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黑我就準備入宮,因爲身份的原因,早些到顯得比較低調,不想引起別人過多的關注。沒想到我剛準備出門的時候,姬濯已經在門外候着了,他含笑的看着我出門,笑得分外妖嬈。
我走到她的面前,盈盈一福:“見過公子。”我面帶微笑,笑得分外燦爛,看見他就像看見了金子。
他笑了:“你這女郎還真是。。。”他沒有說完,我知道,她想說我善變嘛,以前我對他多加防備,現在他給了我一些好處,我就變得溫順無害,見風使舵被我演繹得爐火純青。
我沒有說話,靜靜的站在一旁。
他無語地搖了搖了:“罷了,走罷!”他徑直上了馬車,我也上了自己的馬車,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駛向了王宮,姬濯說會替我引薦,希望能夠對我的生意有所幫助。
王宮外面停了很多馬車,所有的人都必須步行入殿,姬濯的馬車其實是可以直接駛入大殿的,可是爲了我和我一起步行。
我看見他下了馬車,覺得有點過意不去:“你先行入殿罷,我隨後就到。”
“王宮你熟悉嗎?”他的話有些譏誚。
“跟着人流走不就可以了。”我鄙視的看了他一眼。
“你這女郎,如此好的機會,我幫你引薦。”他掃了一眼周圍的人,很多人已經望向了這裡,有人走過來對着姬濯拱手:“見過公子。”
“陳玉,來得正好,這位是靜女,巴郡的火鍋店就是她所開。”
叫陳玉的男子顯然十分吃驚:“竟是這位女郎?”他提出了質疑。
“然!”
陳玉點了點頭,看向我的眼光帶着些許的讚揚,並沒有與時下的人一樣看不起商人。
“她現下還開了一家成衣店,以後你可要多光顧,你們陳家在巴郡不是也有些生意嘛。”姬濯的意思很明顯,有錢一起賺嘍。
“諾。”陳玉眼角含笑。
這一路,姬濯盡職盡責爲我介紹了很多權貴,雖然也許他們只是看在姬濯的面子對我禮遇有加,不過如此也已經很好了,即使以後生意上有問題,這些權貴只要不爲難我就可以了,姬濯也是帶我在大家的面前露一露臉,讓那些人心裡也有些數,知道我也是有後臺的,這對我們這些生意人來說十分的重要。
我的榻幾在角落裡面,安靜的坐在那裡,是一個死角,別人很難發現。不過經過剛纔姬濯的引薦,也有不少人過來套詞,估計是做給姬濯看的。遠遠的我看見姬濯在應付那些權貴,如魚得水。
估計過了半個時辰,人差不多已經到齊了。
“越國文殊公主到!”聽到宮人的唱名聲。
我的身體本能的繃直,文殊公主?她的胞弟在這次的王位競爭中失敗了,據我所知,歷來的王位之爭十分殘酷,失敗的人下場一般都很慘,文殊公主竟然還能夠如此自由,這個女人還真是不簡單啊。
文殊公主進了殿,很久不見了,她似乎變得憔悴了,不見當初的自信和囂張,整個人似乎失去了支撐,但是她還是保持着王家的雍容和高貴。我看了她一眼就低下了頭喝酒,在我低下頭的時候感覺到她的眼神射向了我,但是我沒有擡頭。
“吳國夷玄公子到!”
呵!今天到底是什麼宴會啊,這些熟人都聚集齊了。夷玄公子一襲藏青色的長袍,一入殿,整個殿堂因爲他變得閃耀。他還是那麼耀眼,就像黑夜裡的夜明珠一樣,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光彩。他的神情依舊嚴肅,可是即使如此依舊無法掩蓋他的俊美,就像王者一樣,讓人情不自禁的匍匐在他的腳下。
很快的收回自己的目光,身體向後縮了縮,把自己隱藏在陰影裡。是的,我不想見到他,這個無情、冷酷的男人,讓我失望透頂。
“蜀王到!”我回頭看着殿首,然後隨着衆人站了起來:“見過蜀王!”整齊劃一的聲音中,蜀王出現了,他坐了下來,然後對着衆人說:“坐罷。”
“今日宴請各位是因爲一個月之後,我蜀國昭然公主將嫁與越國國君,孤特此設宴慶祝,希望蜀越能夠永世修好。”
“蜀越永世修好!”殿堂下又是整齊劃一的聲音。
可是,蜀越修好,吳國的夷玄公子來幹嘛?還是悄悄地過來的,太讓人匪夷所思了,難道是爲了我?應該不可能吧。
“開宴!”蜀王一聲令下,伶人緩緩而出,絲竹聲聲,整個殿堂熱鬧而繁華,這樣的夜晚註定了不醉不歸。蜀越聯姻,歲月靜好,用女人來穩固兩國的關係是這個時代的特徵,沒有人來在乎一個女人的想法,即使昭然是一個公主,她也僅僅只是一個犧牲品。
“蜀王。”夷玄公子突然來到大殿中央,整個大殿因此變得安靜。
“夷玄公子有事?”蜀王放下了手上的酒樽。
“夷玄今日是來尋夫人的!”轟!我腦袋發懵,整個大殿也變得熱鬧了,議論紛紛。夷玄公子來蜀國找夫人,這無疑是一個天大的消息。我在角落裡坐立不安,夷玄發現了我嗎?可是,即使發現了我,他也不應該找我歸去吧,對他來說我是一個細作,這樣的夫人還不如不要,我離開了貌似正合他意,他當初也是也把我送給了文殊公主嗎?現在又來尋我,還真是諷刺啊。
“哦?夷玄公子的夫人如何在蜀國?”蜀王似乎來了興致。
“夫人喜遊樂于山水之間,只是此次時間稍長,我特此接夫人歸家。”夷玄公子說謊不眨眼睛,我遊樂山水?暈,我是在逃命好吧。
“那夷玄公子可知夫人現下何處?”蜀王側頭看着夷玄公子。
“就在這殿堂裡。”夷玄公子十分篤定,難道他已經看見我了。我看了一下週圍,我這裡是一個死角,他應該看不到我,想離開也不行,我一起身別人也都能看到。
“哦?”蜀王掃了一下大殿,大殿上也有很多女郎,這樣的上層聚會,那些士族大夫也會帶自己的家眷,所以蜀王一時也無法確定。
“是靜安郡主。”轟,大殿上又開始沸騰了。
“對了,我倒忘了,夷玄公子和靜安郡主是周天子賜婚的,可是的確沒有聽說過靜安公主來蜀國啊?”蜀王顯然十分震驚。
“夫人,出來罷。”夷玄公子轉過身體朝着我的方向說,所有人的目光立馬射向了我。
在衆人的目光之中,我只能起身來到夷玄公子身邊,先對着蜀王一福:“見過蜀王。”
然後對着夷玄公子一欠身:“見過夫主。”
天啊,劇情怎麼會這樣發展呢?完全不是我的安排,這樣我還能逃嗎?
整個大殿的人集體石化了,特別是蜀王和姬濯,不過不愧是王族,他們馬上收斂了驚訝的神情。
“哈哈,靜女原來是靜安郡主,孤還真是怠慢了。”蜀王笑了,大笑,整個大殿的氣氛也活躍了。
“蜀王說笑了。”我說完之後側頭去看姬濯,他也一定不定的看着我苦笑,似乎有點自嘲。
很自然地,接下來的酒宴,我的榻幾就被婢女直接移到到夷玄公子旁邊。
我傾身含笑的對夷玄公子說:“公子這是何意?”在外人的眼中,我們可是伉儷情深,一副夫妻恩愛的情景。
夷玄公子也微笑的看着我:“你乃吾妻。”說完之後,他徑直拿起酒樽喝酒,嘴角依然含笑。
我頓時火冒三丈:“你明知我身份,如此你就不怕?”明知我是細作,還拉我回自己身邊,難道不怕周天子對他有所動作。
他冷哼了一聲,笑容裡充滿了不屑,沒有理我,繼續喝酒。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我站起身,準備悄悄地退席,今天的宴席還真是讓人憋屈。
“靜安郡主,聽聞郡主琴藝極佳,不知是否有那個榮幸請郡主彈奏一曲。”開口的是蜀王,上次在越國王宮就是因爲有士大夫讓我彈奏,使我憤然退席。今日是蜀王開口,雖然這個時候任何貴女都期盼能夠在這樣的宴會上展示自己的才華,以期望得到優秀男子的青睞,可是我一已婚女子卻被有這樣的要求,實在是不妥,不知道蜀王是做何想。
我沒有答應,整個大殿陷入了一種尷尬的氛圍。
“夫人且試一下,聽聞夫人與昭然公主金蘭情深,就當是獻給昭然公主罷。”夷玄公子打破了尷尬的氣氛,聽了他的話我只能接受,畢竟蜀王是一國之君,而且我之前隱瞞了很久的身份,他對我也多加照顧,不可薄了他的面子。
“那靜女獻醜了。”
立刻有婢女拿來了榻幾放在大廳中央,几上放置着琴,我甩袖施施然坐下,音樂從我的指尖流淌出來,我朱脣親啓。
烽煙起尋愛似浪淘沙
遇見她如春水映梨花
揮劍斷天涯相思輕放下
夢中我癡癡牽掛
顧不顧將相王侯
管不管萬世千秋
求只求愛化解
這萬丈紅塵紛亂永不休
愛更愛天長地久
要更要似水溫柔
誰在乎誰主春秋
一生有愛何懼風飛沙
悲白髮留不住繁華
拋去江山如花換她笑面如花
抵過這一生空牽掛
心若無怨愛恨也隨她
天大地大情路永無崖
只爲她袖手天下
大氣磅礴的音樂在大殿之中久久的環繞,這些人還在品讀我的歌詞,也許他們根本就是一知半解。其實今天的宴會昭然公主並沒有出席,作爲待嫁的女子是不能經常拋頭露面的,可是這首歌我還是想送給她,希望她能夠遇到一個珍之重之的人,可以爲她袖手天下。
“果然是好曲。”蜀王讚賞的看着我。
“蜀王謬讚了。”我沒有說多餘的話,只能退到夷玄公子的榻几旁邊,坐回的原位。
剛坐下,夷玄公子的就側頭看着我,他的眼神冷清、危險,還有一絲疑惑。他應該讀懂了我的歌詞吧,是我,我期望昭然能夠遇到一個好人,是因爲我沒有遇到。我看着他的眼睛,十分平靜,面上帶着譏誚,是的,我鄙視這個男人。
“你似乎有諸多抱怨?”他在我的耳邊低聲說。
“不敢!”我面對微笑。即使是劍拔弩張也不能讓外人看見,演戲誰不會。
“你還有何事不敢?”
“我做任何事也是被你所逼。”我的笑容越來越深,在外人看來,我一定非常幸福。這時,我感到了別人的目光,馬上側頭,對上的是姬濯的視線。
姬濯就那樣看着我,眼神沒有波瀾,我卻看到了他的憂傷,他沒有笑,不似之前的妖媚,讓人覺得衰敗。我收回了目光,低下了頭,默默地飲酒。
“注意你的身份。”夷玄公子的聲音響在身側。
“給我一份休書可好?”我猛然擡頭,對上了他陰鬱的眼神,看不出他的喜怒,他只是那樣定定的看着我。
“休想。”他側過了頭,不與我對視。
“爲何?”
“周天子的賜婚,你以爲我能夠想休就休?”
“要不,我紅杏出牆,這樣你就可以休了。”我想得理所當然。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如暴風雨一樣恐怖,緊皺的眉頭表示他現在很不開心。
“微笑!”我提醒他。
他身體僵了一下,然後拉着我的胳膊站了起來,衝着蜀王一拱手:“內子身體不適,請容夷玄攜內子先行告退。”
“準!”蜀王有點微醺,擺了擺手。
我被夷玄公子拉着出了大殿,冷風迎面而來,這個冬天還真是漫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