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傑在心裡嘆了口氣，這會兒對他來說，的確是必須開口表個態的時候。
問題是，他該怎麼說呢？
讓陳雅潔媽媽滿意的說法百分之百隻有一個，那就是離婚，娶她的女兒。
至於其他的，總感覺說什麼都沒什麼差別……哦，也許表態跟陳雅潔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可能也還好。
唉……
“阿姨，我實在沒什麼可說的，我只能說，我喜歡雅潔，我支持她的理想，欣賞她的觀念，同樣，也喜歡作爲一個女人的她，這種喜歡挺強烈的，讓我願意爲此付出一些代價，比如，冒着危險去救她，爲她創立一個她喜歡的事業，幫她經濟獨立，可以在外安家。”浦傑在這裡停頓了一下，端詳着陳媽不太好看的表情，苦笑道，“不過，我無法承諾婚姻給她。現在不能，此後也不能。這一點，雅潔非常清楚。她還願意跟我在一起，我很感動，也很高興，除了陪伴這件事我力有不逮，其他丈夫能給她的，我都願意付出更多。”
他感覺到陳雅潔的小手從桌下伸了過來，輕輕捏了捏他的指頭。
“那麼，這就是我要說的全部內容了。”他回握住她，柔聲道，“我希望所有相關的人，都能深思熟慮，認真想想這件事。”
“我已經想好了。”陳雅潔馬上表態，一秒也不願意等，“我絕對不要跟大哥分手，死也不要。”
陳媽的嘴脣顫動了幾下，絕望地說：“雅潔，那你還讓媽媽想什麼？媽媽要是說，死也不同意你們在一起呢？”
陳雅潔一臉決絕，斬釘截鐵道：“媽，我不能如此不孝，你如果堅持認爲我們在一起你寧願死，那麼，我不能讓你死，就只好自己去死了。以後，您二老和姐姐……就一起好好生活吧。”
“啊啊啊啊——”陳媽終於到達了臨界點，雙手一拍桌子，低下頭嚎啕大哭起來，嘴裡哀號道，“陳家好好的幹部家庭，怎麼就出了你這個不爭氣的女兒啊！你讓媽這張老臉……以後往哪兒擱？”
“媽，”陳雅潔倒是看起來平靜了不少，“你當初給姐親自挑的對象，最後讓你很有面子麼？一個女婿半個兒，大哥……大哥雖然不是我的丈夫，但算咱們家小半個女婿，他總不會有意見吧？”
浦傑趕忙點點頭，表示沒有意見，真按女婿方式盡孝心也不成問題。
“姐夫……不是，前姐夫丟給咱家的兩個寶寶，把家裡拖累成了什麼樣，媽你心裡清楚，那整個的女婿，就真比大哥這小半個強嗎？”陳雅潔擦了擦眼角，一本正經地說，“媽，就按你最喜歡的方式，算職業，算身家，算資產，大哥自己開公司，身家幾十億已經是有的，資產遍佈各地，五千萬拿出來給你閨女我做慈善眼都不眨。我就是個小家碧玉，沒有多美，沒有多大的後臺，也不是什麼大明星帶出去還能長臉，我滿腦子想的除了大哥就是救助孩子，不懂情趣不會做飯，要不是誤打誤撞認識之後發生了那麼多事，你覺得我這樣的女孩，一百個加起來配的上大哥一個人嗎？”
“雅潔，別激動。”浦傑皺眉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怎麼能這麼輕賤自己，你配得上，綽綽有餘。給不了該給的，是我風流花心的錯。”
陳媽頂着一臉眼淚，“他這麼風流，回頭女人多了，哪裡還記得你！等他再有錢些，你還怕沒有漂亮的女明星往他懷裡蹦啊！到時候你怎麼辦？你再嫁人，還哪裡嫁得到好人家啊啊啊……”
陳雅潔皺眉道：“真到了那時，我也不會再嫁誰。我會去全國各地最困難的地方，把我的餘生獻給所有需要幫助的人。”
浦傑拍了拍她的肩，柔聲道：“你還是安心想想怎麼讓錢去那些地方就好，沒那一天的。”
陳媽猛抽了兩下鼻子，站起來，瞪着浦傑道：“小浦，你媽打牌時候整天就知道誇你老實，說你是本分孩子，我才瞎了眼，前後叫兩個閨女去跟你相親，你……你就是這麼個老實本分嗎？”
“人是會變的。”浦傑緩緩道，“阿姨，靜潔那時你還什麼都不知道。但憑良心說，到了雅潔那會兒，你要不是知道了我的繳稅情況，會讓雅潔來跟我相親嗎？我的老實本分，對你審覈女婿，好像並沒太大意義吧？”
陳媽被噎了一下，頂得臉色都有些發紅，“我……我想讓雅潔以後日子過得好難道也不對嗎？”
“那你覺得，她跟了我，以後過得會比靜潔更差？”浦傑實在是對她們母女之間純感性的討論方式失去了耐心，大掌一伸在桌下握緊了陳雅潔的小手，“我不想這麼功利的計算，但既然特地提到了相親的事，那我就認真算一算。咱們不考慮雅潔的理想，不去計算她一門心思做慈善帶來的後果，咱們就假設她現在還在銀行工作，正在按你的要求相親。你能幫他找到一個男人，全款爲她買四百多萬的房子，給她換每個月開一萬多薪水的工作嗎？或者說，你在稅務局有熟人，神通廣大找到了一個這樣的男人，他願意跟你女兒結婚嗎？”
他挺直脊背，沉聲說道：“阿姨，我現在讓雅潔做着她自己最想做的事業，給她開足夠貼補你們家裡負擔的薪水，幫她安了家，在她強烈要求願意跟我在一起的情況下，這就真的一點也不能考慮嗎？”
陳雅潔在旁憤憤補充了一句，“姐的工作也是全託了大哥的福，你真以爲她那樣有倆孩子上班不是遲到就是早退還有三、四年工作空窗期的婦女，那麼容易找到月薪六、七千的好職位嗎？”
陳媽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顫抖起來，從一開始陳雅潔就不停在提醒她，姐這個，姐那個，就像把這個失敗的例子，當作了長矛對她刺個不休。
她呆呆地看着桌上的菜餚，半晌沒有說話。
浦傑搖了搖頭，把菜轉到陳雅潔面前，先給她夾了些，柔聲道：“讓阿姨冷靜冷靜，你先吃點吧，忙了一天，肚子肯定早餓了。”
陳雅潔點點頭，拿起調羹先喝了口湯。
他們吃了幾口，陳媽突然用筷子敲了一下轉盤邊緣，臉上的表情頗爲微妙。
她盯着女兒看了一會兒，開口道：“既然……已經談成這樣。那，浦總，浦大老闆，咱們乾脆就好好談談，你該再出多少，當作你這小半個女婿的聘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