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現實再一次印證了他的猜想,曲子中重節拍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聲音也越來越大,彷彿這就是一個蓄力的過程,而這樂曲經歷瞭如此長時間的“蓄力”,只是爲了能夠把空中這條極具威脅的黑龍一擊秒殺!
最終,狂歡曲的急促旋律迎來了最後一個重節拍,公丕慶感覺那根本就不是某個樂師在用管風琴演奏樂曲,而是天上正在醞釀着滾滾驚雷,他感覺自己一下子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一陣極重的、讓他完完全全都沒想到的重擊突然落在了他的後背上,甚至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快到他一時間都沒能感覺到痛,只是覺得自己被一股更加強大的力量給砸了下去。
他終於體會到了那種在風暴之中的感覺,但實際上他的身邊是沒有任何風暴的,那是他被快速擊落時身邊的氣流;他感覺自己的翅膀都快要被那氣流給折斷,就算他有着能夠控制周邊氣流的力量,可他落下去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他根本就讀取不到那些氣流的信息!
不過極限強化後的龍形身軀終究還是要比他的人類身軀強出百倍,在遭受了這樣的重擊之後,他還是很快就緩過神來,他就像是本能一樣逆着狂風張開了雙翼,巨大的雙翼立即讓他的速度慢了下來,同時他又聽到了隊員們發出的喊叫聲。
如果說隊員們現在像是在坐飛機的話,那他們的“飛機”剛剛其實是遭遇了一次雷擊,不過好在“飛機”第一時間穩住了自己的速度,對他來說,這樣的攻擊雖然很疼但並不致命,他只需要稍微一點時間就能穩住自己的身子……對,稍微一點時間就夠……不會讓你們太顛簸的。
公丕慶心裡這樣想着,開始調整雙翼的角度,不然那樣他會以劇烈抖動的失控狀態撞到王宮中的某個建築上。
可他沒想到,那曲子原來還沒結束,剛剛他所聽到的,只是諸多結尾重音中的第一個重音,他纔剛準備調整動作的時候,第二個重音襲來,於是又是一記重擊結結實實地落在了他的脊背上。
他後背上的傷本來就很重,要知道剛開始的時候那兩條從他背後發動襲擊的巨龍險些是要把他的翅膀給撕下來!而剛剛那兩次重擊,全部都是精準地打在了他全身傷口最重的地方,他疼的在空中發出了一陣聲嘶力竭的咆哮,隨着痛感的不斷刺激,他對於周邊元素的掌控也變得暴戾了起來。
在王宮的周圍,位於地面以下的岩石開始在他的暴怒之下急劇加熱,這種情況下他幾乎可以用幾秒鐘的時間就把岩石加熱變成岩漿,隨着熱脹冷縮現象的出現,王宮的周邊也傳來了一陣陣如同悶雷般的爆破聲,那是大地開裂時的聲音,地面下的超高溫熔岩像是火山噴發那樣從地面上的裂縫裡涌出,可就算這樣,王宮內還是一切正常,因爲他沒有辦法感知到王宮內的任何元素!
但他能感覺到王宮地底下的元素啊!於是他在第二次穩定身形的途中,將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王宮下方的岩層之中,對他來說、或對他的這種力量而言,他分分鐘就能將整個王宮建築羣下方的岩層溶解,讓王宮變成一艘漂浮在熔岩大海上的孤舟;他真的這麼做了,他能夠感覺到王宮地下的岩層在隨着他意識的共鳴而迅速升溫,過不了多久,甚至都不用幾秒鐘,那些熔岩就會在他的暴怒之下融化,變成滾燙的熔岩從地下噴涌而出。
這是比當初他在極寒之獄的上方還要狂暴的招數,王宮建築羣的面積其實跟那片火原差不多,而當時在火原上的時候,公丕慶的目標還只是那條風暴三頭龍,當時他腦子裡想的也只是殺死那條風暴三頭龍而已;但現在,他的目標是整個王宮,他這次要做的,則是毀掉整個王宮。
而這一切,都是他在重複着第一次被擊落時的動作中進行的,那樂曲中的重聲越來越頻繁,空氣中每一次傳來那種雷暴般的巨響,他的後背上就會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出現一陣劇痛,他也就會被那種巨大的力量給往下擊落一段距離,他原本已經離開了地面將近二三百米的高度,但現在,他已經快落回去一半了。
可那樂曲還沒結束,那重聲仍然鏗鏘有力,雷擊般的感覺還是在精準地隨着每一次重聲出現在他的後背上。
隊員們在他的“育兒袋”裡喊叫着,此時對他們來說完全就像是被人丟進了一個漆黑的口袋裡,然後那口袋還在進行着沒有規律的旋轉和甩動,估計一些對於眩暈比較敏感的人在這樣的旋轉之下連幾秒鐘都撐不住就會嘔吐,他不知道隊員們現在是什麼感覺,但他希望他的隊友們能夠理解他的感覺。
此時他就覺得自己的後背上像是被人放上了一塊燒紅了的鐵塊似的,或者是說,有個巨人正拿着一把燒紅了的鐵錘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他的脊背上,可他卻不能喊疼,因爲他根本就沒有傾訴對象,反而還要咬着牙繼續穩定自己的身子,穩定下來之後再繼續向上飛,甚至是硬扛着這些要命的重音向上飛!
既然他都已經下了拼死一搏的決心,又豈能中途放棄?如果他就這樣因爲懼怕那些重音的攻擊而落到地上的話,那麼彈琴的那位一定會笑得滿地打滾吧,估計那人會說就這還尼德霍格?你也就欺負欺負那些實力比較弱的傢伙!在真正的至尊面前,即使是象徵毀滅的黑龍,你也得自行毀滅,即使你是絕望的象徵,但這場戰爭也會讓你體會到絕望!
可公丕慶沒有退縮,他不能讓敵人瞧不起,他的身上承載着整個小隊乃至於整個Mill研究所的希望。
於是他用那快要被風壓折斷了的雙翼再次穩定住了身形,而後再一次鼓動雙翼,朝着上方飛了出去。
但他還沒來得及飛多久,他的腦海當中便突然爆開了一陣空前未有的恐懼,那恐懼似乎是來自女王而非是他,緊接着,他便找到了女王恐懼的來源——
在幾十米深甚至是幾百米深的地下,那些已經被他加熱到幾乎沸騰的熔岩,此時居然在一股足以跟他媲美的強大力量的影響下開始迅速降溫,那降溫的效率甚至比他給岩石升溫的時候還要快,就像是召喚出了一條風暴三頭龍對着那些熔岩噴吐寒流似的!
他就這樣準確地感知着那些熔岩再度固化,大量的蒸氣和熱氣從地面上那些裂縫中涌出,但偏偏王宮還是好好地待在那,甚至都沒有受到一丁點影響。
這種感覺就像是拔河,他完全能夠感知到那股力量的強大,雖然不至於跟當初他在天龍的身邊、對一切元素僅有感知權而沒有控制權那麼誇張、雖然他依舊對那些岩石元素有着一定的控制能力,但“拔河比賽”的另一邊力氣似乎並不比他小,他好像是在跟那個人展開一場對於地下岩石元素控制的拉鋸戰,那些岩石在他們的影響下不斷地升溫而又降溫,公丕慶不知道到底是誰在控制那些元素,但如果就這樣下去的話,他一定是率先撐不住的那一方。
因爲這一切,都是他硬扛着那一陣陣雷擊般的重音去做的。
截至現在,他已經記不得自己抗下了幾次那樣的攻擊,中途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幾次想要放棄下去先恢復一下再重新來過,女王依舊沒有說話,他覺得女王是默認了,但他也一直沒有鼓起勇氣來落到地面上去,因爲他也會權衡這樣做的利弊,就算落下去的話他能先恢復一下背上的傷口再重新來一遍,但那樣的話他的敵人一定會嘲笑他吧!
果不其然,那個彈奏管風琴的樂師似乎是會讀心術、能讀懂他的心思似的,那激昂的狂歡曲中又出現了一絲類似於猶豫不決的旋律,公丕慶瞬間融入其中,彷彿覺得彈奏那管風琴的人就是他。
雖然他已經完全沉浸在了那猶豫不決的輔音當中,但主旋律裡的重音還是伴隨着每一次節拍而降臨的,他覺得自己渾身的骨架都像是被敲碎了似的,恐怕現在落不落下去已經不是他想不想的問題了,而是他能不能繼續堅持下去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