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堂這個時候是真的覺得自己蠢了。
其實,當年的事情,還不夠明顯麼?
爲了他的事情,她差點就送了性命。
真的只是朋友之間的感情而已麼?
明玉堂低頭,親了一下北冥暖背上的傷疤。
北冥暖縮了一下,“你幹嘛!”
明玉堂的眼神變了變,“不提別的,光是這道疤,我就一輩子都還不清。”
北冥暖眯了眯眼睛。
體力耗盡,着實是有點困。
明玉堂將人放好,蓋好被子,“睡吧。”
第二天一早,明玉堂準備了好吃的東西,準備叫醒北冥暖的時候,卻發現,人已經醒了。
北冥暖坐在梳妝檯前面,滿頭長髮就那麼垂下來。
明玉堂站在門口,忽然愣住了。
早晨的陽光照進房間裡,北冥暖就那麼坐在梳妝檯前面梳頭。
歲月靜好,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吧。
北冥暖從鏡子裡看見了明玉堂,勾了勾嘴角,“你傻站在那裡幹什麼,要麼,進來坐着,要麼,過來幫我梳頭。”
明玉堂這才走過來,從北冥暖手裡拿過了梳子,“你膽子這麼大啊,敢讓我梳頭,就不怕我把你的頭髮弄沒了?”
北冥暖挑眉,“你敢!”
但是眼珠子一轉,又道:“弄沒了也沒關係啊,反正是已經是你妻子了,你要是覺得一個麼有頭髮的妻子是你的光榮,那我也沒有關係。”
明玉堂撇撇嘴,這丫頭,總是比自己有道理,鬥嘴這種事,還是省省吧。
於是,專心梳頭。
北冥暖從鏡子裡看他。
“我們接下來幹什麼?”
明玉堂挑眉,“嗯?你想幹什麼?”
北冥暖想了想,“我們去一下海上吧。”
明玉堂的動作停了停,“你是想去浮屠城?”
北冥暖點點頭,“我剛纔想了一下,當初小七的那種情況,神識是全都碎了,灑在西荒大陸各處。”
щщщ✿ ttκǎ n✿ ¢ 〇
“你是覺得,這個各處,也包括海上?”
北冥暖點頭,“海上太大了,我們幫不上忙,總要找人幫忙吧。”
明玉堂皺眉,“可是,將軍的事情……”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現在不是沒有別的辦法麼。我們要是可以找到小七的神識,也就不用這麼麻煩了不是。”
明玉堂有些詫異的看她,“怎麼好像只是過了一晚上,你到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北冥暖挑眉,“你幾個意思!”
明玉堂笑道:“這種事情,要是放在以前,不管對方是什麼人,是什麼身份,有什麼勢力,只要傷害了你在意的人,你肯定是一見面就要火冒三丈的。”
“我倒是沒想到,你居然會想到去浮屠城找他們。”
北冥暖翻了個白眼,“你以爲我還是以前那個毛躁的小丫頭麼?再說,我以前也不毛躁好不好。”
“我那兩個哥哥一直派人盯着我,我不裝成個莽撞小丫頭能行麼。”
明玉堂在鏡子裡衝北冥暖拱拱手,“是是是,娘子大人最聰明瞭。”
北冥暖道:“反正我之前已經減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了。現在也有時間了,我們就當做是出去玩的,順便去一下浮屠城嘛。”
明玉堂將一根簪子插在北冥暖頭髮上,“好,娘子說什麼,就是什麼。”
收拾了一下,兩個人第二天出海。
明玉堂是有經驗的,所以兩個人還是比較順利的到了浮屠城。
北冥暖一直強調說自己不是以前那個毛躁的小丫頭了,可是,等真的見到了楚語歌,還是壓不住自己的脾氣。
雖然是沒有發火吧,但是從頭到尾都沒有什麼好臉色。
楚語歌倒是比較冷靜,“你是說,穆青玄準備收集小七的神識碎片,讓小七復活?”
北冥暖點頭,“我們來也沒有別的意思,你畢竟是她母親,她的死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現在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你幫幫忙,也是應該的吧。”
楚語歌皺了皺眉頭。
北冥暖一看見她這個表情,就有點生氣,一甩袖子站了起來,“將軍要是不想幫忙就算了,我相信青玄哥哥就算是找遍了整個西荒大陸,也肯定是會將小七找回來的。”
說完,就要走。
“你等等。”楚語歌出聲,“我不是不幫忙,只是,這件事太難了。你們也知道,神識的存在是有時間限制的,脫離了身體,神識是會一點點消失的。”
北冥暖轉頭,“說了這麼多,你到底要不要幫忙。”
上官景寧從外面進來,“當然是要幫的。”
楚語歌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們都在生氣。但是,我也不是冷血的人,海上的尋找就交給我們。”
“我說這些話,不是不幫忙,而是想讓你們有心理準備,也提醒穆青玄,這件事情的難度。”
北冥暖冷着臉,“你們願意幫忙就好,那我們也不久留了,再見。”
“暖兒。”楚語歌欲言又止,最終嘆了口氣,“你們是新婚,既然來了,就待幾天吧。”
北冥暖心裡猛地一疼。
楚語歌接着道:“海上的風光還是不錯的。沒有了魔族海獸的騷擾,你們現在想在海上轉一轉,也很安全。”
北冥暖咬咬牙,“是啊,很安全,都是小七換來的安全。”
“我知道你們都在怪我。”楚語歌語氣之中也有自責。
“如果能有別的辦法,或者我可以替代她,我是絕對不會讓她去做這樣的事情的。”
北冥暖道:“你不用解釋。你自然是有你的道理的,我們也有我們的不能原諒。我們誰都沒有必要說服誰。”
上官景寧道:“暖兒,以前的事情,我們都是身不由己。但是現在,我們肯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尋找那些碎片的。”
明玉堂握住了北冥暖的手,“那就多謝了。我想,我娘子應該是出來太久,比較疲憊了,我們就不久留了。”
楚語歌也知道多說無益,於是不再開口。
北冥暖和明玉堂攜手走到門口,北冥暖還是沒有忍住,“將軍,你根本就不瞭解小七。”
“你就沒有想過,她生氣,憤怒,暴躁,可是最後還是去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
“她的憤怒,從來都不是因爲她要面對的死亡。”
“而是,她最相信的人,還是欺騙了她。”
楚語歌手指猛地一緊。
北冥暖的語氣裡帶着深深的遺憾,“您可知道,您從前在我們心裡是什麼樣的存在?”
“是天神一樣的存在,是和仙人一樣的完美強大。”
“可是現在呢?”
北冥暖咬咬牙,“我們曾經的天神,卻淪爲了一個騙子。”
“暖兒,你……”上官景寧試圖打斷北冥暖。
“她說的沒錯。”楚語歌道,“一點都沒錯。”
咬咬牙,楚語歌道:“對不起。”
北冥暖的眼神猛地一變。
楚語歌這樣的人,也會道歉麼?
可是,這句道歉,也來的太晚了。
“您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你對不起的人,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聽到你的道歉呢。”
北冥暖拉着明玉堂走了,上官景寧看着滿臉是歉意的楚語歌,“語歌,你……”
楚語歌搖搖頭,“我沒事。”
上官景寧嘆了口氣,看着北冥暖和明玉堂越來越遠的背影,“要是重來一次,你會改變決定麼?”
楚語歌的眼神一變,“不,從不後悔。”
“這些事情,總是要有人去做的。我不怕他們恨我。只是,有點遺憾。遺憾做這個決定的時候太年輕。還沒有任何機會去和小七相處,瞭解。”
“我沒有爲她做過任何事情,卻將她利用了個徹底。”
楚語歌用力攥緊拳頭,“要是重新來一次,或許,事情不會壞道這個地步。”
坐在九尾狐的背上,已經走遠了的北冥暖,靠在明玉堂懷裡,淚流滿面。
明玉堂不知道怎麼安慰懷裡的人,只能將人抱緊,再抱緊。
楚語歌道歉了,這是多難得的事情。
那麼驕傲,那麼不可一世的人,居然道歉了。
可是,最應該聽她道歉的人,卻沒有這個機會了。
時間,就那麼一天天的過。
所有的希望,也都一天天的淡下去。
每一個人都爲了顏愛歌的復活努力過,最後卻都一點點被消磨了耐心,耗盡了心力,逐漸放棄。
後來,北冥暖看見那個小號的顏愛歌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心裡百感交集。
青玄哥哥成功了,可是,卻讓他們心力越發難受起來。
要不是穆青玄的堅持,他們,恐怕是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這個人了吧。
那眉眼動作,語氣神態,雖然是個小號的,但是卻和顏愛歌一模一樣。
七百年的時間。
那些一起奮鬥過,努力過,痛苦過,歡樂過的畫面,就好像是發生在昨天一般。
再後來,顏愛歌恢復了以前的記憶,北冥暖終於可以正式和這個老朋友握手,說上一句,好久不見。
只是,那個時候,已經是時移世易。
修爲,財富,鬥不可同日而語。
和從前一樣,他們一行人站在浮屠城的廣場上。
顏愛歌笑着道:“怎麼樣,我說的還是有道理的吧。只要度過了眼前的黑暗,以後的日子,每天都是陽光燦爛了。”
眼珠子一轉,顏愛歌盯着眼前的幾個人,“說起來,你們能有今天的幸福生活,還要感謝我吧。”
“啊,別人怎麼樣我管不着,但是你們幾個,是不是要給我備一份大禮啊。”
北冥暖最先瞪眼睛,“哼!這些年,我們沒少爲了操心,還好意思問我要謝禮,要不要臉!”
顏愛歌也瞪眼,“要臉幹什麼,能當飯吃麼?”
北冥暖衝顏愛歌吐舌頭,“略略略,就是不給。”
顏愛歌擼起袖管就衝上去了,“嘿,你還敢跟我吐舌頭是不是,你給我站住。”
其他人,就那麼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
明玉堂戳了穆青玄一下,“喂,就不能管管麼,都這麼大年紀了,還鬧什麼啊。”
穆青玄白了明玉堂一眼,“是你媳婦年紀大了,我媳婦可還小呢。”
明玉堂:“……”
身後,顏愛歌和北冥暖圍着白塔轉圈圈。
明玉堂轉頭看着自家的媳婦,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心裡其實還是很高興的,這麼多年了,北冥暖真的是好久沒有這麼高興過了。笑得像個孩子。
孩子!
嗯,想到這個,明玉堂覺得,孩子的事情,也是時候該提上日程了。
嫂子有句話還是說對了,之後的每一天,都是幸福快樂的日子。