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aven跟羅彌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葉高馳又是全程高冷的樣子,無論如何我都是要招呼秦蓁的,她並沒有做錯什麼,就算是當初真的拒絕過葉高馳,那也是她的選擇,我們不該爲了她這樣的選擇,責難她。
飯後羅彌帶着heaven去玩,葉高馳其實中午不常回來,今天回來還是heaven早早就跟他越好要吃胡蘿蔔餡的包子,他纔回來的。到米國,葉高馳並沒有放鬆自己,反而更加的努力,開了自己的金融公司,甚至不久前收購了好萊塢一家規模不小的電影公司。
原本就是個滿心抱負的人,葉高馳是無論在什麼環境下,那都是接受不了自己不夠優秀的。
這一點,在他少年的時代就已經養成,長到現如今,那就更是如此了。
正因爲我知道葉高馳這樣的秉性,所以才明白,當時秦蓁對葉高馳的拒絕,是多麼大的傷害。這層傷害,以至於到如今,就算是葉高馳那樣剋制有禮的人,也無法做到對秦蓁一如昨日。
人心,真的是最脆弱的東西,一旦傷透,要挽回談何容易。
送秦蓁離開的時候,我忍不住勸秦蓁,“你回紐約去吧,你的律師事務所想必很忙,又何必把時間浪費在這裡呢。”
秦蓁低着頭,很久才擡頭面對我,她問我說:“小時候我母親教過我,知錯能改就可以得到原諒。我對你哥哥,只不過是犯了一次錯誤,我現在知道錯了,想要改正,難道不可以嗎?”
這個問題。
也許在很多的時候,知錯能改都是一種好的品質,就算是我現在跟heaven說,也不止一次的說過,希望heaven盡力去改正,然後就能一如從前。
只是在感情裡,這樣的說法似乎並不能成立。
我瞭解葉高馳的驕傲,那對葉高馳來說無疑是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如果不是有這份驕傲撐着葉高馳,恐怕他沒辦法在經歷那麼多生命的不公平,甚至是命運的殘酷之後,還能保持現在的樣子。
而秦蓁曾經的做法,最最傷害的,其實是葉高馳的驕傲。
我心知是挽回不了的,既然是在做無用功,我就不想看着秦蓁在執着下去了,她年輕漂亮,又優秀火辣,該去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而不是再一次投入跟葉高馳的這場感情中。
沒有必要。
我沉默,秦蓁就能明白我的想法,但是她並不打算放棄,“我知道很難。我那時候.......我那時候只是嚇壞了,他突然對我親近,我以爲他會跟我親密的,誰知道看到的卻是那樣........殘破的身體,我會怕會逃,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這就是不同了,我第一次見到葉高馳身上的傷痕時,第一感覺是心疼。
他是我哥哥,我心疼他身上的每一處傷疤。
而秦蓁看到的第一反應,是害怕!
我張嘴想說纔不正常,可是又覺得我跟秦蓁不一樣是應該的,畢竟我跟葉高馳血脈相連,是親兄妹。就算是曾經分離多年,但骨子裡的關係卻是無法改變的,就衝這一點,我想要開口說出的話,就又咽了下去。
葉高馳那個人最重體面,羅彌開玩笑說,別看他們兄弟現如今就葉高馳在國外,可骨子裡,其實葉高馳纔是他們中間最老派的那個人。
葉高馳不會願意讓我說出什麼爲他打抱不平的話的,因爲說出來了,反而顯的葉高馳是弱勢的那一方。
我那個哥哥,不會允許自己有這樣的一面。
所以面對秦蓁,我能說的是實在不多。
但顯然秦蓁對我,並不是如此,她問我,“heaven的爸爸也做過錯誤的決定,你現在不是都已經原諒他了,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羅彌每次來都是拉着heaven去跟國內視頻!”
沒想到秦蓁話鋒一轉,就到了我的身上。
我愣了下。
羅彌先開始來的幾次,都是真的帶着heaven玩的,倒是沒有做過什麼明目張膽的事情。是到了最近幾次,我才發現他跟heaven似乎是商量好的,每一次跑出去玩,就會對着手機嘰嘰咕咕的說話。
聯想到羅彌的身份,不難想象視頻的對面會是誰。
我能發現,想來葉高馳也同樣能瞭解。
不過我們誰都沒有說,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裝作不知道羅彌的小小心思。
此時被秦蓁這麼大剌剌的說出來發,反倒是讓我覺得有些難爲情。我看着秦蓁梗着脖子的樣子,到底還是說出了這一句,“你跟葉高馳,跟我們是不同的。”
我雖然擰巴,可是跟葉高馳那神聖不可侵犯的驕傲比起來,我的擰巴實在太薄弱了。另一面,彭震對我,是做過錯事,但彭震的錯跟秦蓁對葉高馳做的,卻又不一樣。
“難道犯錯還分三六九等,我只不過是一時沒有想明白,我最近看了很多關於虐囚方面的資料。這才明白他們都經歷過什麼樣的非人待遇。”說起這個,情緒激動的秦蓁眼中就有了淚花,她像是在說服我,又像是在說服自己,“我就是有點怕而已,又不像當年的heaven爸爸,他做的事情,讓你這些年身體都不好,無法正常的出去工作,甚至heaven的身體也就是今年過來纔好一些。我對葉高馳,並沒有做出這樣的傷害,爲什麼我就不能被原諒呢!”
她說的理直氣壯。
倒是讓我無話可說了。
我沒有再勸了,因爲看到了秦蓁眼底的固執,這種神色我再彭震的眼睛裡是見過的。
那種帶着些微瘋狂的執着,不是什麼人都能勸的聽的。
秦蓁開車走後,我開始漫步往回走。沒辦法,現在住的這個地方,真的住
人的,其實不過是很小的一棟小屋,可是四周的範圍,卻是真的大的厲害。
遠遠的,我就看到跟羅彌混在一起在湖邊玩耍的heaven。
湖光山色,小小的孩子亮晶晶的,真是好看極了。可就在我一錯眼的功夫,我看到羅彌將heaven高高拋起,卻並沒有要接住的意思。
然後就是巨大的水花聲。
我眼睜睜的看着孩子落入湖水中,然後就是heaven平時養的那三條狗,爭先恐後的也跳進去。
孩子落水的一刻,我的心就提了起來。
簡直嚇的連喊都喊不出來。
拔腿就跑,瘋了似的狂奔,想要在最快的時間內靠近孩子。我看不到heaven掙扎的痕跡,而羅彌也半點沒有要救孩子的樣子。
heaven.......我的heav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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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門被猛然推開,彭霞氣呼呼的衝進來,對着躺在病牀上,不知道拿着手機在看什麼的彭震,一把就將他手裡的手機給奪走,幾乎是吼着說的,“醫生說你不準備配合治療?”
“你瘋了嗎?啊!”彭霞呼哧呼哧的喘氣,是真的氣的不輕。
彭震瞅瞅已經掛斷了的手機,心裡有些遺憾,不過顯然目前他要應付的事情更重要。彭震閒閒地靠在病牀上,根本不當一回事的說:“這不是挺好,這下子我就徹底住在醫院裡了,也不用去警察局丟爺爺他們的臉。”
彭霞頓時大哭出聲,擡手就想打彭震,可是手揮起來,卻又捨不得,只能拍在彭震身前的被子上。
“都到這個時候了,誰還管臉不臉的!你要是真有個什麼,你說咱們這一家子,還活不活了!”
女人的哭聲尖利又悲傷。
聽到彭震耳裡,只覺得反感,他壓不住火氣,就算是對着一直關係不錯的堂姐,那也是半點都沒有好態度的。
“要嚎喪就跟我滾出去!爺可沒閒工夫接待你!”說罷,彭震手起,原本放在牀頭櫃上的花瓶落地,粉碎。
彭霞被嚇的連哭都不敢。
她知道彭震此時的心情絕對比他們還要糟糕,畢竟誰都沒想到,彭震的身體會惡化的如此嚴重。
彭霞立刻擦了眼淚不敢在哭,好聲好氣的跟彭震商量,“你就聽我一句勸,醫生都說了手術對你的恢復有好處,你就答應做手術不行?”
彭震半眯着眼,顯然是連彭霞看都不想看了。
他只是冷冷的哼說:“百分之四十的成功率?好?你跟我說說什麼叫好?”
聽到這樣殘酷的數字,彭霞自己都覺得心如刀割。
可是如果不治療,那隻能進一步惡化,甚至有可能........
彭霞不敢想那樣的可能。
只能讓自己不提那些可怕的數字,只說眼前的情況,“你的檢查報告出來,小嬸當時就昏了過去。小叔這幾天一下子蒼老了那麼多,人都瘦的脫了形,你總該爲我們想想。你現在拒絕治療,你讓我們可怎麼辦啊?”
“爺爺呢?”彭震問。
彭霞覺得嘴巴乾的厲害,舔了又舔才說:“還沒敢跟他說,怕他受不了。”
彭震笑起來,帶着頑童般的不以爲然,“你們就自欺欺人罷,這醫院的院長就是爺爺專家團裡的人,我這都住院了,爺爺還能不知道?你們吶,都該學學爺爺他老人家,壓的多穩,哪像你們一個個都慌手慌腳的。”
彭霞面對這樣的彭震,簡直不知道如何說。
他什麼都明白,什麼都知道,可就是不願意配合。
從前也不是沒想過沒了彭震家裡會是什麼樣子,畢竟彭震從小就不受家裡長輩喜歡,從大人那裡得到的誇讚,甚至還沒有彭霞一個女孩子多。
現在長大了,很多事情不會看的那麼膚淺。可是小的時候,就是彭霞在彭震面前都是有優越感的,覺得自己是倍受家裡大人喜歡的天之驕女,而彭震,不過就是人憎狗嫌的熊孩子。
可是真的到了今日。
彭霞才真切的感覺到彭震對於這個家的重要性,他的身體報告出來後,安女士如何的傷心欲絕這都是能預料到的。最讓彭霞驚異的,是一輩子都沉穩冷漠的小叔、彭震的父親,當時小叔頹敗的臉色,以及站都站不穩的身體,令彭霞刻骨銘心。
彭霞苦嘆着,“到今天才知道,最愛你的人,其實是小叔。”
虧的當年因爲母親早亡,被父親冷待的彭霞還以爲二叔喜歡自己都比喜歡彭震的多,畢竟二叔對她是從來沒有說過重話的。而對彭震,基本上都是動手爲多。
彭震的樣子根本沒有什麼變化,他肩胛骨上的傷還未痊癒,這個時候,動一動都是疼的。
不過彭霞的話也不是完全沒有觸動他,他只是低聲說了句,“我不想去試探任何人對我的感情。”
愛的深愛的淺,他不想去用傷害的方式知道。
對父母,彭震能說一句問心無愧,他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可是事實並不是事事順心,父母對他,顯然從來都不是很滿意。
走到今天這一步,彭震其實看開了很多。
彭霞看着彭震的樣子,知道他做出的決定怕是不會再更改的了。心裡緊的發疼,所以就算是會惹彭震發怒,卻也還是說了出來,“你就算是不爲我們,也要想想林枷跟heaven,爲了他們你也不能放棄治療對不對?你要是在這樣固執,只怕二嬸他們就要飛米國去找人了。”
彭震的脾氣,誰都勸不住。
而他們這些所謂的家人,到了如今這樣的地步也無法給彭震一個好的安慰。
彭霞悶悶的想,如果
不是林枷早早就帶着孩子走了,恐怕這個時候二叔二嬸早已經找上門去了,這個時候只要有人能勸着彭震讓他不要那麼牴觸手術,無論如何,彭震的父母都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誰知彭震在聽到彭霞這樣的論調後,眼睛立刻瞪起來,眼看着就要發怒。然而,很快彭震就笑起來,那種看好戲的笑容簡直能刺痛人眼。
他哼笑着說:“前陣子不是還把人罵的體無完膚,這會子用的到了,就又要去找她了。你們要是有這個臉,就儘管去!”
彭霞被彭震的話臊的在病房裡都有些坐不住。
彭震剛受傷住醫院的時候,家裡人就商量過彭震的事情,他手裡拿着槍,白海瑤死了。現場總共的四個人裡,沒死的三個,有兩個都是彭家的人。彭蕾雖說從來沒有被家裡人正面的認同過,不過四年前就能爲了保護她折損那麼多,現如今自然也是要護住的。
護下自家人,唯一留出來的人就是林枷了。
怎麼處置,根本都不用多考慮,讓林枷認下所有罪責,安女士簡直求之不得。當時說的有多麼的信誓旦旦,如今這話就有多麼的打臉。
幾天前還在籌劃着讓林枷去頂罪,完全不考慮一個女人進了監獄會面對什麼的家人,如今又該如何跟林枷開口,讓她能回來幫助彭震度過難關。
即便是彭霞這樣從來想要站在中間立場的人,在彭震與林枷之間,也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彭震這個弟弟。
誰能想到事情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急轉直下,彭震他........他的身體竟然成了如今這幅田地。
這個時候,誰還有心情去謀劃算計頂罪等等的事情,滿心滿眼的就只想要保住彭震了。
可真要去找林枷.........
彭霞自覺是開不了口的,事情走到如今,他們彭家人,那裡還有臉去要求林枷做什麼。
彭霞是哭着走的。
她走後,彭震又摔了一個杯子。
金戈來的時候,就看到護士在收拾滿地的玻璃渣子,彭震倒還有閒心跟護士小姐調侃,“辛苦各位了,趕明兒我請各位吃全聚德!”
說完還對着這些護士小姐露齒一笑。
彭震的顏值那是沒得說的,只是脾氣太臭,所以大大的降低了他原本的吸引力,不過就算是這樣,彭震都還是沒能擺脫那麼多的狂蜂浪蝶,現如今這般好脾氣的樣子,簡直就是女性殺手。
小護士們個頂個的臉頰紅紅。
對着彭震又是道謝,又是扭捏的,看着金戈都有些不舒坦。
想着剛纔在樓下碰到的,號啕大哭的彭霞,金戈等護士們走之後,第一句話就問彭震,“聽說你拒絕治療?”
彭震身子動了動,顯然是一個姿勢維持的時間長了,身體不舒服。
金戈上前幫着彭震挪了挪,沒想到彭震反而不領情,話說的極不好聽,“我這還沒成殘廢呢,動換下身子,還用你幫忙?”
金戈知道彭震不痛快。
也就沒有跟他扯這些,只是繼續着剛纔的話題,“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要說彭震完全不想治療,就等着死呢,打死金戈,金戈也不會相信。彭震絕不會是那樣的人,再者,彭震還有心心念念牽掛的人,他那裡會捨得死。
果然彭震對金戈也沒瞞着,“我已經跟這方面的專家開過視頻會議,我打算用保守治療。”
金戈點頭,他就知道彭震不會放棄的。
可如果彭震把這話能這樣直白的跟彭家人說,相信彭霞也不會哭成那副樣子。
電石火光之間,金戈就明白了過來。
彭家人當然是希望彭震越快恢復越好的,保守治療無疑將時間拖的太長了,他們力主彭震做手術。只是百分之六十的失敗率,很有可能彭震進去就出不來了。
這些問題,相信彭家的人不是沒有考慮。
只是如今他們都慌了神,所以想要彭震儘快的去做手術。
可金戈是瞭解的,保守治療雖然比不上手術來的快,而且比手術還要痛苦的多,但是能讓彭震更長的活下去,而不是在手術檯上定生死。
總歸,彭震不想那麼冒險的。
就算是最後真的是最壞的結果,他也想讓自己拖的更久一點。
金戈明白彭震的用心,心情低落的難以復加,他說:“你該跟他們好好說。”
彭震的父母,爺爺,堂姐,這些本該是彭震最親近的人,可彭震能輕易在金戈面前說出來的答案,卻並不願意在他們面前說起。
彭震臉色發冷,哪裡還有剛纔面對小護士時的閒適。
他輕聲說:“他們只會更加怪林枷。”
找不到發泄點,雖然安女士現在說爲了彭震能治病,她就算是給林枷跪下都在所不惜,可是事實上,內心裡,恐怕並不是這麼想的。
如果彭震現在說願意保守治療,想要把治療的時間拉的更長一點。
想必他們還是會把彭震這份迕逆的選擇怪到林枷頭上。
只要彭家人對林枷的看法不改變,那麼彭震跟他們,就永遠不可能站在同一個水平線上。
金戈想起林枷臨走時對他的指控,人就有些站不住。
越來越多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比不上彭震,至少在全心全意爲林枷想這方面,他是比不上的。
彭震不知道金戈的想法,他關心的是另外的事情,“白海瑤的案子,最後打算怎麼辦?”
這個纔是正事,彭震是真的殺了人。
雖然能找律師在法庭上辯護成正當防衛,可畢竟其中的變數還是很大的。
稍有差池,彭震就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