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介之日日在一起,相擁而眠,很多時候我們只是抱在一起說話,什麼事情也不做,他還是沒有告訴我周天子是不是他的君父。
介之教我下圍棋,他很奇怪,我會的東西很多,但唯獨不會棋。其實是因爲在21世紀,接觸圍棋的情況很少,我基本上是個圍棋白癡。
介之拿着一個棋子在冥思,我突然覺得壓抑:“先前,我準備殺了周天子。”
“啪~”他手上的棋子掉在了棋盤上,然後擡頭看着我,眼神平靜冷清。
我沒有看他,低頭看着那些棋子,廣袖一甩,棋子紛紛掉在地上,四處逃竄。我起身離去,他並沒有叫上我。
晚上的時候,我鬱鬱寡歡,子瑤看見我十分驚訝,因爲近來我一直呆在水榭,基本上沒有回來過,今天卻突然回來了。
“王后,可有用膳?”子瑤趕快迎了出來。
“沐浴。”我的聲音冷冷的。
沒有吃飯就直接躺在牀上了,頭疼欲裂,昏昏沉沉地就睡着了。
晚上醒來的時候突然發現身邊有人,我嚇了一跳,可是那種雪蓮的香氣卻讓我的頓時心安。藉着月光,我側頭看着他,他睡得很安靜,呼吸綿長。我突然覺得有點心酸,這個男人也不是我能夠企及的,他擁有高貴的身份,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他如此完美,我如此卑微,我想殺他的君父以獲得自由,我想毀了他的江山,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悄悄地拿開他的手,我披了一件衣服來到窗邊,今晚的月亮很圓,外面很黑,只能看見零星幾個燈籠,就像星星的光輝一樣,心中憋悶,我又一次走入了絕境。
腰上突然多出一雙手,我突然全身僵硬。聞着那雪蓮的氣息,身體放鬆了警惕,變得平和。
轉頭看着他穿着襲衣,光着腳下了牀。
“好了,到牀上去罷,夜色太涼。”我輕輕地執起他的手。
“你想走是嗎?”他坐在牀沿邊問我。
我正在彎腰脫鞋,身體頓了頓,沒有說話,一直低着頭。
“我知,我就知,你想走。”他突然暴怒,呼吸急促。
趕快扶他在牀上躺好,撫着他的胸口,讓他呼吸順暢。我低眉斂目,專心地做着手下的事情。
他突然拍開我的手,轉過身不看我:“你走罷,那你走罷。”
我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他卻立刻轉身抱着我的腰,很緊很緊,像一個迷失的小孩:“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他的臉貼在我的後背上,很涼。
我轉過身,重新坐在牀沿上,用手託着他的臉:“我們不能在一起,你可知?”
他低頭沒有說話,他怎會不知?我是他君父賜給吳王的,不管我與吳王的夫妻關係如何,介之都是無法插入的,如若硬要和我在一起,必定又是戰火紛飛。
“你留下,我定然相護。”介之突然看着我,眼神冷漠堅定。
“可是,我不忍,不忍你父子反目,不忍你左右爲難。”
他緊緊地抱着我:“你留下,留下。。。”反反覆覆都是這一句話,這一晚我們緊緊相擁,就像是最後的祭奠。我已得知,夷玄公子很快就會來,帶我回吳國。
又見到了夷玄公子,依舊散發着王者一般的氣質,他與介之兩人對立而站,兩人眼神平淡,卻瀰漫着硝煙。
夷玄公子突然衝着介之拱了拱手:“吾妻叨擾世子多日,今日特此迎她歸國。”
介之沒有說話,只是側頭看我,然後牽着我的手不放,我想掙脫,他卻捏得更緊了。
大庭廣衆之下,衆目睽睽之下,他如此囂張地牽着我的手,宣誓着自己的主權。
“放手!”我在他的耳邊咬牙切齒。
“你是我的。”他的聲音淡淡的,但是我保證夷玄公子一定聽到了。
我閉上了眼睛,這一切就像是一個漩渦,不論我如何掙扎都改變不了任何事情,只能被帶往自己不知的地方,無法反抗。
韓兆走到介之的身側,低聲說:“公子,不可。”
可是他依舊不鬆開手,夷玄公子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目光平靜。
他看了一眼夷玄公子,拉着我往回走,我被他拉得跌跌撞撞。突然,一羣士兵把我們圍了起來。我回頭看夷玄公子,他那俊美的容顏在晨曦之中顯得格外的威嚴,又看了一眼介之,他鬥不過夷玄公子,即使是周天子也鬥不過夷玄公子,我只能用另一隻手一根一根地掰開他的手指,我看見了他眼中的震驚和絕望。
決絕地轉身,走向夷玄公子。身後“撲通”一聲,讓我渾身顫抖,可是我不能停頓,不能讓夷玄公子抓住介之的任何把柄,到時候出師有名,一切都無法挽回。
“王后,公子昏倒了!”淑人突然跑到我的尖上,鮮血淋漓。
“你這惡婦,公子爲了你昏倒了,你看看他,你去看看他。”淑人突然大聲呵斥我,聲音蒼涼悲切。
我深呼吸一口,慢慢地來到夷玄公子身邊,看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強迫自己不回頭,我不想看見他如此痛苦,看了一眼夷玄公子,這個人,我似乎永遠逃不出他的手掌。
半個月的行程,終於回到了吳國,看着熟悉的一切,突然覺得恍如隔世。似乎從天上回到了人間,南柯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