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4月13日,宜:祭祀、安葬。忌:上樑、安竈、出行、遠遊、踏青、。
準備好一切後,我們三個就出發了。
奇瑋開着他那輛奧迪,駕車行駛在鄉村的土路上,一路的崎嶇顛簸。
“鄉里的路這麼難走,我的腰都快被晃折了。”奇瑋一邊開車一邊抱怨着。
“是你非要走這裡的,說什麼要想找水佛,先要找到張大姐,她都過世兩年了,魂魄也早已進入輪迴,還找他幹什麼?”我一邊用話揶揄奇瑋,一邊享受着鄉村的“顛簸”好在奇瑋的車配置高、座椅軟,倒也沒有感覺到特別的不舒服。
“你要相信我,我說過這件事跟她有關係,就是跟她有關係,即使她死了進入輪迴,也逃脫不掉一種東西。”、
“什麼東西?”
“緣分。”
正值春分的季節,到處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色:陽光像一塊透明的玻璃,摔在地上碎成粉末,泛起七彩的光芒;蜜蜂和蝴蝶一如田裡辛勤耕作的農夫,在花草叢中旋轉着,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桐樹和楊樹的枝頭冒出點點的新綠,像小孩頭上的髮髻;布穀鳥不停地叫着,震落了樹上起晚的露珠,一切都透露着春天的美好和暖意。
我一邊顛簸一邊欣賞着路邊的美景。雖然從小鎮到農村總共也沒幾步路,但自從我進了醫院當醫生後,已經很久沒有出來散步了,也許,繁忙的公事和爾虞我詐的人際早已讓我心力憔悴。
我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自從孫淼自殺後,我們已經好久沒有這麼輕鬆了。
正當我享受路邊的美景時,車子在路上忽然熄火了,我們身子不自主地向前一晃,車子就在路邊停了下來。
奇瑋擰着鑰匙,一連打了好幾遍都打不着。我們無奈下了車,四周是一片茫茫的麥田,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如果車子啓動不了,我們就只能睡野外了。
好不容易輕鬆的心情又沉重了下來。
奇瑋打開引擎蓋,仔細瞧了半天也找不出問題,他又鑽到車底下看了半天,出來後拍拍背上的土,疑惑地說:
“奇怪,哪裡都沒問題,怎麼就打不着呢?”奇瑋把手放在下巴上,狐疑地望着車。
“是不是車跑的路途太多了,哪裡壞了我們不知道?”我提醒奇瑋。
“不會,來之前我專門找人檢修過,就怕在荒郊野外出現這種情況。”奇瑋說:“荒郊野外的,見鬼了難道?”
奇瑋的這句話提醒了啊獸,啊獸不做聲,拿出葫蘆打開蓋子,我和奇瑋都狐疑地望着他。
過了一會,啊獸對着空氣自言自語了:“朋友,你也太貪心了,放我們過去吧。不然我這些東西可不是吃素的。”
話剛說完,我就聽見空中“嚶”的一聲,從遠極近,漸漸消失,好像一個嬰兒尖叫着飛了出去。
啊獸蓋上葫蘆的蓋子,對我們說:“上車吧!汽車應該好了。”
三人重新坐上車,這下奇瑋一打就着。我們又向前駛去。我問啊獸:“剛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厲害?還能把我們的車子弄停了?”
“剛那個叫食火鬼,一般不害人,只是喜歡吸食人間煙火而已。食火鬼一般飄蕩在荒郊野外,專門等秋季農民燒秸稈的時候它就可以飽餐一頓。食火鬼生前一般是廚師、鍋爐工等跟火打交道的人,死後不願入輪迴而變成那個樣子。剛那個食火鬼就是貪食奇瑋車上火花塞裡打出的火星而致使車不能前進。我警告它不聽,結果我就放出了無形魂魄,那個食火鬼看見無形的樣子以爲見到了食水鬼,水能克火,它就被嚇跑了。”
“呵呵,真是膽小。”我笑着說,心裡輕輕一震,那食火鬼能修煉到阻礙車子前進的地步,想必本事也不小,但看見啊獸十個魂魄中不算最強的一個無形就被嚇跑,啊獸應該很厲害了。
這個小插曲並沒有影響我們的心情,相反,倒爲這次旅行蒙上了一層神秘的探險色彩。
我們驅車來到張嬸嬸的墓地上。兩年過去了,張嬸嬸的墳上已經長出了綠油油的一片草。
一晃兩年過去了,但之前發生的一幕還清晰地映在我的腦子裡揮之不去,像放電影一樣。
我從車上拿下了紙錢和香,點燃祭拜過後,奇瑋點着一根菸,對着墓地說:“嬸兒,你的有緣人我給你找來了,不過你得告訴我,那兩個佛像究竟在哪裡?”
我覺得有些可笑,張嬸嬸的魂魄早已進入輪迴,難道她還能從墳裡爬出來跟我們說話不成?
可是奇瑋的話剛說完,一顆沾滿小石子的土塊就“咕嚕嚕”地從張嬸嬸的墓上滾了下來,滾到奇瑋的腳邊。
奇瑋拿起土塊,默唸咒語。
“一百二十三個石子!”不到2秒的功夫,奇瑋就數完了土塊上的石子,他轉頭對我和啊獸說:“張嬸嬸只告訴我們水佛離這裡不遠,就在這個鎮的水庫裡。我們先找這個近的,至於火佛,以後再說。”
我只能感慨冥冥中自有天意,我們鎮確實有一個水庫,長期生活在城市的奇瑋應該不知道這點,看來他不是胡說。水庫在一個叫東鄧村的村邊上,距離這個鎮還比較遠,以前送診下鄉的時候我去過一次,像個世外桃源一樣存在與大山的夾縫中間。
不知那裡的村民知道給他們看病的是精神病專業的醫生,該作何感想。
由我指路,奇瑋開了大概一個半小時纔到東鄧村。
東鄧村是一個偏僻閉塞的小山村,在兩座石頭丘陵的溝溝裡彆扭地存在着。整個村住着只有不到兩百戶人家,大部分人的房子還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建的藍磚房,村裡的狗大部分都不拴着。
我們的車一進村,就有許多小孩帶着狗追着車不停地跑,彷彿在追逐着一顆黑色的大甲蟲。
我把車玻璃搖下來,隨手將車裡的一根火腿腸扔給最近的一個小孩,問他:“你們村的水庫在哪裡?”
那個小孩接到火腿腸,往衣服裡一踹,瞪大眼睛好奇地望着我,用手指了指村邊的那條路。他身邊的小孩直勾勾地望着我,看樣子也想要一根。
我搖上玻璃。我們直接驅車來到了水庫邊上。
下了車,三人站在水庫的邊沿,啊獸尿急,想在水庫裡解決,我擋住了他,我們此行是來尋找水佛的,不能有不敬的行爲。
微風挾着水面的潮氣吹過我們的面頰。目測這個水庫很大,有2000畝,我心裡開始暗暗叫苦:這麼大的水庫,要找一個小小地佛像,無異於大海撈針,不過既然張嬸嬸說我是有緣人,就肯定有辦法。
啊獸和奇瑋也同時嘆了口氣,大家心照不宣。
20分鐘過去了,我們三個還是一籌莫展,既然暫時找不到方法,不如先休息一下。
我對他倆說:“既然我是有緣人,肯定會有辦法的。我們先不要急,我還有一個星期假,我們可以慢慢來。今天太晚了,馬上就天黑了,我們還是先在這個村裡找個人家住下來,再商議對策吧。”
奇瑋和啊獸也同意了。
我們找到了靠水庫的一戶人家,談好了價錢,就開着車住了進去。這個院子的主人姓鄧,叫鄧奇賢。家裡一共有四口人:他們兩口子,還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男孩是哥哥,女孩是妹妹。院子裡有三座屋子:一座主臥,一座次臥,還有一間柴房。三座屋子和一堆柴草剁剛好圍成一個院子,院子裡有兩顆梧桐,樹的間隙剛好能停進去一輛車。鄧家的男主人很熱情,殺了他們家的公雞爲我們做晚飯,還拿出了自釀的米酒,他老婆是個賢惠的農婦,一直忙着給我們燒飯,兩個孩子一直圍着奇瑋的車瞪大眼睛在看,在這偏僻的鄉村,孩子們難得見到一輛車。
晚飯一上桌,我們三個就不住地流口水。雖然做的都是家常菜,但我發誓那絕對是我生下來聞到過的最香的味道:剛從地裡摘回來的嫩蔥伴着自制的白豆腐、金燦燦土雞蛋炒泛着油光的新鮮辣椒、肥美的土雞塊燉土豆、深紅色的醃肉、飄着肉香的紅燒肉、剛從水庫裡撈上來的鯽魚、凍白菜炒凍豆腐……但最香的還是柴火爐子蒸出來的饃饃,嚼進嘴裡就是一股麥香味。當晚我們三個都控制不住自己,開始大口大口地吃,邊吃邊和鄧奇賢喝酒聊天。鄧奇賢看我們吃的這麼香也非常有面子,跟着我們喝了許多酒。酒過三巡話就開始多了起來,鄧奇賢開始給我們講村子的歷史,這也是我們一直希望聽到的。一個地方的風水、人情甚至名勝寶物,都跟這個村的傳說有關,如果我們是盜墓者,現在的行爲用行話就叫“聽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