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傑當然不能只讓家裡的女人去幹重活,一骨碌爬起來跑了出去,“我來,你們別拿沉的。”
方彤彤彎腰換上拖鞋,擡眼一看他的臉,就皺眉說:“瞧你臉紅的,肯定又燒了,躺着去躺着去。都是零碎東西,沒沉的,鄭馨姐都接住了。”
“都不到三十八度,沒什麼事兒。”他過去接過一個大包,看來她是逛了一圈超市,換的拖鞋已經是新掏出來的小一號,“小瑤呢?”
“孟姐去公司了,她說你倆都不上班,她總不能也歇着。我看啊,她跟我一樣,賤骨頭勞碌命。”方彤彤笑嘻嘻地打開袋子,“吶,這些是廚房的,鄭馨姐麻煩你放過去,剩下的我來收拾。”
“這……都是什麼啊?”鄭馨低頭看了一眼,發現認識的沒幾樣。
“都是點廚房用品,回頭我教你怎麼使。”她把袋子一拎,擡手就拍在浦傑腦門上,停住摸了一會兒,“還燒呢,趕緊把自己放平,蓋好被子發汗去。捯飭家裡這點零碎又用不着你,真搬櫃子挪傢俱你想躺也不行。”
“她帶你幹什麼去了?”浦傑滿肚子問號,哪裡躺得住。
“去轉了一圈,誰讓你家小瑤疑心重,覺得我忽悠她,我乾脆帶她去看看咯。”方彤彤輕描淡寫地說,“倒讓我見了一下那房子的買主,哼,還是我媽以前一個生意場的朋友,趁火打劫,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還假惺惺問我有地方住嗎,我直接告訴他無家可歸賣身了。噎死他,還想叫我喊叔叔,呸。”
“那小瑤信了嗎?”
“她就是覺得我不正常,媽媽昨天離家出走,今天我就跟沒事人一樣吃吃喝喝說說笑笑,還賴在男人家不打算走要做情婦。”她扭頭看了浦傑一眼,“我說我就是這麼沒心沒肺呀,不然早氣死了。她還能有什麼話說。”
回身看了一眼鄭馨還在廚房糾結新來的各種工具該怎麼放置歸併纔不顯得自己太沒生活經驗,浦傑壓低聲音問:“你都跟這倆談了什麼啊?”
“沒談什麼啊,表明一下態度,免得都跟斗雞一樣追着我啄毛,明哲保身嘛。”她笑嘻嘻用手指戳了他一下,“誰叫我跟了個花心大少呢,總要說點好話,免得被人家打算宮斗的滅了口是不是。”
“說哪兒去了,我又不是皇上。”浦傑皺起眉,覺得這個比喻不太好。
“有的奔着龍種,有的自帶外戚,盯得都是皇后大位,差不離,領會精神就好。”她翹起脣角,笑道,“反正啊,別來煩我這御膳房小宮女就行。”
“有什麼秘密啊,至於瞞着我嗎,你也不說鄭馨也不說,搞得我滿肚子好奇。”
“憋着唄,我也有對你滿肚子好奇的時候,但我覺得你不會說,就壓根不問,學學我多好。”她推了他一把,“好啦趕緊躺去吧,一個大老爺們,那麼關心人家女生私房話幹什麼。”
“可我覺得多半跟我有關啊……”他往臥室走去,扭着頭不甘心地說。
這時,鄭馨在廚房提高聲音問:“彤彤,這麼多種刀,要怎麼放啊?”
“哎呀,刀架,刀架在我這兒呢。我這就來……”方彤彤一邊應聲一邊故意皺了皺鼻子,瞪了浦傑,壓低聲音說,“我買了好多刀哦,記得不要惹我。”
“你什麼都不買,我也不捨得惹你的。”他笑了笑,逗她一句,進屋躺下了。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退燒藥的勁兒上來,感冒藥也差不多同時起效,浦傑聽着外面隱隱約約傳來鄭馨跟方彤彤說笑的聲音,心裡就像搬走了一塊大石頭,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睡了。
這一覺他睡得非常難受,一直是沒有睡沉卻又不算醒來的中間狀態,迷迷糊糊有涼冰冰的小手來摸了他額頭好幾次,他都能感覺到,但睜不開眼,也張不開嘴,胸口好像壓了塊石頭,憋得喘不過氣。
窺探的能力當然也沒有發動,算起來,他還真是久違地單純睡了一覺。
等到睜開眼,他看了看窗簾外面,才發現天都已經黑了。
嗓子裡跟要冒煙一樣,鼻子還不通氣,他摸索着下牀,摁開手機照明順便看了一眼表,竟然已經晚上七點多。
走起路來腳下跟踩着棉花一樣,他鑽進衛生間洗了把臉,上了個廁所,腦子總算清醒了一些。
大概是沖水聲驚動了外面,屋門敲了敲,方彤彤走了進來,隔着廁所門問:“你起來啦?好點嗎?”
“嗯,應該不燒了。不過感覺鼻塞比白天嚴重,還有點流鼻涕。”
“我去熱熱湯,出來喝幾口應該就通氣了。”
“彤彤,鄭馨呢?”
“鄭馨姐走了,才走不久。她一聽你說夢話就進來摸頭,我估計書也沒看進去多少。起來就出來喝湯吧,我去準備了,出來再聊。”
浦傑往後仰起頭,這種身邊隨時隨地有個人能照顧他的感覺,讓溫暖的安心感充塞於四肢百骸。
這棟新居,從未讓他有過如此刻這樣的留戀。
和爸媽分開後,很長時間他在家裡都感覺少了點什麼。沒想到,會在方彤彤這樣一個年輕的姑娘搬進來後,彌補上最大的那一塊缺失。
走出臥室,客廳亮着燈,電視上播放着網絡綜藝,餐桌沒有擺東西,熱好的飯菜都放在了茶几上鋪好的大桌布上,坐上沙發,就可以邊看邊吃。
方彤彤正舀起一勺雞湯,抿了口試試溫度,展顏一笑,衝他招了招:“快來,正好喝。感冒了就是得多喝湯水,飲水機的水不好喝,我買了大暖壺和大號水杯,我來燒水,這樣涼白開溫水隨時都方便兌。”
浦傑確實喝不慣淨水機出來的水,就是搬到這兒不比在家,飲水機當然更方便省事兒,但有正兒八經的白開水,他當然高興。
“你到底做了什麼夢啊?”吃起飯,方彤彤有點好奇地問,“我在門口就聽你一會兒一句對不起的,你夢見孟姐找你逼債了?”
“我……沒覺得做夢啊。”他有點疑惑地說,“這一覺我睡得質量很差,起來渾身痠疼,也沒記得做夢了。”
“那就怪了。我跟鄭馨姐都見了,”她託着腮,望着他說,“你有一次道歉得那麼激動,看着跟要哭一樣,鄭馨姐還說要不要叫醒你呢。你說我們仨又沒打算把你怎麼樣,你至於愧疚成這樣嗎。真要覺得抱歉,就收收心唄。說實話,阿杰,三個女生圍着你……不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