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五 一切還是有它原來的軌跡
嶽翻在吉虔二州的行動只是這一年裡面的某個特定時段的某個小插曲,當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燕雲十六州的時候,南方的嶽翻在做什麼,似乎已經沒有多少人在意了,所以嶽翻打定主意,這個時候自己無論做什麼都是風險最小的,大宋朝廷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了燕雲十六州,沒有誰會因爲江南的一點小事就把精力轉移。
更別說剛剛大宋纔打了一場大敗仗,二十萬禁軍潰散,雖然損失不大,但是對徽宗皇帝收復燕雲的信心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他不敢再信任那些他深深瞭解的腐敗透頂的禁軍,更不用說被嶽翻整編出來的十萬精銳已經有相當一部分通過各種渠道進入了西軍,或者是離開了禁軍,能戰的軍隊又在和遼人的戰鬥中損失殆盡,剩下來的都是廢物。
如果是廢物的話,就算是整整一百萬的廢物,能和十萬精銳鐵騎戰鬥嗎?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趙光義爲了自己的地位而拒絕遷都的那一刻,宋庭的未來就已經註定了,他們註定會被開封城極爲不利的地理位置而狠狠的拖累,甚至到一種非常不利的狀態,一馬平川的華北平原,除了士兵血肉之軀,沒什麼天險,而宋軍,如今的宋禁軍,有成爲血肉長城的意志和信念嗎?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張叔夜在無邊無際的黑暗和絕望中失去了樞密副使的職位,據理力爭之後無法改變徽宗皇帝的心意,自請外放吉州通判。
徽宗皇帝答應了,給了張叔夜自由,而且還沒有什麼特定的任務,通判從來都是皇帝的親信去做的,監視地方大員,制約他,表面上沒什麼權力,實際上一州一地之主就是通判,知州之類的反而是萬年老二,當然了,吉虔二州這些地方現在屬於大宋的特別行政區,還不能算作正常地區,所以張叔夜此去,徽宗皇帝只把他當作是公費旅遊。
張叔夜一直都在反對北伐燕雲,倡導聯遼抗金,張英死後的樞密院完全由張叔夜主導,新任樞密使蔡攸根本掌控不了局面,樞密院全體都極爲反對北伐燕雲的舉措,徽宗皇帝無可奈何之下,在東府的配合下把西府來了一次大換血,大宋朝堂上的反戰派基本覆滅,戰爭成爲了主流議題。
這種事情居然發生在大宋朝堂上……
張叔夜和他的追隨者帶着無盡的感嘆,離開了東京開封府,或者外放,或者貶官,或者乾脆辭官歸隱,朝堂上主戰派的力量再也沒有制約,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幾年前被趕出開封去往茫茫大西南吃苦受罪的三十歲官員,帶着一臉的滄桑和不符合年齡的沉穩,一步一步地走入了開封城。
張叔夜的離開並沒有給這個天下帶來多大的影響,至少如今還是這樣,大家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張叔夜的離開會帶來什麼,也沒有人注意那個三十歲的年輕官員的到來會給大宋帶來什麼,張叔夜往江南而來,來見他的親密戰友,曾經一起平定江南之亂的嶽翻,嶽翻在吉虔二州爲官已經一年多了,當初考取進士之後馬不停蹄地離開開封府,讓張叔夜鬱悶了很久。
後來張英曾經對張叔夜說過,這天下再也沒有比嶽翻更聰明更懂得自保的人了,這一招比起自污名聲來說更爲高明,張叔夜瞬間就明白了張英的話,聯想到那段時間京城內的暗流涌動和自己不得不閉門謝客以求避嫌的無奈之舉,張叔夜明白了嶽翻的考量,讚歎着嶽翻的氣度。
開封府的奢華生活不是每個人都能放棄的,當初寇準也是一心一意想要回到這個花花世界,繼續過奢華的日子,而嶽翻度過了一段時間的奢華生活之後,還毅然決然的去到了人間地獄吉虔二州,這份決心和氣度,就不是尋常人可以具備的。
而當張叔夜真的踏足吉虔二州的時候,反而沒覺得這裡是人間地獄,除了這裡的軍隊比其他地方更多,看起來更加精悍之外,似乎沒什麼特別的地方,走在官道上,經常可以看到一隊一隊的士兵在巡邏各地,平常根本看不到人的荒郊野嶺反而有更多的軍隊巡邏,彷彿在防備着什麼,步入了人口密集區,軍隊的數量減少了,但是穿着文官官服身後帶着黑衣士兵的人多了起來。
張叔夜在當地打聽了一下,知道了這些個官員叫做執法官,他們身後帶着的黑衣士兵是執法隊,他們的職權就是發現捉拿不法分子,然後敲響無射大鐘,以安撫使嶽翻定下的十條法律進行處罰,弘揚法治精神,而這些人很明顯都極爲熟悉嶽翻的十條法律,即使是垂髫小童,也是張口就來。
張叔夜覺得很好奇,無射大鐘?什麼是無射大鐘?
當地人告訴他,他們也不太清楚爲什麼無射大鐘叫做無射大鐘,但是它就是叫無射大鐘,嶽翻起的名字,十條法令鐫刻於其上,江南南路範圍內的人無論是誰都要牢記這十條法令,這十條法令在江南南路的區劃內等同於大宋律。
雖然張叔夜對此有些訝異,但是看到吉虔二州的真實情況並不是如同朝廷裡的那些官員所說爲人間地獄,就猜測到這些改變或許和這個無射大鐘還有十條法令有關,當地百姓居然人人都能說出這十條法令並且遵守之,張叔夜覺得十分驚訝。
張叔夜一路行進考察吉虔二州的真實情況之時,嶽翻召集了方浩吳用公孫勝和王輝晁蓋這五個絕對心腹,開始商討一些關於戰馬的問題,嶽翻雖然覺得可以依靠火藥和火藥武器取得一些效果,但是若要徹底的擊敗女真人,沒有戰馬是萬萬不行的,起碼十萬鐵騎,才能用於反擊女真,少於這個數目,漢人只能在漢地防守。
嶽翻講明瞭自己的目的:“我們不可能得到很多的戰馬,但是即使是駑馬,在我們手上也能發揮出作用,我們如今手上有三百五十名騎兵,戰馬四百六十匹,有一百一十匹達不到騎乘作戰的標準,但是這對於我們來說也不是沒有用的,昔年唐軍作戰,步卒也可以騎馬,抵達戰場之後下馬作戰,保存體力,我大宋單兵作戰負重三十餘斤,還未抵達戰場便精疲力竭,難以作戰,所以,即使是駑馬,我們也有必要得到。”
公孫勝表達了自己的意見:“說實話,就目前來說,我們的財政是比較寬裕的,原先的家底,永和鎮的產出,繳費所得,官家和朝廷的賞賜,各州各縣爲了取得我們幫助所贈送的錢財和禮品,這些都可以用來購買戰馬,但是正如同六郎所說,我們有錢,卻無法買到戰馬。”
吳用搖着扇子,一臉凝重的說道:“大宋主要的戰馬來源是西邊,過去在下走南闖北也略有耳聞,大宋爲了獲得戰馬也是不遺餘力,大宋內地不適合養馬,養出來的馬匹不能用於作戰,養馬地全部失去,集中在党項人和吐蕃人手裡,看上去根本得不到,但是党項人和吐蕃人內部也不是一條心,所以大宋有不少能人異士都可以依靠党項人和吐蕃人獲取戰馬,然後販賣。”
晁蓋點點頭:“在下昔年在家鄉做生意,家中也有族人說起可以通過遼人內部的一些奚人和渤海人得到戰馬,遼人雖然明面上禁止販賣戰馬給大宋,但是爲了錢財,沒有什麼是賣不出去的,只是他們都很奸詐,賣給大宋的戰馬不是母馬就是被閹割過的公馬,只能用於騎乘,難以繁衍後代,大宋因此不得不花費更加高昂的價格購買戰馬。”
王輝開口道:“我當年跟着家鄉老人們流浪的時候,就聽說過有人可以從遼人手上買到戰馬,再高價賣給大宋軍隊,因此大宋雖然缺少騎兵,卻不至於沒有騎兵,西軍也算是能打,所以西軍內部有一支很強大的騎兵,每次戰鬥勝利都可以獲取一些沒有被閹割的戰馬,西軍內部也有人用這些戰馬做生意。”
嶽翻點點頭,總結了一下大家的意見:“說來說去,雖然很難,但是並不是沒有購買到戰馬的可能,我們需要通過和西邊商人的聯繫,獲取購買到吐蕃戰馬或者党項戰馬的機會,這些戰馬生長於高原,耐力和衝擊力都不在遼人的草原馬之下,也可以作爲我們的選擇。”
方浩開口道:“雖說話是如此,但是如何獲取這樣的途徑,如何購買到戰馬,購買到戰馬又如何運回吉虔二州,這也是問題,就算戰馬回到我們手上,我們又要花多少時間訓練騎兵,使之成爲戰鬥力,戰馬損耗又極大,若是劇烈戰鬥,馬蹄損傷及其嚴重,前唐記載,一場大戰之下,因馬蹄損傷而無法繼續戰鬥之戰馬十之三四,前唐馬政崩壞也未嘗沒有此等原因,因此,我等購買到的戰馬,若是真的用於馬戰,一年之功,恐怕一日就會盡喪。”
嶽翻隨即開口道:“此事不用擔心,我已有解決方法,我等必須要購進一批戰馬,等到我需要的時候,最好,能有一千精騎供我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