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說什麼？”方彤彤楞了一下，跟着皺眉盯着浦傑問道，“什麼害死她？你說會害死誰？”
意識到說走了嘴，浦傑心裡一緊，腦子裡連忙轉了幾個念頭，做出自責的表情找補說：“我這麼花心，肯定做不到那種約定，鄭馨要是信了，以後只會更慘，那不是害死了她麼？”
“我有時候真不明白……算了，都到這地步了，說這些也沒什麼意思。”方彤彤露出一個略顯落寞的笑容，帶過了不想深談的話題，繼續說，“既然那個你做不到，這段時間，就對鄭馨姐格外好一點吧。她正是最需要安慰的時候，今天下午在我懷裡都哭得稀里嘩啦，我真是同情得不行。你不是買了禮物嗎，我之前打電話訂了個蛋糕，可能一會兒就送到了，等鄭馨姐醒了，咱們一起陪她過了這個生日，先看看她能不能好一點吧。”
浦傑拉過她的手誠心吻了一下，低聲說：“彤彤，幸虧有你。”
“傻冒，是說這個的時候嗎。”她嬌嗔地瞪了他一眼，“你趕緊想想怎麼哄鄭馨姐開心吧，我去看看晚上做點什麼。她一直做噩夢，睡不太久的。”
馬上，一聲驚呼就驗證了方彤彤的話。
“啊啊啊——還給我！還給我！”
浦傑連忙開門跑出去，直奔臥室。
打開門，屋裡牀上躺着的鄭馨臉色蒼白，雙目緊閉眉心緊縮，雙手伸在空中，不停地試圖抓着什麼，眼角一顆接一顆的眼淚往下滾落，伴着一聲聲悽楚的哀求：“還給我……求求你們……還給我。還給我啊啊啊……”
一個箭步衝到牀邊，浦傑彎腰就把她摟住，直接抱起撫摸着她顫抖的後背，柔聲說：“鄭馨，你醒醒，你做噩夢了，沒事的，那都是夢，沒事的。醒醒，乖，沒事了，我回來了，是我，我回來了。”
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鄭馨抽了好一會兒鼻子，才漸漸平靜下來，緊緊抱着他小聲說：“浦哥……我、我做了個好可怕的夢。我……我給你生了個小寶寶，臉上紅撲撲皺巴巴的，特別可愛，他眼睛像我，鼻子像你，我抱着他，開心得要命。我想讓你給起個好名字，纔要開口，突然衝進來一羣我不認識的人，他們都說自己是你，吵嚷着把我的孩子搶走，我想讓你幫我，可你不見了。我哭喊着求他們，可他們只是笑，根本不理我。浦哥……我的寶寶……”
“夢，鄭馨，那是夢。那不是真的，那只是夢。沒事了，醒來就沒事了。”
她低下頭，不一會兒，浦傑就感到肩頭的衣服傳來一片溼熱，也不知道是被她咬住，還是流下的淚已經浸透。
過了好幾分鐘，鄭馨才哽咽着說：“對，那是夢。我……怎麼可能還有寶寶呢。我不會有寶寶了，沒有的東西，別人怎麼搶呢……”
“鄭馨，別那麼灰心，身體有問題，咱們可以慢慢治療。現在醫學這麼發達，說不定東涵看不好的病，漢京就可以治，說不定今年解決不了的問題，明年就好了。再不行，我帶你去國外，咱們找最好的醫療專家，現在什麼試管啊人工啊手段那麼多，不用那麼氣餒，真的。”
鄭馨沒有吭聲，只是緊緊摟着他不放。
約莫五分鐘後，她才顫抖着聲音說：“浦哥，咱們的約定……就此算了吧。”
“怎麼了？”浦傑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咱們之前不是說好的嗎？”
“我反悔了。”她的語氣平靜得近乎異常，“也許……這就不是我該奢求的福分，我貪心不足蛇吞象，這就是報應。”
“說什麼傻話呢，我又不是什麼皇子皇孫，還有真龍氣象不成？你宮鬥劇看太多了吧？”他努力讓語氣和話題輕鬆一點，想着先混過了她情緒最激烈的當口再說，“對了，我給你買了生日禮物，還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呢，你看你難過成這樣，我都不敢拿出來了。”
“對哦……生日，”鄭馨向後退開一段距離，擡手擦了擦滿臉的眼淚，“我都忘了，今天……還是我生日呢。我……都還沒來得及許願，一切就結束了。早晨爸爸還跟我說了生日快樂，還真是……諷刺啊。”
“鄭馨，”浦傑一咬牙，差點就因爲心底的衝動直接開口求婚，但方彤彤的提醒總算還是份量比較大，而且仔細想想，飲鴆止渴確實不是好主意，他只好先按方彤彤的建議，柔聲說，“你該不會覺得，沒有寶寶，我就會不愛你了吧？我說了不管怎麼樣都不會放棄你的，你這時候就是想跟我分手，我也不答應。”
“可是……浦哥，我已經不算是完整的女人了。”她的口氣聽上去低沉陰鬱，透着一股消極的氣息，“我連當媽媽都……不可能了。一年兩年，七年八年，十年二十年，我總會老的。你會越來越成功，身邊的年輕女孩越來越多，到那時候……我還會有誰呢？”
“有我。”他抵住她的額頭，一字一句認真地說，“我沒資格發誓一心一意，但我可以承諾一生一世。一直都有我，我保證。我比你大了九歲，你老之前，我就先老了。”
她沒再說什麼，而是緩緩把臉埋進了他的胸前，雙肩抽動，似乎又在飲泣。
不過感覺上，她比之前還是心情好了許多的。也許他的承諾，真的起了作用吧。
浦傑暗暗在心裡打定主意，說什麼也不能違背這個誓言。
他撫摸着鄭馨的背，一股更強烈的愧疚也跟着涌上心頭。
身邊的三個女孩，兩個被奪走了母親，一個被奪走了做母親的權利，這毫無疑問，有他一份很大的責任。
他總是沉迷於安逸，得過且過知足常樂。在出現徹底不可挽回的悲劇前，他必須做點什麼了……
感覺到懷裡的鄭馨平靜了不少，外面客廳也傳來了方彤彤開門道謝的聲音——生日蛋糕到了，浦傑清了清嗓子，柔聲說：“鄭馨，咱們去吃點東西吧，今天畢竟是你的生日，我給你準備了禮物，外面還有蛋糕，來吧，咱們走。”
她吸了吸鼻子，擡頭擠出一個微笑，點了點頭，“好吧。不管怎樣……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沒錯，而且是跟我一起。長久地過下去。”他捧住她的臉，湊過去吻了一下，柔聲說，“生日快樂，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