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震是真急了。
站在門口急赤白臉的吼,顧夏心急火燎的跑出去,恐怕是去訓彭震的。
我沒什麼感覺,彭震那樣的人,要是顧夏訓斥兩句就能改了,那才真是見了鬼。
心裡有些懨懨,我躺着不說話。牀邊坐着佟伊檬,她是彭震二哥邱逸遠的老婆,我對她跟邱逸遠的故事知道的不多,問過顧夏,顧夏也只是含含糊糊的說佟伊檬是被邱逸遠身邊的人給算計了。
只是如今的網絡如此發達,我好奇查過一點,全賴邱逸遠在新加坡地位超然的身份,還是能查到一點的。
邱逸遠跟其他女人的緋聞網上到處都是,我出於女人的第六感大概就能猜到佟伊檬是被誰給算計了。
無非就是男人做的孽,最後讓女人來還就是了。
佟伊檬曾遭受非人的虐待,這一年我經常來,她雖然在慢慢恢復,可是到底底子是差的,說話比正常人要慢很多,她拉着我的手,一下下的撫摸着我的掌心,很輕很慢的說:“你心裡有事情就說出來,我們能幫你的就不會不管。是不是彭震欺負你?”
我無話可說。
能說什麼呢?走到今天,我跟彭震之間,根本就不是欺負兩個字就能概括的。
而且我看着佟伊檬的樣子,心裡更是難受的厲害,憑什麼男人風流快活,折騰的自己女人生不如死,最後一句顧全大局,這事情就算是完了。
佟伊檬的眉眼之間,不難看出她曾經是多麼明媚燦爛的女孩,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睛,可現在呢,說話、行動都遲緩,我們這些親近的人自然不會說什麼,可是推佟伊檬出去散步的時候,周圍看到她的人沒少嘆息這麼好看的姑娘,怎麼就是個殘疾。
在看邱逸遠他還是風流倜儻的樣子,不同於陸暻年的穩重,彭震的狠戾,邱逸遠身上有一種冷然的氣質,那是少女最喜歡的樣子,像極了最標準的總裁人設。
佟伊檬自己都被欺負成了這個樣子,哪裡還有給我做主的能力。
顧夏跑出去不知道跟彭震說了些什麼,彭震在外面安靜下來。
然後顧夏對着我說:“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你現在是孕早期,會不會想吐?有沒有不舒服?”
看顧夏的態度我就知道,她是希望我生下這個孩子的。
絕望的閉了閉眼睛。
有時候還真的不能祈求感同身受這幾個字,我想着顧夏能理解我的,我當初想要來海城,也是盼望着顧夏能瞭解我的苦痛,能幫助我離開這裡,逃離彭震的身邊。
但是到了此刻,我知道自己太過天真了。
顧夏跟我的關係再好,那也越不過彭震去,她畢竟是陸暻年的妻子,是彭震張口閉口叫的嫂子。
我不想多說話。
顧夏也沒多問,只交待佟伊檬陪着我,“你陪着她會兒,我去看看廚房裡有什麼吃的,她現在這身體。總歸是要補補的。”
顧夏離開後,佟伊檬也不說話就是陪着我。
我迷迷糊糊的,可是又睡不着,之前我自己有些猜想,現如今
證實了我已經懷孕。感覺還是有些不同的,我的指尖在肚子上流轉,雖然嘴上說着不能留下他,可是我哪裡能捨得呢。
要不是爲了這個孩子,我根本沒有勇氣到海城來。
更加沒有勇氣籌劃着離開。
被彭震在京城關起來之後,我身上的一切都被剝奪了,電話、身份證,還有所有的財物,不知道彭震是不是防着我會跑,所以什麼都沒有給我留下。
帶着孩子走,對我來說,是多麼艱鉅的任務。
可是爲了肚子裡的孩子,我都不怕。結果,到了最後,也還是我無能,我沒能在孩子曝光前就帶他走,現在醫生明明白白的說了我懷孕,彭震只會更加的嚴防死守,還有顧夏他們,誰都不會放我一個孕婦出去的。
想要離開談何容易。
那如果不離開呢?
讓我守着這個孩子跟彭震過下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僅我過不了自己心裡這一關,彭家人也不絕不會同意。
我甚至能想到安念女士懷疑孩子血統的樣子,鬧到最後去做親子鑑定都不是不可能的。
那樣的屈辱,要讓孩子在生命的最初就去體驗嗎?
我捨不得!
寧可不要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我都不能讓他受到那樣的對待!
手裡突然多了硬硬的東西,我睜開眼睛,看到佟伊檬盯着我。她說話慢,聲音又輕,一字一頓的說:“林枷,你走吧。我看你實在痛苦,孕婦心情不好,會傷害孩子的。我幫不了你太多,這卡上的錢你留着,將來如果能出去,對你跟孩子都好。”
我沒想到佟伊檬會突然說這個。
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佟伊檬緩緩的搖頭,她對我的目前的狀況似乎比顧夏更多了一份理解,她說:“無望的感情比什麼都來的痛苦,別讓自己活在痛苦中。”
這樣的一句話,在這樣的時刻,對我,簡直如冬日裡最暖心的陽光。
總算有個人是理解我的。
知道我心裡的苦。
“檬檬......”
因爲佟伊檬的身體狀況,這一年我跟她接觸的其實並不多,不過我明白的,雖然她說話不變,但是心卻還是細膩的很。
我捏住手裡的卡,這個時候實質性的幫助對我來說太重要了。
竟讓我連感謝的話都說不出。
佟伊檬能看懂我的心思,“密碼就寫在卡後,我能幫到你的不多。外面的那些人,還要靠你自己應付。” wWW⊙ TTkan⊙ ¢O
我點頭。
佟伊檬出不了門,要幫我離開她是真的幫不到什麼忙。
可是有她的這份心,就足夠我千恩萬謝了。
“謝謝你。”我說出這三個字,嗓子眼已經膈噎起來。
來不及說更多,臥室的門就被推開,探頭出來兩個小豆丁。
“枷姨......”
剛纔我跟彭震鬧起來,又是吵鬧,又是動刀,最後我還暈倒,這兩個孩子恐怕是沒見過那份陣仗的,所以嚇的不輕,眼睛此時看起來怯怯的,有
些怕。
對孩子,無論是我還是佟伊檬都是沒有抵抗力的。
“怎麼站在門口,快進來。”
龍鳳胎手拉手的進來,臉上帶着擔心的瞅着我。
小小的孩子,臉上竟然已經有了大人才有的憂心,我看着心裡暖暖的,這一年我對這兩個孩子付出很多,果然,還是一心換一心,小孩子是最真實的。
我看佟伊檬急的想給孩子解釋,可又說不出話憋紅了臉的模樣。
也不在躺在牀上假寐,反而稍微坐起來一些,安慰孩子們說:“枷姨沒事,就是有了小寶寶纔會暈倒。別擔心。”
小男孩還有些懵懵懂懂的。
小姑娘倒是很敏銳,小小的嫩嫩的手想摸我的肚子,然後又有些害怕的收回去,轉兒摸我的手,“枷姨,你肚子裡是有小寶寶了嗎?是不是小妹妹?”
我看着小小的孩子那珍惜的樣子,彷彿我是一尊易碎的玻璃,她是那麼渴望,卻又剋制着不碰我的肚子。
眼淚一下子就斷了線一樣的。
這樣一個還沒有我腿高的小孩子,跟我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只是在陸暻年失蹤的這一年裡,我心疼孩子可憐,對他們多照顧了幾分。可我畢竟遠在京城,就算過來過幾次,那也只是很短的時間,可就是這樣短暫的相聚,在孩子心中就留下了這麼多的感情。
這麼一點點的人都不忍心傷害我。
而彭震,現在可以說是我孩子的父親了,我曾經把他當作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沒有任何秘密,坦誠相見的人。
而他對我做了什麼呢。
傷害我,他是首當其衝。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情緒出了偏差,只要小小的事情就能觸動我內心脆弱的地方,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
我有些難爲情,並不想在孩子們面前露出這樣狼狽的樣子。
可是就是怎麼都控制不住。
正好這會兒顧夏進來,男孩子扭頭看到媽媽,不解的問,“媽媽,你肚子裡有我們的時候,也喜歡哭嗎?”
顧夏乾笑,不知道怎麼回答。
想了想才說:“你們枷姨就是餓了,現在她跟小寶寶兩個人要吃飯,肚子餓了,很難受的。”
小孩子馬上舉手,一副瞭然的模樣,“原來是小寶寶餓了,在哭啊,那枷姨趕快吃,餓肚子的感覺很不好的。”他說着還摸摸自己的小肚子,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佟伊檬站起來,“我先帶着孩子出去,你看着她吃東西。”
臨走又對我說:“你看孩子們多可愛,林枷,你要惜福。”
這話說的很有些深遠。
我知道雖然佟伊檬剛纔給了我明確的支持,希望我能逃離彭震身邊,可是對孩子,她還是很珍惜的。我點點頭。
誰又真的能捨得自己的孩子呢。
等佟伊檬走後,顧夏便開始問我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我說不想吃之後,她語重心長的跟我說:“你這又是何必?”說完又覺得這麼說不對,又說:“孩子是無辜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