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抄家
京城,張宅。
在京城,若說數一數二的大戶,那麼非張家莫屬。首先,張家是先後的孃家,當今天子的外公家。其次,張家第三子寒淵被先帝收爲義子,是當前說一不二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有這麼兩條,隨便一個張家人,在四九城之內絕對可以橫着走。
目前,張家參政的人不多,一共就只有三個:張家家長張遠,現任龍圖閣大學士。張家次子張賀,現任戶部侍郎。然後,就是名滿天下的攝政王,戚寒淵。這三個人任何一個在朝廷之內都是有分量的主兒,因此,幾乎沒人會去招惹張家。但是,幾乎,並不代表絕對。
我騎在馬上,優哉遊哉的欣賞風景。說真的,張家大宅不怎麼有品味,也是朱漆大門掛兩個紅燈籠,唯一一點特殊的就是那塊牌匾大得驚人,浩浩蕩蕩一個“張”字,大有天底下除了戚字我最大的派頭。
此時此刻,我的背後是全副武裝的一百禁衛軍,身邊火光熊熊,人人滿臉煞氣——沒錯,我們是來抄家的。抄的,就是戚寒淵,或者說我的孃家,張家。
“踹門!”我在馬上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吼了一聲。目前爲止還沒還錢的人中張家的錢最多,再加上張家屬於我的勢力範圍之內,再怎麼說也不可能讓他們把賬賴掉。因此,我借了一百禁衛軍,率軍抄家。
要說抄家我也算是內行,地球上,哪次遇到不還錢的刺頭不用這個辦法?對欠債人所有住宅實時監控包圍,封鎖銀行賬戶,所有親人一概綁架是我例行的三個步驟。至今爲止,不還者,zero!
但是今天不同,我要對付的既是我名義的親人,也是朝中我的派系中的大戶。處理不好,那可就是一個不忠不義不孝的大帽子扣下來。
砰的一聲,門應聲而開。一百禁衛軍魚貫而入,照得張家大宅裡火光通明。
“喲,堂哥來了!”一個聽起來一點都不悅耳卻甜得讓人想吐的聲音傳了過來。我皺着眉頭一揮手中的馬鞭,幾個人會意,把那人擋在了外面。
“三堂哥,您忘了我了?我是小六啊。”這人看過不來,站在那兒嫵媚的微笑着。問題是,這人的臉真的有點傷眼睛……三堂哥?小六?說得倒親!想必,這傢伙就是張家的敗類,張科,一個除了溜鬚拍馬之外什麼都不會的人。張家雖說生了不少,活下來的卻只有三個。兩個人都在朝中做官,最沒用的一個天天仗着攝政王的名號招搖撞騙,我不爽他很久了。
“沒忘。張遠呢?叫他出來。”
“爺爺?爺爺他已經睡了!”
“睡了?叫起來。告訴他,由於欠債十九萬零四百兩未還,攝政王戚寒淵奉命抄家。”我硬邦邦的丟出這麼一句話,當場叫人變了臉色——這裡至少有九成的人認爲我是來裝樣子的,剩下那一成也認爲我會客客氣氣地說話,只有我知道,今天我決不可能客氣得了。
在家裡一點地位都沒有的人臉色煞白,只能快步的退了下去。不多一會兒,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就從裡面被攙了出來。他就是戚寒淵,也就是我的祖父,張遠。看起來很老,但是他的勁可不小,龍頭柺杖在地上磕出噹噹的聲音來。我心裡一震,麻煩來了!
於情,他是戚寒淵的長輩。於理,他是龍圖閣大學士,雖說和我同居一品,地位上卻因尊重文人而比我略高。再這樣目無尊長的騎在馬上有點不客氣。心裡轉了轉,我老老實實的下馬,卻沒有半分要行禮的意思。
“寒淵啊,你,你好大的官威!”這老頭顫巍巍的站在那兒,柺杖指着我的胸口。
“請張大人息怒,本王奉命收繳國庫銀兩,也請張大人體諒本王的苦處。”
“我若是不還呢?”
老頭,你說什麼不好說這句話?我在心裡爲他默哀了三秒鐘。這下,什麼藉口都有了。
一聲輕輕的金鐵相擊的聲音,所有人臉色都變了。我從腰上鞘間,抽出了一柄劍。
“尚方寶劍,先斬後奏!”沉穩卻有力的八個字從我口中一字一頓的緩緩說出,張遠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你,你……區區十九萬兩銀子,你居然能幹出如此不孝之事!”
“梵天例律,凡侵吞國庫者,一千兩以上處斬刑,一萬兩以上,誅九族!”我把劍穩穩的舉在空中,冰冷的語氣足以讓這老頭心臟病犯一萬次。
“是借,不是侵吞!”
“有借有還謂之借,有借無還謂之拿。如果說張家再不能還錢,我帶來的禁衛軍也不是吃素的。”凍死人的目光掃過剛纔膽大包天插話的張科,讓他立刻住嘴。
屋內的氣氛陷入了僵局,我的耳朵一直豎着,等着一個人的到來。
“攝政王!”步履匆匆,一個人從門口走了進來。我當即大喜——要是他再不來,這齣戲可就唱不下去了。
張賀從門外擠了進來,手上一摞銀票。
“張侍郎。”我點頭示意,讓身邊的一個侍衛去拿錢,點數,確認數目,收劍回鞘。然後……
如果說剛纔大家還在爲我的無禮而暗自不快,現在他們可全部傻了眼了——因爲,當朝攝政王戚寒淵,就在這衆目睽睽之下,跪下了。
我對着張遠,單膝着地,擺出標準的子孫後輩晉見長輩的禮節,頭也隨之低下。
“你……”
“即使是爲了朝廷辦事,對您無禮,仍然是寒淵的過錯。”我一反剛纔的冷傲,語氣虔誠,表情溫馴,絲毫看不出剛纔是我對自己的祖父擺出一副要抄家的樣子。
“王爺,不可啊!”張賀很有遠見的勸我,可是我不給他面子——他一勸我就起來了,怎麼能表現出來我的誠心誠意?
於是,我依然在那跪着。直到張遠自己走上來拉我,說了一大通好話我才站了起來,一步步退了出去,給足了張家的面子。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剛纔還處於劣勢的我就把局勢全盤扳了回來。剛纔還是不忠不義不孝的人,現在忠孝節義全了,只是一跪,僅此而已。
看他們送我出門之後還是誠惶誠恐的樣子,我知道我賭對了,看來他們比我想象中還要看重禮節。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是,要讓我放過張家是不可能的。我能忍,但是這一跪的賬我終究還是要算。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沒有人能叫我心甘情願的跪下,除了……
心裡晃過兩張一模一樣的臉,我不禁嘆氣——地球上的荊若素,這裡的戚寒素,爲什麼,我就是會遇到一個讓我無法充分發揮野心的剋星?
16。只想開心
“……這樣,國庫欠銀全部追回。糧食方面,陸仁嘉商會贊助一百萬石糧食,以盡綿薄之力。”把手中賬簿一合,滿意地聽到周圍一片驚歎,一陣成就感不僅讓我飄飄欲仙:這種又要充大爺又要裝孫子的事情,除我之外,朝野之間再無一人能夠處理得如此完美!
“皇兄辛苦了。”小皇帝打着官腔頷首示意,一個太監把賬簿遞了上去,他看都不看放在一邊,擺明了對我信任得很。
“爲皇上辦事豈敢言辛苦。皇上,救災如救火,此時萬不可緩。”我打官腔的水平也不輸人。
“就請皇兄裁定人選。”小皇帝於情於理都很合適的一句話卻讓不少人霎時間變了臉色。我方的人看到如此可以中飽私囊的美缺誰會放過?一個個都在打着怎麼討好我的主意。那邊的清官可就站不住了,在他們看來,這批錢糧在我手中無異於送羊入虎口,危險得很!不過,他們也絕對找不出碴來。我追回的錢,我討來的糧,誰有二話?不過——眼睛掃過就差沒馬上來討差事的一羣人,我冷冷一笑:這次,你們還真得靠邊站!
退朝之後,三句話兩句話把上來奉承的人打發回去,我三步兩步去了翰林院。這裡,算是朝中的清官聚集地。由於翰林是窮官,因此常常出清官,我們這邊的人,一個也沒有。
“老師,您認爲戚寒淵在打什麼主意?”剛到翰林院門口,一個還算熟悉的聲音飄進我的耳朵。挑挑眉,我先免了馬上出面的主意,躲在一旁偷聽。
“我也沒法弄清楚。他小時候天資極高,且心xing淡漠,心無旁騖,是一個上好的可造之材。可惜出在帝王家,一股清流竟讓這污穢的朝廷給污濁了。”上官忠的嘆息之音聽得我眉頭一皺:心xing淡漠?清流?上官忠是老眼昏花了嗎?還是說,戚寒淵是被別人帶壞的?
“清流?”葉青霄問出了我的心聲。
“是啊。他當時已經是一個極有遠見的少年。當時我的三個囧囧裡,大皇子戚寒亭雖有智謀但是仁義不足,太愛算計;戚寒拓無謀無策,只是單純的yin險,最不可造就。只有他同時兼具仁智,可惜……他並非先帝親生的子嗣,所以才落了下風。”
“原來如此……”
“但是既然他現在已經不再是當初的戚寒淵,我們就不能小看他。”
“沒錯。賑災一事,事關國計民生,萬不可讓此人一手獨攬。”
“沒錯,本王也是這麼認爲的。所以特地前來拜訪大人。”
“!!!”
從藏身處優哉遊哉的踱步出來,看着兩個被偷聽的人臉上一陣青白交織,我的心情卻好得很——或許是由於xing格方面的原因,別人越尷尬的時候我越開心。
“王爺身爲當朝攝政王,怎能做如此宵小之事!”還是上官忠人老薑辣,先緩過勁來。
“老師身爲大學士,怎能做如此背後議論人是非之事!”
“這……”
“王爺有什麼事情?”葉青霄眼看自己的老師撐不下去,趕緊救駕。
“找人陪我去賑災。”
“王爺的意思是……?”
“您二位剛纔說了,賑災一事事關國計民生,不能讓本王一手獨攬。既然如此,就請葉大人陪本王走一趟,以行監督之責,可以嗎?”
我的語氣很平淡,葉青霄臉上卻是那種看到母雞打鳴公雞下蛋太陽從西邊出來的古怪神情。
“王爺此話當真?”上官忠比較會利用時機,馬上追問。
“本王一言九鼎。至於本王不在朝中的時間,就請老師幫忙看照一下朝綱。”對上官忠,我儘可能的尊重。這種老頑固威脅不了我的地位,但是如果用他來清理我看不順眼的人倒是合適得很。
“你……”
“如果葉大人答應,那麼請儘快收拾行囊。如無差錯,我們今晚就出發。”我丟下一句話給看上去完全傻了的某人,擡腿就走——時間緊迫,我也要去收拾一下行李。
“等等!”
“還有事嗎?”順勢倚上近在咫尺的門框,我回頭看着回過神來的葉青霄。
“爲什麼?你總要有個理由。”葉青霄很認真,他是真的在爲所謂的江山社稷着想。這種人,活着很累。譚珞最起碼比他瀟灑,因爲他要爲社稷效勞只要看好我就行了。而他……
“理由?葉大人想聽什麼理由?本王就是想要這麼做。當然,你也可以這麼解釋——那是我的錢,我只想用它來做我喜歡做的事情。現在我想賑災,而不是去填飽一羣蛀蟲讓他們爲本王做事。”
“你的……”
“是啊,我的錢。還是說,葉大人你認爲真有人那麼好心去送你一百萬石的糧食?不過你也別擔心,這筆錢,是我自己的,不是國庫裡的。”我懶懶的微笑着。這人還真是無趣,有些事情不弄清楚了會比較的讓人開心。
“王爺究竟在想什麼?”
“想江山社稷——你信嗎?”留下這麼一句話,我瀟灑地走人——說真的,我也不知道。
如果說我真的在“想什麼”的話,那,我想的,是我自己的開心。
“紅鸞!紫鴦!幫我收拾行李,還有,唐果,譚珞,你們兩個也一樣!”回到府中的我全沒有剛纔的輕鬆閒適。
“王爺這麼急?”紅鸞趕上來接住我丟到一旁的衣服,一雙美眸裡流露出點點擔憂。
“你去問問湖廣的災民急不急!”我不算完全的壞人,因爲我做好事的時候也是很熱心的。不過不是道德感而是追求完美的精神在作祟。
“紅鸞明白。”紅鸞短促的應了一聲,已經喚來了幾個在那裡不停的吩咐着。
“我們要出遠門了嗎?”這種話能說得出來的只有萬事不操心的唐果。他最近悶得夠嗆,正愁沒有事情能解悶兒。
“是啊,要出遠門了。”心裡念頭轉了轉,我故意笑得很開心。果然,唐果臉上興奮之情又濃厚了不少。看來他八成以爲這是一次“春遊”。嗯,現在是冬天,那就是“冬遊”。
“直接去災區?”譚珞想的卻深了幾分。
“多帶幾個人,途中教他們怎麼處理麻煩,我們去病源。”
“是。”譚珞也明白這種時候多說話不如多做事,簡單的應了一聲就退下。
看着興奮的唐果,我在心裡暗道一聲抱歉——如果他知道我打算用什麼辦法去,那,這張漂亮的臉百分百會變成苦瓜。呃……好像黃連比較恰當?
17。賑災
滄源縣,一個位於湖廣交界的小縣。一直過着自給自足的生活,雖不能說是富裕但是也算一個好地方。但是今年入冬,一場反常的大瘟疫從這裡開始,轟轟烈烈的蔓延了湖廣全景。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縣正式名垂青史。
“現在……怎麼樣了?”邱興是這裡的縣令。雖不能算是才幹過人,但也算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好縣令。瘟疫爆發,他非但沒躲,還成天往第一線上跑。關心百姓是一層,自己管轄的地面上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很明白朝廷放不了自己,倒不如得上瘟疫一了百了。可惜老天也不給他面子,一向身體不算太好的他居然一點事都沒有。
“不清楚……聽說朝廷的賑災銀兩已經來了。附近的州縣都收到了。”師爺無精打采地說道。
“來了又能怎麼樣?這裡是疫病源,有人肯來,那我跪下來謝他!”邱興恨恨得發着牢騷。
“就算本王不來,你也該跪下來!”剛入大堂就聽見這麼一句,我的心情自然好不了多少。我可是非常辛苦纔來了這裡,這傢伙居然給我在這兒發牢騷?
“你你你……”邱興和師爺一時全傻在那兒。他們,只看見一個白衣如雪面帶怒氣的青年人疲憊的走進來,語氣卻大得離譜。再聯想一下曾經聽說的,目前天底下權力最大的人,攝政王戚寒淵……
撲通!兩個人默契十足,一塊兒跪下來了。不是我的原因,是因爲,背後譚珞遞上了我的身分文書,看着上面金光燦燦的“戚寒淵”三個大字,這幾人還能不嚇趴下那才叫怪事。
“淵……你這個混蛋……”現在敢直呼我的名字再加上“混蛋”二字的人非唐果莫屬。不像我和譚珞還能穩穩地站在那兒,他現在倚在馬身上,軟綿綿的樣子就像是馬上會斷氣。
“王爺,能不能先休息一下?”能讓一個心繫國家社稷的大清官說出這種話來,算不算我的本事?總之現在葉青霄的表現可以說是最差勁的了。譚珞自小習武,戚寒淵也不輸她,唐果雖說專精下毒暗器,好歹也有一點武功的底子。葉青霄可是徹底的文人,幾天的奔波下來還能撐住不昏過去已經算是本事了。
“連續三天……換馬不換人,你居然從京城一路狂奔過來?你不要命,我還要!”唐果精確地概括出了我來這裡的方法。
自從出了京城,在路上我就對我帶來的那些由紅鸞一手訓練出來的王府親兵下達了賑災的指令。紅鸞的手段不錯,幾個人對我都是死心塌地的忠誠,但是也絕對不是笨人。然後,每到需要賑濟的災區我就丟下銀兩糧食和幾個人,然後留下幾隻信鴿交待聯絡方式再接着狂奔離去。三天,我們跑死了幾匹上好的馬,這纔到達了我們的目的地——疫病源頭滄源縣。
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會累,唐果的抱怨算是有理有據。我招招手叫來幾個衙役吩咐他們打掃出幾間乾淨的屋子,把唐果和還想硬撐但是已經快閉上眼的葉青霄打發過去,這才一搖三晃地走上了縣太爺的位置,把重量全部交給了椅子。
“病情怎麼樣?”我強撐着不睡着。
“越來越嚴重了,光是滄源一縣死者已經上千。”縣令見過最大的官能是誰?看見現在朝野裡面說一不二的人物,臉色早已經在那裡五光十色變來變去了。還是師爺懂事,,阿上上來報告。
“上千?滄源縣一共纔有多少人!”我聽着聽着,眉頭不禁顰了起來。
“就是……染了瘟疫的人,死得也很快。”
“反常。”我皺着眉頭評價道。本來現在已經快要接近隆冬,就算湖廣一帶較爲溫熱,按理說也不應該冒出這麼大的病情。更可怕的是,還是死得這麼快?而且又偏偏撞到了“我”的qiang口上。怎麼覺得,這場瘟疫是某人策劃出來考驗我的?
這個想法很荒謬,但是一旦冒出來了,想要撇掉就不容易了。
“是啊,而且多少大夫都束手無策。眼見着滄源縣,就要變成死縣了。”
“……疫病源在哪裡?”
“山裡面,一個小村莊。那裡正好位於水的上游。”
“難怪,借水傳播,怪不得能夠蔓延得這麼快。採取措施了沒?”
“沒有。”
“沒有?你們是幹什麼吃的?知不知道耽擱一天的代價是多少?”
“可是那村子是瘟疫源頭,本來就地處深山無人去,現在瘟疫來了……”邱興不知死活的接了這麼一句。
“所以連官府都躲?你們怎麼當的父母官!可惡!”我拍案而起。還算結實的桌子居然被我一掌拍出了裂痕。
“我我我……我們馬上就去處理!”
“處理?處理個鬼!那種地方瘟疫蔓延得最快,幾百號人你怎麼治?你怎麼能確保大夫不染上瘟疫?一旦治不好只能讓更多的人犧牲!就算能治,你怎麼處理源頭?”我勉強遏制住怒火坐下。一人不仁至多能禍害親朋,一官不仁能禍害一方!這還算是個體恤民情的,萬一是個囧囧……
“有辦法!神醫門的人就在這附近!”一旁跪倒在地的師爺爬了過來。
“神醫門?”
“他們的人在這兒?”原本一直看我發脾氣的譚珞忽然插話。
“你認識?”
“神醫門人,醫術高明,天下無敵。如果他們想治,應該能治得了。”譚珞的話要比他人的話可信得多。
“那你們怎麼不早去?”有辦法不用?
“不能怪他們。神醫門和官家關係非常差,每個囧囧都曾發誓永遠不爲朝廷做事。”
“天……帶我去!”
“我不救!”
“你到底救不救!”這裡是一棟木製的小屋,一堆人圍在周圍,其中包括了我。現在我正在中氣十足的向屋子裡面的什麼“神醫門人”喊話。從剛纔開始我算是好話說盡,可是這屋裡的人卻連半點面子都不給我。
“不救就是不救!神醫門人,寧死不爲朝廷做事!”屋裡人的聲音很脆,聽上去不超過十七八歲,說得卻是讓我心情很差的話。
“你給我出來!”我一腳踹在了門上。也沒心情去管周圍人看到當朝攝政王比潑婦還恐怖的形象時的心理反應。
“不?出?來!”
“好……你不出來……我就拆了房子!”我怒極反笑,一雙長眉斜斜的揚了起來。分明應該是養眼非常的一張臉,卻讓所有人的心裡同時一震。
順手從一旁跳了塊斗大的石頭,我單手舉起來,惡狠狠的丟向了窗戶——躲在裡面不出來?那我就拆了你的房子!
砰!大門一聲響,從裡面終於走出來了一個人。
美人!這是戚寒淵的第一反應。麻煩!這是我的第一反應。
走出來的人一身青衣,俏生生地站在那兒,用“如詩如畫”來形容並不過分。頭髮略長,輕佻的披在肩上。他和唐果有一點類似的地方,同屬“男身女相”。但他卻又和唐果不像。若說我的唐果是孔雀,美豔不可方物;那他就是仙鶴,高傲不可侵犯。一陣淺淺的藥香隨風飄蕩,很明白的說了他的身份。
當今天下第一神醫,斯寞!
“請斯神醫體恤百姓,出手救人。”我很給面子的退了半步拱手道。
“聽不懂我的話?我不救!”斯寞卻不給我面子。
“……你要拿百姓的生命當兒戲?”
“錯。我很在乎百姓的命,但我更討厭爲你這種人做事!天下烏鴉一般黑,凡是官吏,沒有好人!”
“你……”一口氣悶在胸口。
“再說,就算我想救,那個村子已成爲死地,我看我就算有通天之能也救不了人!”斯寞冷冷的丟下這麼一句。
“好,你不救,那麼我來。”我微垂下頭,然後再擡頭,遮去眼中的桀驁殺機,換上一個天真無邪的笑臉。
“你?”斯寞不屑的冷哼。
“斯神醫別搞錯,我不是要救人……來人,準備火把乾柴!我要焚村!”邪邪一笑,丟下一句讓所有人同時變臉的話,我昂首闊步走了出去。既然他不幹,那麼,我只有用戚寒淵的方法了!
18。蒼雲撲火
“大人,乾柴火油已經備好。”
“很好。”我微微瞑目,倚在一棵樹上。再怎麼兇狠的病菌,一把火過去,我想看看還有多少能活下來的。冷與熱,對付疾病的不二法門。這裡是湖廣,下不了雪,那,就來一場人爲的大火好了。
“大人,不能燒啊!那是幾百條人命啊!”邱興巴在我的腳邊,眼裡竟然有幾分淚水。他算是個好官,就是腦子不太活絡。他是真心的在爲百姓傷心,這種人可以用,但是不能重用。
“你要是有更好的辦法,我頭給你。”話是對着他說,眼睛卻在看另一人。斯寞也來了,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我,沒有辦法……”斯寞垂下頭,似乎在懺悔。
“神醫也不是神仙,不是萬能的。”我似乎是在寬慰他,又似乎是在爲我自己找藉口。我也不是神仙,這種情況下只能選用最直接了當的辦法。後果,我無心去想。大概,會是罰幾年俸祿之類的小小懲罰。戚寒淵,畢竟是攝政王。
“戚寒淵!你給我住手!”很熟悉的聲音,伴着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了過來。我回頭,看着剛從縣衙一路趕來的譚珞。
“怎麼了?”我看着眼神兇狠的譚珞。剛纔特地不去通知他,結果還是被這小子得到了消息。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
“你想要拿着幾百條人命當兒戲嗎?你知不知道……”譚珞很難得發火,不過就算髮火,他看起來還是很順眼。
會這麼想的,是我,還是戚寒淵?
“知道。我知道那裡面還有很多人沒死,我也知道那裡面或許有健康的人。”我淡淡的回話,順手把他的臉拉近我。
“那你還……”譚珞着急的時候總是不顧自己。就像現在,他只顧勸我,忘了我們現在的距離已經非常非常的曖昧。
“聽着,珞。我告訴過你,有些事情我不能隨心所欲。這裡的幾百條人命,還是下游的幾千幾萬幾十萬?你來選。”
“……”譚珞沒說話,只是一直在看着我。他還記得,我對他說的話。
“你這麼看着我,我會不好意思……”忽然一笑,我伸手按向譚珞的頸間,看着他一臉不可思議的閉上眼睛。
“我只答應你,不讓你看見而已。”我溫柔的微笑着,把人拉到了我的懷裡。
“大人?”
“點火。”
火光翻騰,耳邊依稀可聞有人在慘叫,有人在呻吟。我充耳不聞,只是微笑着看着熊熊的火焰。分明是殘忍的行爲,我的心中卻好像也有火焰燃燒,油然而生的滿足感遍及全身。火光映得我的眼中也是一片火焰,鮮紅的彷彿是剛剛流出的血液。
這纔是我應該有的行爲,不是麼?殘忍,無情,殺人如麻,寧可我負天下人,莫要天下人負我。之前,我居然還會有憐憫之心,真是不可思議的很。還是說,負負得正,戚寒淵的殘忍,我的殘忍,糅合在一起,發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
“殘忍。”有人在我耳邊下定語,說得很對。
“斯神醫,你最好想想,如果你之前肯援手的話……反正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好人你當,壞人我幹,無所謂。天下朝廷沒好人,我知道,我也不會認爲我是好人。但是有些事情,只有‘壞人’才幹得了。”我眺望着燒得越來越猛烈的火焰,感受着似乎觸手可及的灼人溫度,笑的也越來越燦爛。這樣的背景,纔是最適合我的,不是麼?只有這鮮血淋漓的背景,才配得上鮮血淋漓的人。
“你……”
斯寞想說什麼,張張嘴卻終究沒說出來。
天空忽然一點點變得yin暗,蒼老,沉沉的暮色降臨,可是現在,應該是中午……
我擰眉,擡頭,眺望着天空。約有百步之遙的地方還是一片燦爛,什麼時候,我們頭頂上多了一片雲?還是一片如此蒼涼的雲?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雲中忽然飛出了數以萬計的小小顆粒。那是……冰?
沒錯,無數的小小的冰粒,彷彿遭到什麼指引一般,不斷的向火中投射。火光熊熊,往往冰粒還未到,高溫就先將它們炙烤成蒸汽嫋嫋消散。可是,成千上萬的冰粒來勢洶洶,一時間竟將火焰壓了下去。
“蒼雲撲火……”一旁,邱興倒抽一口涼氣,低聲說道。
“你說什麼?”我猛地轉頭,一把攥住他的領子。
“大人,這是我們這兒的奇觀。遇到大火,周圍的雲層會積蓄起來,降下冰粒……但是,這種情形極爲罕見,百年不遇。想不到……”
“蒼雲,撲火?”冰粒同樣落到了我的身上,很涼,刺骨的冰涼。我的身體抖了抖,這種冷,讓我很不舒服。
“給我加柴火!”我怒氣衝衝的吼道。
“大人,蒼雲撲火,火勢越大,冰粒越多……這是天意啊!”
“天意?那我就逆天而行!”
“別這樣!現在已經燒了一段時間,患病的人死了十之八九,剩下的那些都是健康人,我能救!而且,他們有助於我摸索治療瘟疫的藥方!”斯寞忽然衝上來死死按住我的手。
“你能救?”我回頭,眼睛直直的注視着斯寞。
“……能。”
“好……熄火,救人。”
火已熄滅,我依然站在原處。斯寞去救人了,邱興跟着去了,順手把昏迷不醒的譚珞也帶走了,現在,這裡只有我。
“是你嗎?你想,讓我不要這麼殘忍?”我仰着頭,看向空無一物的天空。現在,天空中一片燦爛。
天空無言。
“是,這次,是我太爲激進,太爲狂傲。你的一場蒼雲撲火,也順道撲滅了我心裡又一次點起來的火焰。”
天空依然無言。
“好,這次,我不與你計較。我不管你是爲了要體恤百姓,還是單純的,要與我爲敵……這次,我不管。但是,若你爲了看我遇到逆境,以此爲樂,傷了我所在乎的東西。那,我絕對會,逆天而行。”一字一句的說出不知是誓言還是發泄的話,我低下頭,一步步,緩慢而又堅定地離去。
應該是我的錯覺,天空中,傳來了若有若無的嘆息之音……
蒼雲撲火嗎?那,誰,是我的蒼雲呢?
19。夜語
“大人,現在斯神醫已經把治病的藥方子交了出來,成效斐然。”
“很好。”
“疫情已經得到了控制。”
“不錯。”
“救災銀兩和糧食都已經部署到位了,您……”
“有沒有什麼問題?”
“沒有。”
“下去吧,有事再來找我。”
“是。”
邱興恭敬地退了出去,剛出門口就長吁了一口大氣。
“怎麼了?”師爺湊過來問道。
“你沒見攝政王爺的樣子,簡直……”
“王爺不是沒生氣嗎?而且王爺的手段很不錯,佈置下去的事情也都是該乾的。”
“可是那雙眼睛……”
“眼睛?”
“完全沒有任何東西在裡面……太可怕了……”邱興一回想起剛纔被那雙冰冷眼眸注視着的事情就全身冷汗,他有點明白,爲什麼這個人可以想都不想就下令焚村了。原本他對自己的仕途還有幾份憧憬,但現在,他巴不得一輩子不與此人同朝爲官。
聽着窗外的竊竊私語,我疲憊地靠在椅背上。屋內很暗,現在已是黃昏時間,冬天天短,陽光已經斂盡了餘暉。我沒有點燈,在黑暗中一個人待着有助於我的恢復。
將手指曲曲張張,我發現我的手居然在微微發抖。
“太久不殺人,我居然會害怕?”自嘲的搖了搖頭,我在一片漆黑中看着高高的頂棚。記得我剛開始走上以殺人爲業的道路時,總是會在夜裡驚醒,然後一個人在完全黑暗的房屋中,自己給自己療傷……到後來,我殺人不但不會害怕,還會很喜歡。這樣子給自己療傷,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殺人不難,難的是事後恢復心境的空明。
“出來吧,記住要殺我的時候走路別出那麼大的聲音,我知道你輕功好。”我看着黑暗開口。
“……你應該還記得我說過的話。”
“記得啊:‘如果,你再行惡事,我會親手,殺了你。’對吧?”我看着譚珞。過分的黑暗讓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不是如此?但願是這樣,因爲我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我現在的無助。
“沒想到你記得很清楚。”
“那是你對我說的啊。不過小珞,如果你想殺了我的話建議去把兵器拿來,我不喜歡被人掐死,很痛。”不知何時悄悄爬上來的月亮透了一絲光近來,我看見譚珞並沒有帶兵器。她一直看着我,好在,我已經掩飾掉了剛纔的一切。現在的我,還是那個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戚寒淵。
“我不殺你。”
“謝謝了。”譚珞的話並不讓我太吃驚。
“你早料到了?”
“我的手勁不好,輕輕一敲還能把從小習武的譚公子弄暈,莫非我是天縱英才?”我嘻嘻笑着,順手把譚珞拉到身邊。他站着我坐着,正好可以讓我從下面眺望譚珞,還是那麼一塵不染。
“我有件事情搞不清楚。”
“爲何我的態度變得那麼快?”
“不……爲什麼你會因爲一場蒼雲撲雪就放棄你要做的事情?”譚珞的問題的確很好,好的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很信命?”我誠懇地看着譚珞,看到他一點都不信的搖頭爲止。
“我不認爲你是個會相信所謂命運的人。”
“那隻不過因爲,我很要好。無論什麼我都想做到最好,但是那種勁頭頂多只有一會兒而已。過了這個時候,支撐我的就是莫名其妙的追求完美的精神。到了那時,一旦有某種不可抗力阻擋,我就不會再堅持。我啊,可是個很懶很懶的人。”說到一半,我自己笑了起來。這句話是真的,有些時候我相信命運,不過大多數時候,我總是在悖逆着命運給我的軌道。
“……怪人。”譚珞淡笑了一下。看來,這次危機解除了。
“沒辦法,逼出來的。”
“那,有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你無論如何也不放棄?”譚珞認真地再次問我。
“有啊。如果有誰敢動了我的東西,就算天涯海角滄海桑田我也絕不會放過他。我的東西一輩子都是我的,別人,不許動。”我眯起眼睛。這句話算是我的一貫準則。
“有誰能例外嗎?”
“有。不過不是你,你也不認識。”不知道若素怎麼樣了……我的心情有點低落。對我而言,這個一母同胞的弟弟就是唯一的例外。
“那人還真是好命。”譚珞說着說着,不禁輕輕一笑。
“笑什麼?”
“本來我是擔心王爺你意志消沉,沒想到王爺居然神采奕奕得很。看來我是白來一趟。”
“錯,你沒有白來,不過來得晚了點。”一旦我從失落中恢復過來,想要打擊我,可就是難上加難了。所以,要當我的敵人,最需要學的,就是把握時機。
“是啊,剛纔王爺很失落呢,不過事實證明了,壞蛋活千年,王爺這樣的人就是打不死的蟑螂!”
“唐果,你剛纔在外面偷看?”我不悅地看着從窗戶外面跳進來的人。是不是但凡和“武”字沾上邊的人的通病?有門不走走窗戶,有窗不走走屋頂。
“錯,不是偷聽,是光明正大的聽。”唐果大大咧咧的坐在桌子上,把手中的罈子碰得一聲丟到了我手裡。
“酒?”還沒等我發言,譚珞先不樂意了,一把把酒罈子抄走。
“喂喂,這可不是給你的!”唐果不甘示弱的上去搶。
“不行!朝廷命官執行公務不得飲酒!”譚珞一板一眼的頂了一句。
“淵淵又不算官!”唐果不甘心的嘟着嘴巴。淵淵?他從哪兒想出來了這麼肉麻的稱呼?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我說可以就是可以!”
“你們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想要吵死人嗎?”終於有個走門的人進來了,不過使用踹的。斯寞雄赳赳氣昂昂的站在門口,後面跟着明顯搞不清狀況的葉青霄。
“‘死’神醫你給我閉嘴!”俗話說貓鼬和眼鏡蛇勢不兩立,那麼下毒的唐門中人和解毒的神醫門人應該也屬於不兩立的範圍。總之唐果見了斯寞就好像眼鏡蛇見了貓鼬,病毒見了抗生素。
“你說什麼?除了下毒之外一無是處的唐門敗類!”
“兩位,君子不應作此種有辱斯文之事……”
“別管那兩個比潑婦還潑婦的傢伙!”
“譚珞,別以爲淵淵在我不敢扁你!”
“潑婦?你把眼睛放亮點,我這種溫文爾雅又兼氣質非凡的翩翩君子還能去哪兒找?”
“我說……”
“嗯?”
“都給我出去!”
本應寂靜的夜,很熱鬧……
20。踏悲而去
第二天,我頭痛欲裂的從牀上爬了起來。昨天晚上轟轟烈烈的一場鬧劇一直影響到現在。
昨晚,唐果和斯寞兩個從家世到師承再到xing格都水火不容的麻煩相看不順眼,一言不合大動肝火。譚珞夾在裡面想要勸架卻被兩人的暗器銀針激怒了,乾脆出去拎了柄劍進來開始一起乒乒乓乓大亂鬥,一時間銀針暗器劍光橫飛,可憐的房子壯烈的塌了。百勸不聽,我自暴自棄的拿了酒罈子過來和同樣哭笑不得的葉青霄對月飲酒,然後一直玩到他們打累了我們喝完了爲止……這樣我第二天還能神采奕奕才叫有鬼!
“王爺?”譚珞的聲音有點心虛。昨天晚上藉着酒勁我很是發了一通火,結果就是又拆了一間房。這間房比較特殊,是滄源的縣衙大堂……總之昨晚那麼一鬧我看全滄源縣都要知道攝政王戚寒淵腦子有問題了。
“昨天晚上玩得怎麼樣?”
“王爺……”看都不用看我就知道譚珞在臉紅。平時冷靜的和什麼似的人難得瘋狂一次的結果就是讓我拿來當笑柄。
“好了,不玩了。告訴那幾個渾小子,我們要走了。”我按着太陽囧揉了揉。說是宿醉帶來的頭痛不如說是生氣帶來的,那一點酒我還不放在心上。
“是。”譚珞應了一聲,還沒退出去,門外就衝進來一個人。
“淵淵?醒了沒?”唐果大呼小叫的聲音就算我沒醒也要給他吵醒。
“唐少爺,你是不是想被本王丟出門去?閉上你可愛的嘴巴!”
“不是啦,我們是不是今天就要走了?”唐果被我一吼立刻小聲了許多,不過聽他的語氣巴不得早走。
“是,怎麼了?”
“那我就不用看那張惹人厭的死神醫臉了!”唐果用鼻子哼了一聲,看來他對斯寞的討厭已經開始登峰造極了。
“真不好意思,要勞煩您看我的臉。”諷刺與嘲弄混雜,斯寞施施然從門外走了進來,毫不避嫌的坐在我的牀上翹高二郎腿,“喂,驚龍王,你們是不是要去京城?” шωш ⊙ttκд n ⊙¢ o
“事情辦完,王爺自然要回京覆命。”葉青霄居然也來湊熱鬧,不過他比我的樣子好多了。最起碼我現在還是衣冠不整,他卻已經整裝待發了。
“那正好,捎我一程。”斯寞大咧咧的決定自己的行程。
“死神醫,你湊什麼熱鬧!”唐果第一個跳腳。
“湊什麼熱鬧?就湊這個熱鬧!怎麼了?好像有說話權的人不是你啊。”
“你……”
“醜話說在前頭。一起走可以,路上敢給我出什麼岔子,本王一個也不輕饒。”再吵下去我就該頭大了。氣哼哼的撂下一句威脅的話,我站起身來把衣服往身上套。
洗漱完畢用餐完畢,邱興來拜見了。
“王爺這是要走?”看我們各自收拾行囊的樣子,邱興問道。
“不走還能住在你這兒?你不怕那兩瘟神給你拆了整個縣衙?”我淺笑了一聲調侃道。說真的,我也不知道再讓斯寞和唐果呆在一塊會不會發生什麼過激的化學反應。到時候我沒事,整個滄源的百姓八成會受不了這份刺激提早昇天。
шшш▪t t k a n▪c ○
“王爺拆了下官的縣衙是下官的榮幸。王爺真的不再多住幾天?”
“我說邱大人,你最好想想清楚。我們一行人再住下去,就算你的縣衙不被拆完,還要供吃供住呢。我的食單你供得起?”當我看到我的一日例行飲食的時候才發現原來當大官需要那麼發達的腸胃,羅列在食單上的林林總總幾百種菜餚,一道一道上就算每道只吃一口也能把我們輪流撐着。好在我一向吃慣了簡單的飯菜,免了這道工序,不然就算滄源有錢,找遍十里八鄉也找不出一個能做完的大廚。
“這個不是問題啊,王爺您還是留下來吧。”邱興滿臉的汗水,一味的挽留樣子不像是單純的客套。
“邱大人莫非有什麼不能容在下離去的理由?”葉青霄也覺出了不對勁的味兒,兩道細眉擰了起來。他不像我還算無牽無掛,就算在這兒他還是擔心自己的老師能不能穩住朝綱。
“不是,不是……”
“那本王告辭了。”他不說,我樂得當傻子。幾步跨出縣衙大門,卻被觸目所及的景色驚得呆在了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