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年,東鄧村出了一件大喜事,算是對這幾年村裡虎患的一箇中和。村裡有個孩子叫鄧伏,考上了狀元,進朝做了官。
在這個閉塞的小山村裡,別說狀元,就算是秀才也難得出一名,因此鄧伏中舉,對整個村來說是一件比天還要大的喜事,因爲改變村中人命運的機會來了。
話說這個鄧伏做了官後沒有忘記家鄉的父老,調集了自己府上所有武藝高強的捕快去東鄧村捕虎。但不幸的是,那些捕快都有去無回,有一個全身是傷的倖存者跑回來報告鄧伏說,那老虎特別厲害,只張嘴一吼,就讓人頓覺眼冒金星、頭腦震盪,晃晃悠悠就倒在了地上,去的所有捕快都被它的一吼震暈而成爲老虎的盤中餐,他趁那條老虎睡熟的時候才偷偷摸摸地跑了回來。
鄧伏大怒,嚴厲地斥責那名捕快:“既然那老虎睡熟的時候你在旁邊,爲何不趁它不注意之際一刀結果了它?你明明就是個貪生怕死之徒,白白葬送了那麼多兄弟的犧牲,真是罪該萬死!”
那捕快一聽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求饒:“老爺饒命,小的也是被嚇破了膽啊!”
鄧伏還想說什麼?但是被一陣笑聲打斷了。那陣笑聲從客房傳來,穿透主臥直接傳進鄧伏耳朵裡,只片刻的功夫,鄧伏的房門被推開,一位和尚站在了他的身邊。
那位和尚的笑聲還在客房迴盪,但人已經到了鄧伏的面前。
那位和尚法號了真,是來鄧伏府上做客的,聽到鄧伏和手下的對話,就進來了。
“鄧兄弟,剛纔貧僧坐在房中打坐,無意間聽到你和手下的對話,以貧僧猜測,那老虎吃人過多,已成精怪,普通人是對付不了的。”
那捕快一聽了真和鄧伏互稱兄弟,趕緊抱住了真的腿,哀求他說:“高僧救我一命啊!並非我不賣力,我實在被嚇破了膽……”
了真微笑着將捕快慢慢擡起,用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那捕快看了鄧伏一眼,鄧伏無奈地對他擺了擺手,其實鄧伏也不會殺他,只是一時生氣罷了。
鄧伏對了真說:“了真法師,依你之見……”
“只能是我親自去一趟了。”
於是事情就這麼敲定下來了。
話說那老虎吃人多了有一定的修爲,提前從村民的口中知道了真要來收伏它,所以那些天不敢造次,成天躲在自己的洞裡。但禽獸畢竟是禽獸,它終於無法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變成了一個樵夫在那裡砍樹,一來它想看看人們口中的高僧是什麼樣子,二來它自持有點本事,也想與了真鬥鬥法,騙過進山搜尋的了真和尚。
畜牲就是畜牲,即使變成人形也學不了人的本事。了真和尚進山尋找的時候看見老虎精變得樵夫在那砍樹,但砍樹的姿勢非常彆扭——常人砍樹,都會把斧頭掄圓了橫着砍,而那老虎精吃人吃慣了,掄起斧頭的姿勢竟跟捕食村民的姿勢一樣,是豎着的,而且砍了半天也沒砍到一棵樹。
了真起了疑心。於是就湊上去念了個阿彌陀佛後就跟那樵夫搭話了。
“施主,聽聞那老虎就在此山中,你上這砍柴不怕被吃掉嗎?”
“沒事,砍完我這棵樹我就走了。”樵夫說着,不經意間露出了自己因吃人而早已變得血紅的雙眼。
了真是個法力高強的和尚,一生鎮妖無數。當看到樵夫那血紅的雙眼就知道它是老虎變得。於是他開始念起了咒語,老虎見自己行跡敗露一着急就露出了原型向了真撲過去。只見那了真和尚不慌不忙地念完咒語,從袖子裡掏出一面手掌大小的佛像,朝那惡虎輕輕一丟,惡虎就被砸暈而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了真於是就坐在地上開始唸經,那佛像就開始慢慢變大,直到把那隻惡虎完全壓在身子底下。
按理說到了這裡惡虎就已經被制伏了,但那了真和尚不知因爲什麼原因,還是坐在那裡唸經,不吃不喝也不睡覺,村裡有好心人給他送吃的他也不理,直到唸完七七四十九天後,了真才拍拍身底下上的土從地上坐起來,對村民說:“那惡虎的道業修行甚高,已和人類一樣生出了覺魂,我這一次只是把他的軀體降服,其魂魄還未完全消散!”話還沒說完,就有人害怕地開始跑了,了真趕忙說:“各位施主不用怕,魂魄雖未完全消散,但也被我這佛像死死壓在底下動彈不得,一來這畜牲所造殺孽甚大,讓他壓在下面受些苦頭算是懲罰,二來貧僧法力有限,只能制服它的軀體,卻對其魂魄毫無辦法,壓在底下讓它活着,爲的是不讓其魂魄散出禍害人間,日後自會有有緣人來收其魂魄。阿彌陀佛,貧僧就此別過!”
村民們感激了真和尚,想挽他在村裡多住幾日,好報答他的恩情。但了真只是在一眨眼的功夫就走出了很遠的距離,短短几步之內就從容不迫地走出了人們的視線。
說來也奇怪,了真走後,那佛像就好像有千斤的重量似的,壓着身下的那塊土地開始慢慢往下陷,逐漸形成一個大坑,由於周圍不遠就有一條河,河水就往坑裡面灌,不到一年的時間,那裡就形成了一個2000畝左右的天然大水庫。這個大水庫不僅在夏天的時候給東鄧村的人解決了乾旱問題,還爲村民們提供了豐富的水產品,可謂變禍爲福。村裡的人爲了紀念了真和尚,就把那個水庫叫做了真水庫。
了真水庫的名聲傳出去後,前來捕魚的很多,但是,傳得久了以後,不知怎麼地就變成了水庫的底下有一尊很大的佛像,全身都是用金子做的。
傳言的改變,緣於一個與東鄧村相鄰的村子,西鄧村。
從那以後慕名來村子裡的人越來越多,名爲參觀水庫,實則想盜取水庫中心的佛像。爲此村裡人自發組成了一支看守水庫的隊伍,每戶人家去水庫邊看守一天,一旦發現有人圖謀不軌立即揪住痛打一頓。
但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即使是這樣,照舊有人趁着夜色偷偷潛下水去尋找,奇怪地是,漸漸地村裡人就不守水庫了,因爲那些潛下去的人沒有一個能活着上岸,就連屍體也找不到。
因此傳言再一次被改變,人們都說那個金佛被一個水鬼看上了,誰下去撈,水鬼就要誰的命。
當然這次改變是東鄧村人自己編的,但很有效,一時沒人敢再去偷佛。就這樣村裡倒也太平了些年。但最近這幾年水庫又鬧起了邪門,先是晚上走過水庫邊上的時候總能聽見一陣怪叫,聲音非常的悽慘嚇人,其次是如果有人單獨駕船在湖裡撈魚的時候,就會被莫名而來的一陣聲音震暈,如果暈倒在船上還好,但如果暈倒在水裡,那就會溺死在水裡,情況跟那些盜佛人一樣,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更可怕的是,如果有小孩在水庫邊上玩耍,本來風平浪靜地水面就會忽然掀起一股浪,把那小孩捲進水裡,被捲進去的小孩仍舊是不見屍體,任憑人們瘋狂地打撈。因爲這事情村裡已經死了十來個人了。現在大家都不敢去那水庫裡撈魚,大人更是告誡自家的孩子,沒事不要去那水庫邊上玩,不然就打斷你的腿。
五年前有個人不信邪,說現在科技發達了,不信水庫底有鬼,非要穿着潛水服、揹着氧氣罐下水庫看個究竟。
他不顧村民的勸說,自顧自地揹着氧氣瓶下去了。
嚴格地說,就是他的這一下水,使他成爲了能從水庫底活着回來的第一個人,我們分別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那個人當天一下去就再也沒有出來,在邊上守着的村民誰也不敢下水去救。
第二天,人們看到在水庫邊浮起一個黑色的東西,四周纏着黑色的絲狀物,那不是人頭又是什麼?激動的村民趕緊跑過去用繩子把他撈了上來,翻過來一看就是昨天下水的那個人,後來經搶救那個人活了過來。人們問他在水庫裡遇到什麼了。他搖搖頭說水庫底下的情形非常可怕,以後再也不敢下去了。他說自己穿着潛水服在水庫底找了一大圈,也看見了傳說中的那個佛像,可惜那個佛像只是用石頭做的,並不像傳說中的那樣。他繞着佛像遊了兩圈,發現沒有什麼特殊的東西,正在他準備上去的時候,忽然從水庫底的泥中竄出來很多人,不,應該是很多水母頂着人的腦袋,大概有一百多個吧!穿着的服飾從明朝到清朝到民國到解放前的都有,那些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都長着尖細的獠牙。那些水母竄出來後並不攻擊他,而是手拉着手把他圍到中間,一邊不停地轉着一邊說:“歡迎新成員!”轉着轉着他就被轉暈了,迷迷糊糊地一直躺在水裡,也幸虧他有個氧氣罐子,不然早憋死了,醒來後就發現自己浮在水面,然後就被人救了。
村裡人就說那些從水庫底下鑽出來的東西都是去尋寶的人的鬼魂,他們被那條老虎精的魂魄迷住後就被憋死在了裡面,魂魄也因眷戀那尊佛像的原因而不肯離開。
一口氣說完了這麼多,鄧奇賢轉過臉來問我們:“你們……還敢去水底下撈那個佛像嗎?”
我們沉默了,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沒想到這水庫不足2000畝,卻有着這麼大的兇險。
桌上的飯菜早已涼了,偶爾有一陣涼風吹到我們身上,空氣一時很安靜,只能聽見鄧奇賢的兩個孩子在院中追逐打鬧。那兩個孩子大概平生沒見過幾次汽車,一直圍着奇瑋的車一邊假裝打鬧一邊偷偷地往車裡瞄一眼,但是又不敢上去碰。奇瑋看見他們兩個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不忍,就走上前去掏出鑰匙,打開車門把他們抱到車裡玩,但鄧奇賢兩口堅決不讓,害怕弄壞了奇瑋的車子。
女主人趕緊說:“娃,妮子,別去叔叔的車裡了,在外面看看就行,千萬弄壞叔叔車,剛沒聽你爹說嗎?那車全村的人一年都掙不回來,弄壞了我和你爹怎麼賠得起呦!”
話雖樸實,但弄得我們很不好意思。
奇瑋笑了笑說:“嫂子沒事,娃娃長這麼大也沒見過幾次車,就讓他們玩個夠吧。”
兩個小孩在車上一直玩了一個多小時才意猶未盡地下來去睡覺。鄧奇賢兩口也去睡了,村裡沒啥娛樂活動,人們都睡得早,很快就只剩我們三個坐在院子裡,開始商量下一步的對策。
“怎麼辦?還去不去那裡找?”我心裡有點害怕,小聲地對他們說。畢竟,我沒有他們兩個那樣的本事。
“既然來了,哪有逃跑的道理?不就是明朝的那幾個鬼魂嘛,都是常人變的,有什麼了不起的,修行的時間最多也沒超過1000年,我封印的這十個魂魄完全有能力對付,所以,在這個事情上你們不用怕。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怎麼去那個水庫底下。來的時候我們也沒考慮到這方面。咱們鎮上肯定沒有賣的,l市也不一定有,山西這個地界有幾條河就不錯了,誰賣那玩意誰得賠死。”啊獸很堅定地說,似乎對我的擔憂很不屑。
奇瑋一拍腦門說:“不是還有我嘛,我的右眼可以把你們魂魄化,人在魂魄狀態下是不需要呼吸的,然後我們就可以下水去找水佛了。”
我趕忙打斷:“可別,你那能力只能堅持十分鐘,什麼都不夠幹,上次去警局就差點被你坑慘了,要不是啊獸反應快,我們非被留在局子裡面蹲上半年。”我心裡發怵,找到個機會就勸他們別下水。
“那你說,還有更好地辦法嗎?”奇瑋翻了我一個白眼。
啊獸頓了頓說道:“我覺得這個方法能行,現在我們確實沒有更好地辦法了,我儘量十分鐘之內把那些水鬼搞定吧!不過你覺得不對地話可要先吱一聲,我可不想被憋死在水裡面。”
“放心吧!在局裡那次是我第二次發動自己的瞳力,不熟悉纔會出現那樣的結果,現在通過修煉我與以前有了天壤之別,不會再像上次那麼冒失了。”
“那就這麼定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向鄧奇賢借一條船,劃到水庫中心再開始魂魄化,節省點時間。今晚早點休息吧!明天可得消耗一番精力,今天得養足精神啊!”啊獸說完我們就走進鄧奇賢家的次臥睡去了,次臥里長久不住人,有着一股淡淡的黴味,不過我們旅途勞頓,又都是年輕人,躺下沒多久三個人就進入了各自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