法無天,杜總不得不叫我來幫忙給他擦屁股,久而久之,我對他來說其實更像是一個親大哥。在我心裡,他也更像是我的親弟弟。”
“可他死了。”他嘆了口氣,“死得那麼慘,就死在你的公司樓下,死於你旗下藝人引發的情殺。嬸子因此一病不起,幾乎成了廢人,杜總爲此轉戰東涵,留守家中盡孝。我看在眼裡,怎麼可能不滿腔怒火。”
“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浦傑平靜地反問,“當初杜俊德一擲千金追求我家藝人的時候,我可是拼了命阻止的。我不喜歡那種囂張少爺,要不是我妻子願意賺他出的代言費,我壓根都不想跟他扯上什麼關係。”
“浦總,明人不說暗話,”杜治軍的脣角突然浮現出一絲譏誚的微笑,“您跟俊德之間,就真的只是這種關係而已嗎?”
“難道不是嗎?”浦傑心裡一凜,神情也變得警惕了幾分。
杜治軍笑了笑,掀開了他來這裡後的第一張牌。
“浦總,俊德以前有個小情人叫董豔琴的,她有一次開車不小心,撞了一位叫做胡麗麗的女士。俊德無法無天慣了,自己的錯,還和狐朋狗友打了那位女士一頓。胡麗麗有個獨生女兒,叫做方彤彤。這和您那位全網公開人盡皆知的心頭肉,應該不是湊巧同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